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到了蠶扈鎮,一路上的念叨讓白彥祺對這個傳說中的鎮子充滿了幻想,這里應該是一個綠樹成蔭,家家戶戶門前院后都有桑樹,樹下有個木架,架子上是一層疊著一層的白色小蠶,婦人頭戴方巾在簸箕旁與小蠶做伴。
親眼所見方知并非如此景象,雖然沒有哀鴻遍野但也沒有什么生氣,路邊并沒有成蔭的桑樹,甚至都沒有樹。雖然沒有滿地塵土,但零零散散來往的幾個百姓都面無生氣,看見外來人第一反應是畏懼,隨后是嘆息,好像看見將死之人一般。
“我以為這里應是遍地蠶絲的。”
方煦看了一眼走在身旁的白彥祺,說:“此地百年前確是家家戶戶養蠶種桑,因此得名蠶扈鎮,只因毗鄰虞龜,虞龜覆滅受到些許牽連,桑樹枯死,蠶不吐絲,所以搬走了不少住戶。”
“如今又遭此動蕩,難怪變成荒鎮了。”
白彥祺滿臉惋惜,方煦卻是樂觀,引著她進了一家酒肆。
“非也,人憑手藝活,此地除了蠶絲出名,還有出了鎮就喝不到的桃花酒。”
小二聽見方煦的話,趕忙迎上招呼,方煦要了幾碗桃花酒和幾碟小菜,順著小二的指引入座。
白彥祺掃了一眼這家酒肆,倒是干凈大方,與如今的蠶扈鎮格格不入,像是世外桃源,又如誘敵之所。
“桃花酒?”好特別的酒,從來沒聽過。
“只有虞龜的土壤配上虞龜的桃花種才能釀出來的美酒,聞到了嗎?”
方煦話音未落,白彥祺就隱隱問到淡淡的桃花香味如游絲探鼻,讓人如沐春風,微醺。
小二端來三碗酒,方煦品了一口,回味無窮,再看向白彥祺,她毫不意外拿出自帶小酒杯在碗里舀了一杯品,杯剛離口就脫口而出一個“好”。
方煦微微搖頭,說:“如此爽快評價此酒,豈不貶低了它?”
白彥祺道:“離杯后連連贊嘆,此為三等;離杯后不贊一詞,此為二等;未離杯脫口而贊,此為一等!”
方煦思量一番,不知有幾分贊同,幾分不解,點頭道:“倒也在理,二小姐品酒果真獨特。”
“為何這家酒肆能在這種情況下開出這等規格?”
此時,嘗了三分之一碗桃花酒的白妍翹突然開口:“因為這里,聚集了成謦的諸多部下。”
方煦和白彥祺不禁提起一口氣,余光不自覺掃視著周圍的人,仿佛每個人都充滿了敵意,又仿佛每個人的敵意都是因他們疑心太重帶來的誤解。
到了這里,就算是白妍翹的地盤,她說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總之非住這里不可。
趁著入住客房,各自整理這段時間,白妍翹偷偷溜出了酒肆,來到成謦的住處,此處沒有護衛看守。
“京城的人來抓你了。”
“你已經說過了。”成謦側過身,背對白妍翹的部分居多,垂在身側的右手里夾著一張金箋。
白妍翹的目光觸及那張金箋,帶著幾分譏諷道:“我可沒說是來抓你的。”她在信上只說京城的人正在往蠶扈鎮走而已,“你別以為他們微不足道,一個白彥祺可比任何人都有用。”白妍翹見成謦冷笑,絲毫不把白彥祺放在眼里,提醒道:“想必你已經擺布不了太子了吧?白彥祺可以。只要讓她聯系到太子,想抓你易如反掌。”
“就憑她?”
“你要試試嗎?”
“在這,還以為我不敢動你嗎?”成謦手里的紙皺得更厲害了。
白妍翹絲毫不畏懼,甚至敢側身對著成謦,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環手道:“莫說殺我,你敢動我分毫,他們馬上就會找到你,你居然那么多人都沒能傷到他們分毫,你還以為你的部下能跟禁軍抗衡嗎?
我能幫他們抓你,也能幫你抓太子,是死是活你自己考慮。”
成謦思慮一番,很快便轉身正面對著她,帶著幾分不甘,說:“條件。”
白妍翹看向成謦,果斷道:“把蠶扈鎮的令紙給我,我要殺白彥祺。”
“果真是最毒婦人心,絲毫感恩之心都沒有。”
白妍翹的目光里充滿了不屑和譏諷,道:“我可不像你。”
方煦整理行囊整理到一半便敲門進了白彥祺的房間。
“二小姐,有句話雖然說過,但還是要在叮囑一番。即便她是你妹妹,也不得不防。”
“何出此言?”
“這里是蠶扈鎮,她此刻不在房里,你說她會去哪?”
白彥祺思量未幾,信心滿滿道:“如此,就更要按她的計劃行事。”
“何解?”
“方公子對活捉成謦有幾成把握?”
方煦估量一下,說:“七成。”
“那我們就要百分百按照白妍翹的計劃來。”
方煦更加不解。此刻最擔心的就是白妍翹跟成謦里應外合,將他們一網打盡,怎么還能完全聽從白妍翹的話?
“很好理解,正因為白妍翹靠不住,所以非常可靠。方公子,現在就讓人把成玨回京作證的消息單獨傳給白妍翹,不能讓成謦知道。”
方煦此刻感覺答案像是霧中的彎月,忽隱忽現,只要剝開迷霧就能看個透徹,但始終不知怎么驅散迷霧。
“好。”
“還有,我們要盡快找到太子和平王。”白彥祺說完,就繞過方煦,打開房門,“走,現在就去。”
“你知道他們在哪?”方煦吩咐了禁軍去傳播消息后,跟著白彥祺出去尋找穆玄他們。
“不知道。”
方煦見白彥祺一邊斬釘截鐵說著不知道,一邊非常果斷往左邊走,這方向判斷的,好像在自己家一樣。
“你真的不知道?”
“我第一次來,就是知道也不認路啊。這邊。”
二小姐你是鬼上身了嗎?
藥鋪中,蘭妧數著臺子上十幾種藥材,抬頭問藥房先生:“還有補身子的嗎?”
“所有補身子的藥材都在這了,再吃就吃死了。”
“那有沒有跌打損傷的藥酒,還有什么還魂丹之類的?”
“姑娘,這里是藥鋪,你要藥酒,去武館附近,你要還魂丹,請去山上。”
“止血的藥總有吧?”
“活血化瘀的藥我有,止血,不需要喝藥。”
“我是說外敷的那種。”
“姑娘,你到底什么病?”
“沒病。”
白彥祺矯健的步伐,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讓方煦措手不及,剎不住車。
白彥祺看了看四周,發出真摯的疑問:“這是哪?”
我的姑奶奶,你、、、、、、
正當一個無奈一個困惑的時候,他們聽見前方傳來爭執的聲音。
“你敢這樣對我?喂,回來!”
“蘭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