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嘯海從迷茫中掙扎著醒來，看見在床頭打瞌睡的銘生，他輕輕碰了碰他，“銘生，你怎么在這里？”

銘生被他驚醒了，一下子撲了過去，眼睛亮亮的，似乎非常驚喜。

他立時站起身，跑了出去，叫過來銘華。

待嘯海緩過神時，屋里已經(jīng)聚齊了人，銘華、銘生、鄭品恒、楊明天，除了已經(jīng)去上學(xué)的冬至，所有人都在。

“發(fā)生什么事了？”嘯海不知道他們這是在做什么。

“你已經(jīng)整整昏迷兩天三夜了，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鄭品恒神情嚴(yán)肅，模樣落魄。

嘯海愣愣地發(fā)了一會兒呆，眼淚從眼角劃過，掙扎著坐起身，聲音平靜，“世文死了。”

所有人如被雷擊，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應(yīng)。

嘯海咽下嘴邊的話，轉(zhuǎn)向楊明天：“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楊明天愣愣地回答：“剛剛到家。”

嘯海點了點頭，轉(zhuǎn)向銘生，“你呢？一直沒有去咖啡館？”

銘生似乎毫無反應(yīng)，眼神空洞地盯著他，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人在說話。

銘華發(fā)出一聲抽泣，所有人像回過神兒似的。

楊明天聲音有些發(fā)緊，“嘯海，你在哪聽到這件事的？”

鄭品恒雖然與趙世文接觸不多，但也知道他是冬至的老師、也是嘯海的朋友。

在場幾個人，現(xiàn)在就數(shù)他還冷靜，迎和著楊明天的話：“對啊，嘯海，這件事你從哪兒知道的？可別道聽途說。最近日本人殺人太多了，消息傳得也亂，不一定就是小趙老師遇害了。”

嘯海搖了搖頭，他把自己這兩天打聽到的結(jié)果，告訴了眾人。末了，他又說了一件事，“我怕這件事情另有隱情，我又去學(xué)校和校長核實了，又拜托川島芳子到憲兵隊打聽了一番，世文……真的犧牲了。”

此時屋里沒有人發(fā)出聲音，只是在無聲地哭泣。

嘯海站起身，有些眩暈，緊緊地閉了閉眼，又睜開了。他沒有理會其他人，而是到書桌旁倒了一杯清水，喝了下去，清了清嗓子，“行了，我沒事了，你們也都散了吧！這幾天讓大家費心了，品恒把醫(yī)館的事情扔下來照顧我，我也實在是不好意思。”

鄭品恒有些愣怔地?fù)u了搖頭。他知道嘯海所做的一切并沒有瞞著他，現(xiàn)在看這一家人對于趙世文之死的反應(yīng)，心里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他站起身來，“既然天顥已經(jīng)好轉(zhuǎn)，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就到醫(yī)館找我。還有，銘華的藥也快不夠了，銘生得空到我的診所去取一些吧！”

銘生勉強地點了點頭，可是淚水卻沒有斷。

嘯海有些疲憊，“好了，散了吧，大家都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明天，你留下，咱倆商量商量，去想辦法把世文的尸骨找回來。”

大家看他的情緒著實有些不對勁，也不敢多說什么，就按他的吩咐做。

臨走前，嘯海叫住了銘華，“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冬至。容我想一想，怎么跟他說。”

銘華點點頭，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人都走空了，只剩下楊明天，可是他卻沒有從這打擊中緩過神來。

嘯海給他倒了杯水，“明天，振作起來！先說一說你去河北這一趟的過程吧！”

楊明天止住哭聲，有些愣愣地看著嘯海。

嘯海揮了揮手，“我真的沒事，你說說這次去河北的情況吧！布防圖有沒有送到高隊長的手里？”

楊明天擦掉了臉上的淚水，“送到了。咱們在敵后根據(jù)地已經(jīng)把日本人修建的正太鐵路關(guān)鍵的幾段破壞掉了，現(xiàn)在日本人再想通過鐵路向華北輸送兵力是不可能的。堵死了路，我們就能集中力量消滅日本在華北農(nóng)村布置的兵力。”

嘯海打開了地圖，“這的確可以避免日本人增兵！如果這次能消滅日本在華北地區(qū)的大部分有生力量，奪回一部分失地，那就是我們的勝利！不過，我們不能指望畢其功于一役。”

“沒錯！”楊明天壓低了聲音，“這次戰(zhàn)役的還有一個目的，是為了阻止國民黨投降……”

“我聽說了。最近川島芳子突然和戴笠聯(lián)系得比較緊密……”嘯海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我明白了，看來馮佳薇也并不是只靠著茂川秀禾；她交際手腕在風(fēng)月場上用得還真是充足！”

楊明天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嘯海就把馮佳薇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告訴了他。

楊明天聽完，提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馮佳薇應(yīng)該是在茂川秀禾和川島芳子之間左右橫跳，被茂川警告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茂川秀禾有了馮佳薇，準(zhǔn)備再扶持一個傳聲筒；川島芳子應(yīng)該和戴笠取得了聯(lián)系，戴笠卻沒有忘了我，我想不久他就會再聯(lián)系我……”嘯海冷笑一聲，“我和馮佳薇的身份顛倒過來了！”

“到時候你該怎么辦？你現(xiàn)在身上的身份有些太多了！”楊明天憂心忡忡。

嘯海眼神堅定，“管他多少身份，我知道自己是誰就行！”

楊明天看著他，心里也難受，勉強勸他一句，“不過這樣也好，鋤奸隊?wèi)?yīng)該不會再盯著你了！”

嘯海有些自嘲地笑了，“暫時保住大家的性命。不說這些了，高隊長在河北接下來的計劃是什么？”

“我聽高隊長的意思，日本人把河北農(nóng)村作為補給地，燒殺搶掠，主要是為了搶糧食。但農(nóng)村的腹地太大了，日本人想完全的控制住，還是有難度，主要還是依靠當(dāng)?shù)氐耐练撕蛡诬姟！睏蠲魈煲沧叩降貓D前，“相反，他們對城市的占領(lǐng)還是比較牢固的，所以組織上決定這一次集中力量打擊他們的薄弱地區(qū)，我們送去的圖，可能是用不到的。”

嘯海仔細(xì)看了看地圖，“我明白了，但是布防圖在未來或許還是有用的。”

“是！”楊明天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這次我見到了楊團長，他也是這么跟我說的！他還說中央知道你和銘華的事情了，會想辦法支援我們的工作。”

“有這句話，我們就有盼頭了！可惜世文看不到了……”嘯海終于提起了世文，剛才強撐起來的精神一下子又垮了。

聽完這句話，楊明天的心也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