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從哪一天開始,外面有和我年紀相仿的小孩開始罵我是野種,是我爹從外面撿回來的。一段時間后,外面所有的孩子一見到我,就都罵我是野種,都說我是撿來的。
當時小小的我認為他們只是忌妒我,所以胡編亂造來罵我。
雖然每次都和他們對罵,據理力爭,但我從未把這事放在心上。
直到六歲的某一天,我從古書中學到了滴血認親的方法。
我當時高興極了,心想我終于可以在那些孩子面前證明我是祁垣的親兒子,是堂堂正正的祁家人,不是撿來的野種。
我趁父親不注意,輕輕用小刀割破了他的手指,收集了一滴他的血液。
我找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將我的血滴進裝有父親血液的那個碗里。
然而最終的結果卻令我大為失望,這兩滴血液并沒有凝為一體。
它們是兩個互不相關的東西,卻被放進了同一個碗里。
我聽到了自己心靈破碎的聲音,那么劇烈地,一下下地震動著我的耳膜。
我開始憎恨周圍的一切,我恨那個總比我高一個頭的大哥,我恨那個嬌滴滴的妹妹,我甚至恨父親為什么要將我撿回來,讓別人都說我是野種。
我恨我所擁有的一切包括驕傲和自尊都是假的。
我甚至懷疑是祁家人害死了我的親生父母,我開始覺得祁家所有人對我都是假惺惺,連祁父祁母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都讓我覺得惡心。
六歲的我計劃著離家出走。
然而就在我決定離家出走的頭一天,那個嬌滴滴討人厭的妹妹卻為了我而差點命喪黃泉。
她說:“二哥,沒有人可以說你是野種。”
她說:“二哥,我不怕他們。”
她的眼睛是那么澄澈,她的表情是那么虔誠。
“你為什么要沖出去和那些壞蛋打呢,你明知打不過的。”我問她。
“因為你是我二哥,他們欺負了你,我要為你報仇。”小姑娘堅定地說。
我的內心悸動著,我以前從沒發現她竟如此美好。
我打消了離家出走的念頭,我不想永遠見不到她。無論我多想離開,可是有她在,這里便是溫暖的。
我似乎是瘋狂地迷戀著她。
從此以后,祁家所有人都驚奇地發現,二公子對小姐的態度變了,完全地變了。
從前,我對她十分冷漠,避之不及。而之后,我無時無刻不想和她待在一起。
她還是會任性、嬌滴滴,總愛和我搶吃的搶玩的,摔倒了還是會賴在地上讓我抱她起來。
可我卻再也不覺得她討厭了,我甚至覺得她這樣特別可愛。只要是她喜歡的東西,我都會讓給她,她摔倒了,不等她哭鬧,我便會前去將她抱起來。
雖然我偶爾還是會捉弄她,但所有人都看得出這完全是出于寵溺。
所以人都在說:“他們兄妹倆感情真好。”
我從七歲開始習武,然而我對祁家人一貫練習的槍術和劍術卻一點兒也提不起興趣。
每每看著父親在我面前比劃,我都會想打瞌睡。
兩年下來,我的功夫沒一點長進,爹娘都感到很無奈。
九歲那年,我在城中見到一位打擂的刀客,頓時兩眼放光,激動得手舞足蹈。
父親見狀,和身旁的母親交換了一下眼神,嘆道:“這孩子果然喜歡刀。”
我當時有些疑惑,為什么父親要用“果然”二字呢?
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