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解決了鈴木祿郎的執(zhí)念,嘯海和銘生算是緩了一口氣。
海運公司雖然利潤有些下降,但始終還算盈利;藥品雖然比以前少了許多,也可以再想別的辦法;還有根據(jù)地的大生產(chǎn),使物質(zhì)有了一定的豐富,缺衣少食的情況得到了緩解;美蘇的資源從其他渠道也投入到戰(zhàn)場之中……一時間,嘯海和銘生在天津的壓力減少了不少。
兄弟兩個也終于騰出精力,去想辦法解救慰安婦,
沒有了齊思明這個所謂的“罪魁禍首”,日本人還沒有選出新的代理人,慰安所僅有那幾個日本浪人看管;岡村光谷為了不再引起眾怒,連憲兵隊都撤了回來。慰安所除了正常營業(yè)之外,戒備遠沒有以往那么嚴格。
銘生代表《天津時報》正在做一個長篇連載,關(guān)于齊思明在天津的罪惡經(jīng)歷。
齊思明與嘯海爭爭斗斗十余年,死得十分突然。其實嘯海對這件事甚至毫無心理準備,幾次午夜夢回,他都不敢相信。有時候,他會夢到年少時與齊思明共同求學的日子;有時候,他又會夢到在江海關(guān)與齊思明一起共事的日子;有的時候,他又會夢見銘華的尸體躺在冰冷的解剖臺上。
銘生的心思相對單純了許多,他只知道齊思明是自己的仇人,是個漢奸,是害死姐姐的罪魁禍首。
日本人剛剛處決了齊思明,并且把他指為禍害天津百姓的“根源”,對于《天津時報》的這個長篇連載,當然不可能拒絕。
想要寫清齊思明之罪,必然繞不過花街以及東車站的慰安所,所以這一段時間以來,銘生一直穿梭于這兩個地方,謝傳火也與他相遇多次。
嘯海實在是有些不放心,現(xiàn)在解決了鈴木祿郎,他想和銘生一起計劃解救慰安婦。
可是銘生卻制止了他。“這不合適!我是以記者的身份用齊思明作為引子,希望找到這條線上的漏洞,想辦法解決她們。如果你強行插進去,名不正言不順,反而容易引起日本人的察覺!”
嘯海按下銘生的激動,“可是你一個人跑來跑去,我著實有些不放心,蔣中清是不會幫你的!”
銘生扯出一個笑容,“這么些年過去了,我還是會保護自己的。我也眼看著就要三十歲了,如果這都做不到的話,我怎么對得起天上的姐姐?”
提到銘華,嘯海一下子沒有了聲音,兩個人在客廳里陷入了詭異尷尬的沉默。
“父親,舅舅,我們回來了!”一個聲音打破了他們的安靜。
銘生和嘯海對視一眼,是冬至放假回來了。
果然,冬至和柯任平帶著其他幾個孩子從門外涌了進來。
“半年沒見,你們可都長高了!”嘯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管怎么說,這群孩子還是這個世界最后的希望。
柯任平靦腆地笑了,他從沒想到自己可以去讀書,“這大半年,我和冬至在一起收獲的真不少。我本來就不認識幾個字,晚上冬至教我基礎(chǔ)課,白天跟著老師一起學習,雖然很難,但我真是非常高興!”
“小柯哥,你可別謙虛了,你學的是最快的。別看我上中學二年級,你上一年級,可是你懂的道理可比我多得多!”冬至活潑地說道,一臉真誠。
銘生適時地打斷他們,“好啦,你們兩個孩子就不要互相吹捧了!你們怎么回來的?路上遠著呢,你們幾個孩子難不成就是這么走回來的?”
“嗯,我們幾個早晨收拾好行李就出發(fā)了,現(xiàn)在才走到!累死了!”冬至撒歡兒地跑到了廚房,“你們都吃過晚飯了嗎?有沒有給我們留一些?”
銘生站起身來,“別急,我記得家里還有點面,我馬上給你們切些面條,乖乖坐好,一會就有的吃了!”
幾個孩子樂呵呵地去安置行李了。
只有柯任平留在客廳里,他猶豫了一會兒,問嘯海:“江先生,你和于先生剛才是不是正在爭論什么?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
嘯海驚訝他的敏銳,摸摸他的頭,發(fā)現(xiàn)這孩子長得十分快,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要到自己的耳朵了。
由于自己是個巨人身材,可見柯任平在同齡的孩子中已經(jīng)算是高個子了。“小柯長得可夠快的,你比冬至大不了幾歲,快比他高上一個頭了!”
柯任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冬至可能更像他的母親吧,我看于先生的個子就不算太高……”
“說什么呢?有幾個人能長到嘯海那個樣子?”銘生在廚房里聽到這話,拍了拍手中的面,不服氣地走到客廳里,。
柯任平有些臉紅,畢竟背后說人是非,卻被正主聽到了,難免有些尷尬。
銘生“噗嗤”笑了出來,“行了,你這孩子心思就是重,我不會生氣的!你不是想知道過和嘯海正在爭論什么嗎?我可以告訴你。我正在寫齊思明的生平事,這報道非常受天津老百姓的歡迎。過程中難免會涉及到花街和慰安所的事情,嘯海覺得危險,非要和我一起去。可是你也知道,他這大個子在天津衛(wèi)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個海關(guān)監(jiān)督去挖另一個海關(guān)監(jiān)督的私隱,難免會被人說閑話,所以我拒絕了他。”
柯任平想了想,“這兩個地方我比較熟,以前流浪的時候經(jīng)常去這倆地方討飯。東車站的日本兵雖然兇,但有的時候遇到他們心情好,或許會賞我們點兒殘羹冷飯;花街那個地方,不光是日本人,很多有錢的中國人也會去。再也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兩個地方了,這段時間我可以陪著于先生了解情況,也可以保護他!”
“那敢情好啊,我正愁沒個幫手。有些事情以我的身份去打聽,恐怕得不到實話。你就不一樣了!”銘生聽到這話很是高興。他也看出,柯任平這孩子江湖經(jīng)驗非常豐富,底色又十分善良,當然愿意與他合作。
嘯海有些猶豫,“銘生,這件事畢竟是十分危險的,最終目的并不是挖掘齊思明的私隱,而是……”
“如果通過于先生的報道,能把那些姑娘救出來,我想也是功德一件吧!”柯任平理解了嘯海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