他反應(yīng)過來，補(bǔ)充喊道：“我只給你和楚芷衣付賬！”

“你怎么還跟以前一樣小氣！招妹，你們幾個也過來，去挑幾身衣服。”

姬招妹徐小鳳何田田三小龍也來了，一直跟在幾人后面提東西。

姬招妹聽到一愣，有些受寵若驚：“葉小姐，這怎么使得？”

“哎呀，我家小姐說使得，就使得。”何田田倒是放得開，拉著他和徐小鳳就往店里跑，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跟著他家小姐蹭東西。

徐小鳳仍然是毫無反應(yīng)，似乎比平時更楞了，眼睛埋在額頭碎發(fā)里，呆呆的任憑何田田拉他。

再說林牧云，早已經(jīng)鉆入隔間換衣服去了。

對于撈葉知非油水這件事，說不上來是他，還是何田田更心安理得。

接下來幾天時間很快過去。

馬上就要到鳳燈節(jié)了。

這幾日都不見曲九華，只知道他還憩在葉府，但是根本見不到人。葉知非聽長姐說曲九華好像在調(diào)查什么。

葉知非這幾天沉下心來，想清楚一些事，也下定了決心。

她是喜歡著曲九華的，在共同經(jīng)歷那么多之后，她終于認(rèn)清了自己的心。

她要邀請曲九華一起去鳳燈節(jié)。

葉知非去曲九華房里找他，果然又不在，于是她給他留了一個紙條。

“月桂仙親啟。明日就是鳳燈節(jié)，屆時全城才俊美人齊聚，我與友人設(shè)賭，特邀憐花鎮(zhèn)場，酬謝金附上。葉知非。”

紙條上壓住一只銀鐲。

鐲子捏成藤蔓的樣式，藤上雕有小小的花朵，花心處綴著點(diǎn)點(diǎn)細(xì)碎水晶和白寶石。

到了晚上，葉知非回房，收到一封放在桌上的回信。

“酬謝金已收。明日戌時三刻，河畔碼頭會晤。”

葉知非把信收進(jìn)懷里，倒在床上滾來滾去。

鳳燈節(jié)上。

熙熙攘攘的街道，葉知非一行人嬉笑著穿過，去與裴家的人碰頭。

鳳燈節(jié)有一個習(xí)俗，節(jié)日的時候，會在城中劃出一片街道做會場，設(shè)有許多好玩的活動，人人需帶面具入場。

待到節(jié)日中段，眾人會摘下面具，評選出鳳與凰各一位美人，換華服游街，取啟運(yùn)之意。

鸞城有裴別塵在，每年的鳳美人頭冠自然落入他手。

葉知非跟裴桐打賭，他大哥今年怕是不能蟬聯(lián)鳳美人頭銜了。

到了約定的地方。

葉知非老遠(yuǎn)看見裴桐在那兒，正在與身邊的人談笑。

她心中許久不曾冒出來的聲音，見了裴桐似乎蠢蠢欲動，不過葉知非不為所動。

因為裴桐雖然看起來也美極了，可在他身邊人的對照之下，還是顯得有些平淡。

天香牡丹裴別塵，好一朵人間富貴花，饒是帶著面具遮住半張臉，美麗也從剩下沒有蓋住的半張臉里四溢著。

一顰一笑，皓齒弧頤，無不勾人視線。

與其他兩朵憐花不同，他們是長在天上的，而裴別塵是生在地上的，身上繞的不是仙氣，因此顯得更為近人，讓人覺得溫暖，如沐春風(fēng)。

真不知道樣貌平平的裴夫人是如何娶到裴家兄弟的父親的，還生了兩個這么好看的兒子。

“別塵哥。”葉知非屁顛屁顛的跑過去。

“知非，你們來了。”聲音還這么好聽。

幸好當(dāng)初與原主訂婚的是裴桐而不是裴別塵，不然葉知非還真不知道該怎么拒絕他。

其他幾人也走近。

“這是我?guī)熃悖埔隆＿@是我?guī)煹埽帜猎啤！?

裴別塵明眸望向林牧云，眉梢與嘴角都帶上笑意。

“這位弟弟就是林牧云？”

“正是。”

林牧云剛回答完，裴家?guī)淼囊槐娂叶诉^來，他們各個身強(qiáng)體壯，兇神惡煞，看起來都是打手。

裴桐跟他大哥默默退去一旁，葉知非幾人被家丁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

她不覺吞了下口水：“別塵哥，裴桐，你們……”

話沒說完，葉知非和楚芷衣被推出圈外，只留林牧云一人被困住……

戌時三刻，河畔碼頭。

葉知非一人站在碼頭石階上等候，望眼欲穿的在人群中搜尋曲九華的身影。

終于，聽見一聲喚聲自身后傳來。

“知非。”

霎時，周遭所有的喧鬧仿佛都丟失，只剩下?lián)荛_水花的搖漿聲。

葉知非回頭，瞧見一葉花舟，撐桿人擺尾，將小舟徐徐靠岸。

雖然船頭站的人帶著面具，可他滿頭異人發(fā)色的長發(fā)完全遮不住。

葉知非過去扶他下船。

曲九華伸出一只手，輕輕遞給葉知非的手中。

動作間，一只雕花銀鐲自袖間滑下。

葉知非表面不動聲色，心中炸開了花。

二人站定。

“怎的只有你一人？你師姐師弟他們呢？”

葉知非眼神飄忽：“他們啊，他們?nèi)⒓用廊诉x了。”

“你不去嗎？”

“我不屑這些虛名。”葉知非一揚(yáng)頭，裝作很不在意的樣子。

夜色溫柔，曲九華也沾染幾分。

“說吧，你要吾作甚？今晚吾都依你。”

“我想請你幫我撐場面。”

“撐場面？”

“我跟裴桐打賭，說今年的鳳美人肯定出于倫華天宗。他非說還是他大哥。”

曲九華挑眉道：“所以，你是想，要吾去參加美人選？”

葉知非不答反問：“你想去嗎？”

曲九華先是不作聲，隨后又道：“若是你想吾去，吾便去。”

葉知非嘴角帶起弧度。

“你只要在我身邊就好了，其他不要管。”

先不說，曲九華愿不愿意。單單說她，她才不愿意讓曲九華拋頭露面，讓別的女人都來看呢。桂花的香氣，她要獨(dú)自欣賞。

曲九華問她：“只要陪你就夠了嗎？”

葉知非點(diǎn)點(diǎn)頭：“我堂堂葉家三小姐，在此良宵佳節(jié)，怎么能沒有美人在側(cè)作陪呢？被其他小姐看見，傳出去豈不是很丟人？今晚，你的任務(wù)就是陪著我，讓我風(fēng)光一把。”

曲九華等她說完，微微偏過身。

葉知非趕緊補(bǔ)充，道：“我不會逼你做任何你不喜歡的事，如果你不愿，隨時可以拒絕。”

誰知，曲九華望著葉知非，款款道：“帶吾走吧。三小姐。”

知非眼眸閃動道聲“嗯。”

說罷，他們并肩往人聲鼎沸處走去。

會場上熱鬧非凡，原是凰美人已經(jīng)選出來了。

“果然是我?guī)熃惆ィ　比~知非興奮的喊著。

楚芷衣在其他幾人的慫恿下，半推半就參加了選拔，自己也沒想到居然得了第一。

下面該是鳳美人的選拔了。

眾評委還在統(tǒng)計現(xiàn)場票數(shù)。

林牧云站在后臺緊張的搓著手，裴別塵過來拍拍他的肩頭，笑著讓他放輕松，結(jié)果盡在掌握。

憐花的笑容都有魔力，林牧云見到裴別塵之后，心中的緊張感消去大半。

如果忽略站在裴別塵身后的人的話，林牧云會更輕松。

明明是親兄弟，長相還有幾分相似，可給林牧云的臉色卻截然不同。

裴桐一臉幽怨的站在哥哥后面，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林牧云。

裴別塵轉(zhuǎn)身安撫他：“好啦，不要再生氣了。”

裴桐還是不悅，道：“你們?nèi)绻液煤蒙塘浚乙苍S還能接受。可就這么突然告訴我，你不參加美人選了，而且還要我投票給這小子，我就是想不通！”

“事先沒有告訴你，就是怕見到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裴別塵無奈的笑笑，“你就當(dāng)幫知非的忙，消消氣，好不好？”

“可是，為什么一定要林牧云選上鳳美人啊？”

“因為葉師姐想讓某人看見我的臉。”林牧云摘下面具，走過來回答。

裴桐不解：“看見你的臉？”

“對，師姐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說今晚拳師團(tuán)又會有動作。她原話是這樣說的，‘你出面勾引一下他們。’而且還說必須是我來引蛇出洞。”

裴桐閉言不語，這像是葉知非會說的話。

林牧云有些不自在，又過來問道：“裴大哥，可不可以讓你們家家丁，稍微站遠(yuǎn)一點(diǎn)點(diǎn)啊，雖說是要保護(hù)我，可是也貼的太近了。剛見面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們要打我呢。”

剛剛那群圍住林牧云的家丁正人挨著人，在林牧云身邊筑成一道人墻，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把他保護(hù)在其中。

“抱歉抱歉，知非讓我?guī)┤藖恚f是今晚要務(wù)必保護(hù)好你。”

林牧云小聲說道：“我覺得我?guī)熃愕囊馑际牵屗麄儼抵斜Ｗo(hù)好我。”

裴別塵哈哈大笑，揮了揮手，示意家丁們散去暗處。

家丁散去，眾人才發(fā)現(xiàn)，人墻之后還站著一個人。

是姬招妹。

他其實(shí)一直跟著林牧云身后，可是家丁們體型太壯了，把他擋在后面，根本看不見人。

這會兒人散了，他才得以走到林牧云身邊。

林牧云正在把玩手中的面具。

“呀，好漂亮的銀羽面具。”姬招妹小小聲的感嘆了一句。

被林牧云聽到了，他把面具遞給姬招妹，道：“你喜歡嗎？給你吧。”

姬招妹受寵若驚，忙搖手。

“我等會上臺領(lǐng)鳳美人的頭冠，用不上它了。”

見姬招妹有些心動，可還在猶豫著，林牧云將面具遞到他面前。

“招妹，你應(yīng)該也來試試美人選的。”

林牧云由衷感嘆，因為姬招妹本身相貌還是有些底子的，今晚又穿上了前幾天葉知非給他買的華服，整個人容光煥發(fā)，不說他是個小廝，興許還會有人覺得他是跟林牧云一樣的仙家子弟呢，恰巧，他們今晚穿的衣服顏色還很相近。

姬招妹終于接過面具：“謝謝林公子，那這面具我先替你保管著，事后給你送回去。”

林牧云不好再強(qiáng)硬，只得答應(yīng)。

聽到臺上人在喊自己名字，林牧云回頭對眾人笑了笑，開心的上臺受封去了。

鳳凰雙美游街，就是兩人坐著花車按著路線繞一圈，喜歡熱鬧的人們跟著花車一路走。

葉知非和曲九華也跟在人群里走了一段路，林牧云和楚芷衣發(fā)現(xiàn)之后，坐在車上跟他們招手，還給葉知非拋來一枝花。

葉知非舉著花，得意洋洋的跟旁邊的人揚(yáng)頭炫耀，她旁邊的人是一個小姐，剛剛與她搶前排的位置。

把那個小姐惹生氣之后，葉知非露出得逞的笑容，拉著曲九華頭也不回就跑了。

二人一口氣跑了半條街，跑到一處河畔。葉知非放聲大笑，靠著柳樹偷偷往后看，見到?jīng)]人再追他們才回頭。

剛回頭，葉知非發(fā)現(xiàn)曲九華正盯著她的手腕處看。

她順著他的眼神望去，接著急忙將手腕上帶著的東XZ進(jìn)衣袖。

可曲九華早已經(jīng)將她要隱藏的物品看得清清楚楚。

那也是一只手鐲，不過是金的。

鐲子捏成藤蔓的樣式，藤上雕琢著幾片金葉，脈絡(luò)處綴有點(diǎn)點(diǎn)細(xì)碎水晶和紅寶石。

見自己那點(diǎn)小心思被發(fā)現(xiàn)，葉知非假裝無事發(fā)生，可頰上緋紅怎么也無法忽視。

人們都去看熱鬧了，河畔處鮮有人至。

一時只有河水潺潺，月下蟲鳴。

葉知非閉上眼，深吸幾口氣，終于鼓起勇氣，看向曲九華。

“師叔，我有話要與你說。”

誰知，對方心有靈犀似的，跟她同時開口。

“知非，吾有話要與你說。”

葉知非握住手腕，扭著衣袖，讓曲九華先說。

曲九華整理措辭，望向葉知非，薄唇輕啟，正欲開口，突然被葉知非打斷。

“等等！還是我先說吧！”

葉知非上前兩步，走到曲九華眼前，凝望著他眼中星辰。

“我知道，我之前的名聲不太好，他們都覺得我驕縱跋扈，日后會成為一個心狠手辣的毒婦，可是我已經(jīng)認(rèn)識到自己的缺點(diǎn)了，并且很努力的在補(bǔ)救。”

“吾知道。”

“我之前還覺得，那些為一個情字就尋死覓活的人都是傻子，也根本理解不了世間為什么有那么多人為愛成魔。我就只想混吃等死，不不，還是不能死。我只想好好活著，開開心心的活著，游手好閑逍遙一生。可是，命運(yùn)弄人，你越不想的東西，它來的越快。忽然有那么一天，我也變成我曾經(jīng)所鄙夷的人了。”

曲九華看著她不說話。

葉知非深吸一口氣道：“我可能有些語無倫次的。不過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曲九華，天上只有一個月亮。”

曲九華跟著她手指的方向抬頭往上看月亮，眉宇間有些不解。

未盈滿的銀月掛在天幕，與他一樣覺得莫名其妙。

葉知非敲了敲自己腦袋，接著上手捧住曲九華的臉，直接將他的頭扳過來，脈脈望著他。

“天上只有一個月亮，就像我的心里，只有一個你。”

那一剎那，世間所有的聲音消失，蟲兒和流水都停了下來，看著二人。

“請原諒我的自私，我實(shí)在不愿將內(nèi)心的感情深埋心底，永不見天日。我知道這可能會對你造成負(fù)擔(dān)，可是我也不想留下遺憾。今后你還是我的好師叔，我只是一個喜歡開頑劣玩笑的惡徒，待我學(xué)成，我就會離開倫華天宗，從你的世界消失。只是，請你不要討厭我。因為我喜歡你。”

曲九華的眼中滿是震驚，癡癡的站著。

葉知非趕緊放開還捧著他臉的手，低下頭又道：“剛剛那些話，你若不想聽，就當(dāng)我放屁。”

正當(dāng)她手要垂下那刻，曲九華抓住了她的手腕。

葉知非抬頭仰望他，他雙唇再次開啟。

隨著一聲劃破天際的聲響，一朵煙花在天幕炸開。

曲九華說的話，全部被埋在煙火的爆炸聲中。

焰火的色彩倒映在二人眼中，彼此的身影也是。

兩只手鐲，一金一銀，一葉一花，分別掛在二人腕間。

煙花終于放完了。

曲九華說的什么，葉知非一個字也沒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