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海最后一次告訴章冰:“如果你后悔了,我們可以不這么做!我依然會想別的辦法送你離開,也可以讓你留在天津城里,換個身份繼續生活。”
章冰撇了撇嘴,“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如果能夠多做一些事情,多救下一些人,我也是愿意的!”
嘯海久久地看著她,不知道這個女孩子為什么身上總散發著一股絕望的氣息。
這時候,茂川的管家打開了院子的大門,恭恭敬敬地向嘯海鞠躬,“張先生,茂川先生等您很久了,請隨我來!”
嘯海似是不經意地瞄了章冰一眼,可是她似乎對于管家對他“張先生”的稱謂毫無反應,只是站在他們的身后,禮儀得體。
茂川秀禾的面前已經有三杯熱騰騰的茶。他看見嘯海帶著章冰進來,輕輕地招手,“天顥君很準時,茶水已經泡好,請君品嘗”
嘯海微微一笑,坐在了他的對面;而章冰則坐在了他的右手邊。
茂川秀禾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章冰的身上,眼前這個女孩身材曼妙,年紀不過十六七歲,氣質清冷,還帶著淡淡的書卷味和少女特有的幽香。
他的眼神是有些失望的,不過出于對女性的欣賞,還是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嘯海也不羅嗦,開門見山地說:“我因為齊思明的緣故,與岡村少佐多有齬齟不合,不過現在齊思明已經死了,我不能不與他交好。所以,我要把這個姑娘送給岡村將軍,讓他做個和事佬,緩和我與岡村少佐之間的關系。”
茂川秀禾之前已經大致知道嘯海的來意,是要給岡村寧次貢獻一個他喜歡的女孩子。但是,現在他聽到這個原因,不禁失笑,“天顥君,你是怎么想的?那么多人想要巴結岡村將軍而不得,你卻要他做和事佬?”
嘯海微微一笑,章冰適宜地給茂川秀禾斟滿了茶,整個動作行云流水,優美極了。
即使茂川秀禾并不喜歡這個類型的姑娘,在這種情況下依然是心神蕩漾。
“我與岡村將軍之前就略有幾分薄面,這個冰冰姑娘就是我贈予將軍的禮物。”嘯海耐心地解釋,“天津衛和冰冰一樣的姑娘,大多掌握在在村少佐的手中。我想要分著一杯羹,必然繞不過憲兵隊。”
茂川秀禾突然明白他的意圖,也頗為驚訝,“嘯海君的胃口還真是很大,難道海運公司的利潤已經不能滿足你了嗎?”
嘯海也不客氣,“海運公司的利潤能否滿足,你我大家心知肚明。馬無夜草不肥,我手頭寬裕些,也省得給參謀部添麻煩了。”
茂川秀禾臉上一紅,他知道嘯海這是意有所指。之前,參謀部把海運公司的利潤全部拿走,卻仍然嫌棄紅利微薄,致使海運公司無錢周轉,險些停擺;后來碼頭工人又遭遇了齊思明的非法拘禁,死了數人,可是參謀部卻并沒有幫忙解決,相反,當年的分紅卻一分都不少拿,吃相十分難看。
茂川秀禾雖然知道這些難處,畢竟天津衛不是他一個人的,多股勢力爭鋒,他也需要銀錢打點上下部門。更重要的是,他心里認為張天顥作為中國人,理應完全屈從自己。
可是他表面上不敢得罪嘯海這個“財神爺”。
因為嘯海經營得當,日本駐屯軍參謀部已經過習慣了富足的日子。萬一逼得太狠,嘯海寧可一死,也不再繼續經營公司,那么參謀部沒了這個經濟來源,又會陷入困苦的日子,這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茂川秀禾所在的家族作為明治維新的先鋒,當然知道資本家的套路,對待工人不能壓得太緊,也不能放得太松。他對嘯海也使處同樣的招數,所以今天嘯海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他是無法拒絕的。
但,被一個中國人這樣威脅,還是讓他忍不下這口氣,“天顥君說笑了!不過你知道我是一個基督徒,做出這種事情是有悖我的信仰。”
嘯海的臉色突然一沉,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茂川先生作為一個基督徒,似乎對年紀更小的女孩子感興趣。不過,這種風流韻事,在這天津衛并不算得什么。”
茂川秀禾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這并不是他知道了羞恥,相反,他作為基督教徒,一向以清修自戒作為標榜的形象。現在被嘯海當面戳破,面子上有幾份掛不住。
“天顥君,莫要聽坊間的胡言亂語,我始終秉承著大愛寬容世人的心態,面對著這個世界。既然天顥君需要這份路引,我也沒有理由在與你為難。”茂川秀禾緩和了語氣,“你先把這路引拿著,只是不知道這姑娘由誰來護送?”
嘯海用筆輕輕點了點自己額頭,“我來護送這個姑娘到岡村將軍手中,避免半路被共產黨誤以為是土匪而劫殺。”
茂川秀禾點了點頭,“如果是你本人親自護送,我想冰冰姑娘一定會被安全的送達到岡村將軍的懷抱之中。”
說罷,他把一張制作精美的路引交給了嘯海,上面卻沒有返程的信息。
嘯海不屑一笑,看來,茂川秀禾認為章冰此去也是有去無回。
按照以往的慣例,伺候岡村寧次并不能得到什么優厚的待遇,相反,很有可能被玩膩之后交給手下的士兵糟蹋一或者直接一刀砍死。
從頭至尾,章冰仿佛這件事與自己無關一樣,自顧自地喝茶,被兩個人時不時提及,并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
待嘯海和章冰離開了茂川秀禾的宅子之后,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
嘯海打趣道:“章同學,我還以為你不會緊張呢!”
章冰挑了一下眼皮,不客氣地說:“我自然是緊張的。你若安排得當,我則逃出生天;你若心懷不軌,我即將奔赴前線,手刃仇人!無論怎樣,這都會成為我人生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嘯海神情嚴肅起來,“章同學,我希望你要清楚知道自己面臨什么樣的危險和責任!”
章冰并沒有被他言行打動,輕輕地一揮手,“走吧,我們現在出城,以免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