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華重新進入社交場,這個消息天津引起了一陣小小的波瀾。
社交場上對嘯海的評價也有些偏頗,說他是讓妻子出賣色相換取穩定的地位。但嘯海和銘華二人似乎并不在意這些流言蜚語,每天出雙入對,看起來依然夫唱婦隨。
時間一久,流言就平息了。銘華與嘯海兩位傳言中的紅顏知己相處甚歡。她與川島芳子、中島成子甚至能坐在一起喝下午茶,看新電影,談天說地。
茂川秀禾對這種局面表示非常滿意。滿清王室對于中國老百姓的影響越來越小,再加上川島芳子雖然瘋瘋癲癲,他已經非常想放棄這個人了。但川島芳子掌握了天津一部分白面的來源,而且和周圍的土匪交情匪淺,一時還不能將她踢開。所以銘華暫時穩定住了川島芳子,讓茂川秀禾不再為這些小事煩心。
茂川秀禾邀請嘯海在法租界的咖啡廳品嘗新到的咖啡。
嘯海知道茂川秀禾絕對不是那種無的放矢之人,請自己喝咖啡是假,怕是另有目的。現在的英國已經完全落在下風,自己雖然左右逢源,但對于他的利用價值并沒有之前那么大,不知這次所為何事。
茂川秀禾呷了一口咖啡,皺了皺眉,“這不如你們中國的茶好喝。”
嘯海笑了,“各國有各國的品好,日本也有許多美食。”
茂川秀禾聽到這話,甚是得意,“當然,大日本帝國的飲食非常精致,可惜阿布規秀卻品嘗不到了!”
“阿部規秀?阿部大眾先生的叔父?”嘯海不知道他為什么提起這個人。
茂川秀禾放下咖啡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頗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沒想到阿部一族竟然全都死在了中國!”
阿部規秀竟然死了?!嘯海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沒敢貿然插嘴。
老板娘馮佳薇端著一份精致的點心走了過來,順勢坐在了茂川秀禾的左手邊,纖纖玉手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腿上。
茂川秀禾輕輕回握住,兩人之間的動作非常熟稔。
嘯海沒有多說什么,看來這位老板娘是找到了新的靠山,內穆爾先生怕是要“失戀”了。
茂川秀禾似乎并不打算避著她,直接告訴嘯海:“阿部規秀被共產黨游擊隊打死了,就在河北!”
“什么?!”嘯海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杯里的咖啡險些潑了出來。他把杯子“咣當”一聲放在桌面上,將興奮掩飾成驚訝,“這怎么可能?!共產黨的裝備如此之差,怎么可能會殺掉阿部將軍?”
馮佳薇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溢出來的咖啡,但茂川秀禾卻沒有多懷疑,搖了搖頭,“能讓這位‘名將之花’在陰溝里翻船,游擊隊不簡單!他還是輕敵了……”
這個話題被他這句話輕輕揭過,嘯海也不便再多問,只待楊明天和趙世文回來之后再詳細地打聽個清楚。
今天在法租界的這杯咖啡絕對還有下文。
茂川秀禾終于把話題扯到關鍵之處,“你知道,現在英國人與大日本帝國產生了一些摩擦……”
嘯海內心譏諷,日本人繞起圈子和中國人比起來不遑多讓。
“法國人與英國人一向交好,多有互通。這次法國人雖然不出頭,但是從中作梗,也私藏了不少對大日本帝國不利的非法抗日匪人……包括一年前被處決的許偉,都是法租界的警察!”茂川秀禾歷數法國的“不是”。
馮佳薇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自在地聳了聳肩膀。
茂川秀禾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話卻是對著嘯海說的:“現在英租界之所以還沒有垮掉,都是法租界的商人在暗度陳倉,我希望你關注一下他們之間的動向。天顥君,你是我在天津最信任的伙伴,你和其他那些愚昧的中國人不一樣,你是非常聰明,而且識時務的!”
嘯海心下苦笑。識時務,這可不是什么好話!不過他的臉上還是永恒不變的笑容,“我當然樂意。不過,您也知道,英國人之所以對我禮讓三分,主要是在于看在您的面子上,所以……”
茂川秀禾立刻明白他要說的是什么,“放心,英國人不會把你怎么樣的!以后你負責津海關的稅收分成,包括英租界的采買監督也由你來負責。”
如此大的權力,可惜是塊燙手山芋。
嘯海舉起咖啡杯,“當效犬馬之勞!”
茂川秀禾拍了拍馮佳薇,“去打包一些精美的糕點,給天顥君的夫人和公子。”
馮佳薇搖曳生姿地起身離開了,嘯海和茂川秀禾各懷心思,相視一笑。
回到家,嘯海把點心交給銘生,并且將今天的事情告訴了銘華姐弟倆。
銘生有些不解,在紙上寫道:這日本人為什么對你這么信任?甚至讓你替他們去和英國人、法國人打交道。
嘯海現在有意培養他,于是耐心解釋:”這是日本人給英、法的一個下馬威。在他們眼里,中國人是低日本人一等的,比較低賤的。而我就是日本人的走狗。連我都能去管理英國人、法國人,這對英法是一個莫大的羞辱,可是他們又不得不接受現狀。所以將來回到談判桌上,日本人依然是占盡優勢。”
銘華有些擔心,“那你怎么辦?你豈不是三面不討好?”
嘯海苦笑道:“當下時局,在他們眼里,我就是個被操縱的工具,保命要緊。怎么有心思考慮討好別人?”
姐弟倆情緒也都低落了下來。
嘯海寬慰二人:“好了,隨他們怎么想,我們有我們的任務。打起精神,我跟你們說一件好事。阿部大正,還記得這個人嗎?”
銘生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銘華沒有注意,“我記得他是個日本翻譯,還是冬至那個日本同桌的父親。”
“沒錯!他的叔叔阿布規秀,號稱日軍的‘名將之花’,被我們的游擊隊在河北擊斃了!”
“真的?”銘華十分驚喜。
阿部規秀在東北也是頗為“有名”。他原是第八師團的參謀,組織過許多次圍剿抗日義士的戰役;他憑借“軍功”逐步高升,進入華北的時候,他已經升為中將。
他現在竟被游擊隊擊斃,這怎能不讓人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