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臨近中秋了,城里并沒有絲毫舉國哀悼的氣氛,反倒是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回宮之后才知道,王后薨逝只是一個誤會,當時楊家用藥之后,王后睡了快半個月,臉上毫無血色,身上也逐漸冰涼,宮女見王后沒有呼吸了,就以為王后死了,這個消息就這樣不脛而走,鬧得滿城風雨,王后醒來的時候好幾個宮人都嚇暈了。
成貴妃的死也有了證據,對外宣布是成謦畏罪潛逃,已依法處置。
穆青是先王后的孩子這件事,王后沒有讓王說出去,成貴妃必竟賢良淑德,不必要再有這件事玷污她的名聲,況且,穆青如今過得很好,他剛經歷喪母之痛,就讓他再經歷一次喪母之痛,而且還是養了自己這么多年的母親所致,實在不必要這樣折磨他。
穆玄全力協助方煦捉拿白妍翹,方煦知道白妍翹一定被成玨藏起來了,且成玨不管知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白妍翹所殺,都不會再相信別人了。
“真的不回去?”
白彥祺搖搖頭,笑道:“我覺得外面的世界好大,我有好多地方想去,我想看離昭的煙花,想看大宣的繁華,想看儲幽的風情,想看炎垚的巫祝,還有好多好多像裕酋這樣的小國,一定還有尚存的虞龜。”她表現得淡然,絲毫沒有表露出自己因眼睛只能睜開一些,目光受限,且留下了明顯的疤痕而抑郁,但手中捧著的鏡子始終背面朝上,眼上的蠶紗翼醒來之后就沒再別人面前取下過。
白婳祎知道她為何會有這個想法,也知道她真的憧憬這些地方。她握住白彥祺的手,說:“阿祺,記住,有瑕疵才是完整的人。我要趕回去給娘過生辰了,要不要歆瀲留下來保護你?”
白彥祺搖頭:“還是讓她保護姐姐吧,我吉人自有天相嘛。而且,她是太子的人,由不得我們支配。”
“好,聽你的。”白婳祎遲疑一會兒,拿出一盒被手帕包裹的香膏放在白彥祺手上。
“這是從白孟平身上發現的,我跟歆瀲已經把他葬在桑樹下了。”
白彥祺掀開手帕,打開蓋子,聞見淡淡的清香,是她常用的香膏之一,雖然沒有那么名貴。
“是我牽連了他。”
“人各有命,誰都牽連不了誰。好了,我們走了,你保重。”
“嗯。姐姐,不要告訴俞姨娘。”
“我知道。對了,柏庾要是問起來,幫我告訴他,登基大典,絕不缺席。”
“只有他的嗎?”
“我很忙的。”
“好。”
白婳祎和歆瀲離開后,白彥祺也離開了,留在這間屋子里的只有桌子上疊好的一塊干干凈凈的蠶紗翼。
小婞看見蘭妧和穆青平安回來,歡喜忙活著給他們接風洗塵。蘇氏已經送回蘇家了,穆玄也按約定給她找了個好人家,如今平王府只有兩個主人,十個下人。
蘭妧屋外的桃花盛開過,如今只剩下婀娜的桃花枝。
“還是沒讓你看見盛開的桃花。”
“明年不就看見了?而且我又不喜歡桃花。”
“你不喜歡桃花?”
蘭妧撫摸著桃花枝,說:“桃花有什么好看的?桃枝婀娜,你不知道嗎?”
“是桃之夭夭、、、、、、”穆青反應過來,盯著桃花枝邊的蘭妧看了好一會兒,說,“確實婀娜。”
“是吧!”蘭妧得意轉身摸了摸桃枝,逐漸感覺不對勁,他說的不是桃枝!
“你、、、、、、”
“噓,燈會要開始了。”
中秋佳節,裕酋的百姓們晚飯后都會出來買些河燈、天燈或者將紅綢帶掛在樹上許愿祈福,方煦回來以后第一見韻漣,便是此刻將她約到西邊小山丘上放天燈。
“你不是還有很多案子要處理嗎?”
“有案子就不能出來透透氣了?那日看見的天燈是你放的吧?”
“什么天燈?我哪有空放那玩意兒?”
見韻漣否認,方煦調侃道:“我看你對這條路也不陌生,從這個方向、、、、、、”
“哎呀,時辰過了許愿就不靈了!”韻漣才不跟一個辦案的人玩推理,趕忙點起燭火放天燈。
兩盞紅色的天燈高高升向圓月,方煦看向一直望著天空的韻漣,問:“還沒許好愿嗎?”
“許好了又怎樣呢?反正都不會實現。”
“許了什么愿呢?”
“說出來也無妨,除了希望小姐能回來,還能有什么愿呢?姑爺如今雖然不頹廢了,但是蒼老了許多。”
“你也憔悴了不少。”
韻漣不自覺摸摸自己的臉,似問非問:“是嗎?”
“放心吧,你的愿意會實現的。”
“怎么可能呢?”
“不信我?”
韻漣不答。
“我剛才還向老天承諾,等楊夫人回來,就讓她把你許給我。”
“瞎說什么?”韻漣有些羞紅,轉身下坡,沒兩步又停了下來,轉身說,“我答應了一個人要等他回來,他回來之前,我不會嫁人的。”
方煦聽聞,再也做不出從容的笑意,沒一會兒,又見她回頭道:“你會等我嗎?”
“公事繁忙。”
沒空娶親。
方煦按白彥祺的話,回京就將產婆送到了紀家,等他們一家自己融合之后,他再找韶沐要了一件信物交給紀允,出來接待的不是紀允,而是紀夫人。紀夫人見是白彥祺所托,立馬帶他去見紀允,有紀夫人和產婆幫襯,托付紀允勸說成玨的事順利了不少。
紀允是唯一知道成玨住處的人,他本就時常接濟成玨,如今受人之托,更是常常約他出來,各種勸說,讓他不要包庇白妍翹。
他告訴成玨,就算不相信是白妍翹殺了成謦,也不能否認是白妍翹殺了楊家少夫人和小少爺,楊家少夫人的品行是人盡皆知的,這樣的長姐都下得去手的人,包庇她豈非給了天下作惡之人一個盼頭?
即便紀允三天兩頭各種旁敲側擊,成玨還是堅持自己沒有窩藏白妍翹。
蘭姒生辰那天,白府熱鬧非凡反倒顯得格外冷清,白婳祎的歸來無疑給白府增添了不少生氣。
白婳祎告訴他們,阿祺同柏庾在暹遏活得瀟灑,白孟平在蠶扈鎮娶了養蠶女,總算有了擔當,過得也算不錯,她說白孟平托她跟爹娘還有生母說聲慚愧,無顏歸家,只報平安。
白婳祎準備在白家待上一段時間,讓府中人不要告訴外人見過她的事情,也沒有告訴他們,白妍翹的事情。
穆玄來白府給蘭姒過生辰的時候,在門口碰見了剛好也來的馬煢。這張臉,穆玄可沒忘記。
“你來干什么?”
“太子認識草民?”
穆玄上前一步,逼問道:“你跟白府二小姐什么關系?”上次去開顱堂醫治就在馬車里看見他和白彥祺走在一起。
“媒,媒婆說親,認識的。”
說親!
“你是來提親的?”
“不不不,草民已經娶親了。”
穆玄這才注意到馬煢身后畏畏縮縮不敢看他的女子,好像是樊氏。
“你娶親了還來干什么?!”納妾嗎?!
馬煢被穆玄問得緊張,直冒冷汗,解釋道:“草,草民聽說二小姐回來了,特,特來感謝她。”
“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