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外灘咖啡廳里客氣不多。
嘯海坐在窗邊,不緊不慢地喝著一杯清咖啡,等待著即將到來的人。
不大一會兒,一個穿著素雅、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子推開了咖啡廳的旋轉門。
侍者迎了上去,“小姐,您好!請問幾位?”
“我已經有約了!”她一眼看到了嘯海,“我等的人已經到了?!?
侍者把她引到嘯海的座位,并遞上了菜單。
女孩擺手,“不用了,請給我來一杯卡布奇諾!”
侍者合上菜單,恭敬地離開了。
嘯海站起身,伸出右手,“四小姐,你好!”
女孩“咯咯”笑了,“別這么叫,還是叫我劉英吧!我喜歡這個名字,英雄的英,英豪的英!”
嘯海自然從命,“劉小姐,你好!我是江嘯海。”
女孩的臉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悅,“沒想到,第二工作組接任的負責人竟然是銘華姐姐的丈夫。”
嘯海扶額,“我也想不到,引得上海灘青年才俊心心念念的郭四小姐竟然是我共青團省委交通【注】。你可是組織的心臟啊!”
劉英“噗嗤”一笑,“你說的太過了!銘華知道你的身份嗎?”
嘯海點了點頭,“當然知道。銘華就是第二工作組的成員之一?!?
劉英很驚訝,“哦?原來銘華在工作中用的是本名啊!”
嘯海看侍者已經把咖啡端過來了,沒有回答她的這句話,而是站起身接過咖啡,遞給她?!安?,銘華真實姓氏是‘于無聲處聽驚雷’的于,之所以用另一個余字,是想與季豫先生沾上些關系,方便工作?!?
“原來如此!”劉英呷了口咖啡,沾得嘴唇上全是奶沫。
看她嬌憨的樣子,嘯海被逗笑了。
劉英也意識到這有些不雅,趕忙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嘯海看見那一方手帕愣住了,“你這手帕是從哪來的?”
劉英被他的樣子嚇住了,結結巴巴地說:“這方手帕是我在華麗服裝店買的布料裁制衣服,剩下布頭做的。”
“華麗服裝店?”嘯海心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劉英緩過神來,把手帕遞給了他,“是啊,這方手帕的布料還是華麗服裝店從英國進口的。我聽掌柜的說,他們也只進了一匹布,整個上海灘沒有幾個人用這塊布料?!?
嘯海翻看了一下這方手帕,問道:“這能送給我嗎?”
劉英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方舊手帕,而且要女孩手帕這件事很容易鬧出花邊緋聞的。但她相信自己的同志一定不是那種人,不會有什么非分之想的,于是點了點頭,“沒問題,我相信你一定是有用的?!?
的確,有用!嘯海發(fā)現(xiàn)這方手帕其實并不適合劉英這樣的年輕女孩使用。這是一種藏藍色織真絲面料,雖然柔軟,但不夠舒適,平時做成衣或者領帶、領結等居多。更重要的是,這方手帕和殺死丁鑫禮二夫人胡月琴那條領帶是同一款布料。他在案發(fā)之后,遍尋上海灘,也沒有找到相同的布料。
為了尋找領帶的主人,嘯海已經窮盡辦法,沒想到卻無心插柳,在如此偶然的情況下找到一絲線索。
這段插曲過后,二人談話又步入了正題。
劉英插話告訴嘯海:“你不要劉小姐、劉小姐的叫我,直接喚我‘阿英’就行?!?
嘯海笑了,這個女孩性格實在是開朗大方。“阿英,知道怎么才能聯(lián)系上盛亮同志嗎?文老師犧牲之后,第二工作組的工作就陷入了停滯狀態(tài)。現(xiàn)在,我們必須先聯(lián)系上組織,重新召集第二工作組成員開展工作。”
劉英略顯為難,“盛亮同志最近不在上海,但是他的女朋友卻在。你聯(lián)系他,可不可以讓他的女友知道?如果可以,我會安排你們見面;如果不行,這件事最好仔細再斟酌一下。”
嘯海沒想到是這種情況,也只能再緩一緩了。
按下這個話頭,二人又聊了聊目前在上海的組織工作情況和工作流程。
嘯海突然問她:“阿英,你知道顧楓白這個人嗎?你在工作中遇到過他嗎?”
劉英搖了搖頭。
嘯海心下一沉,莫非后這個顧楓白當時是在騙自己?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二人一直坐在窗邊,突然聽見有人在敲窗玻璃。
嘯海轉頭一看,窗外站著的正是他們談到的顧楓白。
嘯海和劉英面面相覷。
這顧楓白一進來,就自來熟地坐在了嘯海身邊,熱情地和劉英打招呼:“您好,我是顧楓白?!?
劉英迷惑不解地看了看嘯海,但此時也不便多問,頜首回禮:“您好,我是郭嘉琳【注】?!?
“郭四小姐,久仰大名!”顧楓白做出一副仰慕的神情。
劉英狡黠地一笑,歪著頭問道:“不知我的哪個大名,能讓顧先生久仰了?”
顧楓白一愣,很快就給自己解了圍,“郭四小姐的美名,上海灘人盡皆知,哪個青年才俊不把郭四小姐視為夢中情人?”
劉英嗤笑一聲,仿佛并不相信。
顧楓白也不再繼續(xù)自討沒趣,而是把話頭轉向嘯海,“天顥兄,家有如花美眷,怎么還約郭四小姐喝咖啡?你這是不給我們這等平庸之輩留些機會了嗎?”
一句話把劉英給惹怒了。她站起身,憤而離席。
顧楓白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嘯海倒還從容,“顧兄,失陪了,我得護送郭四小姐回家了。”
嘯海在咖啡廳的不遠處追上了劉英,“阿英,你這是怎么回事?”
劉英冷哼一聲,“他們這群紈绔子弟的腦子里只有這些齷齪的東西。這個顧楓白看就不像好人,你怎么會認識他?”
嘯海嘆了一口氣,“據他本人所說,他本命岡野林哲,是日本共產黨員。因為某些原因,他成為了顧家的小少爺,一直在中國境內開展工作,想盡一切辦法聯(lián)系我們的組織??墒?,除了我以外,他似乎一無所獲。你是咱們組織的交通,信息來源比較多,所以我才想問問你是否了解他的情況?”
劉英聽到這里也很驚訝,“還有這種事?你等著,我一定把他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