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島芳子的求助,讓嘯海心生疑惑。要抓兇犯,為什么要找到他來幫忙?她明明知道自己和茂川走得近。
很快這個答案就來了,只是來了一半。
幾天后的傍晚,嘯海在家正在輔導冬至的功課,就聽墻外“咕咚”一聲,數天未見的楊明天渾身濕透的翻墻進來。
嘯海和銘生跑到院子里扶起他,發現他的胳膊上還有一處槍傷,趕忙把他架起帶到耳房。
嘯海要銘生趕快準備傷藥。
楊明天迫不及待地告訴嘯海:“原來許偉、馬強等人早早進入了日本人的視線,現在日本人也知道馬強他們是在英法租界藏身,甚至藏身地點也是了如指掌的。”
“先不要管這些了。這幾天,你去哪里了?你這傷又是怎么造成的?”嘯海看了看楊明天的槍傷,沒留下子彈,應該是一處擦傷。
楊明天看了看自己的槍,雖然模樣猙獰,但其實只是皮外傷。“這兩天我正在聯系過去車行的舊工友們,希望能找到一個辦法把馬強他們運出天津。正好有個工友現在正在撈尸隊上工,他出主意說馬強他們可以裝作尸體被運出城外。這幾天我一直在忙這件事。剛才與馬強商定,明天一早,我們在大元白面館后巷集合,那人帶他們出城。”
嘯海聽這計劃似乎非常簡陋。
“可是我與他們分開之后,就被人跟上了,剛剛踏出法租界,就被一顆子彈擊中,我跳進河里,鳧水回來了。”楊明天有些懊惱,不知道自己回到這里會不會被人發現。如果被發現,嘯海一家子就麻煩了!
嘯海眉頭緊鎖,“怎么會這樣?他們接連犯下案子都安然無恙,為什么突然間會被人發現了?”
楊明天剛要說話,銘生把藥箱也拿來了。
嘯海和銘生幫楊明天脫下外套,刮到傷口,疼得他嘶嘶直嘬牙。
待銘生幫他上了藥,疼痛緩解了不少,他也打起精神。“馬強他們本來在許偉手下討生活,已經是風平浪靜了。可是馬強的妹妹因為他被抓進監獄而成為‘倚門笑’,最后竟被日本人虐待致死。這讓他實在不能接受,一心想著復仇。而其他幾個人因為在地牢里都遭受了一些非人的對待,對日本人也都有著深仇大恨,所以與馬強的想法一拍即合……”
“他們為什么會從阿部夫人下手?”嘯海不明白他們為什么會挑一個女人下手,這不符合江湖規矩。
楊明天撇了撇嘴,“別看那個阿部夫人長得溫柔可人,說話慢條斯理,其實她是最壞的!”
嘯海不解。
銘生也覺得奇怪。因為時常送冬至上學,他和阿部百合子有過幾次接觸,只覺得阿部夫人說話客氣有加,對冬至也溫柔體貼。
“馬強告訴我,他們最早進到監獄里的時候,注射的疫苗都是這位阿部夫人研究的。”楊明天覺得這女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時候她雖然不參與工作了,但因為這些藥物只有她最了解,所以她時常到地牢里看他們的反應,還會指導地牢的醫生用藥。”
“那你見過阿部夫人嗎?”嘯海從沒聽楊明天提起過。
“我沒有,我被抓到那里的時候比較晚,還真沒見過這個阿部夫人。”楊明天搖了搖頭,“我和你去阿部大正家里,是我第一次見到她。”
果然如此。嘯海問道:“他們是怎么殺死阿部百合子的?”
“阿部夫人搬離阿部大正家的時候,就被他們盯上了。后來有一天,他們看見了阿部夫人出現在法租界,幾個人就把她擄走了,扔在了法租界警察署的停尸房里……”楊明天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后來他們因為別的事情耽擱了,沒想到竟然把她凍死了,他們慌慌張張地又把她的尸體扔到了海河里。”
“那個憲兵隊的小隊長呢?”
“他是看見了他們擄走阿部夫人,想要制止,所以被他們給殺掉了。”
“這兩件事發生的時間還是很近的。”嘯海想起這兩具尸體被發現卻隔了一些時日,“小野吉山也是他們殺的吧?”
“是!小野吉山聽說阿部夫人曾經和他哥哥合作研制了一種藥,就是炭疽。”楊明天想起死去的張磊,握緊了拳頭,“你們摧毀地牢的時候,藥方丟失了,剩下的唯一一個實驗人就是張磊。所以他要把張磊抓回去,向陸軍部請功。”
“這是為什么?小野吉山是憲兵隊的隊長,怎么會對這種病毒感興趣?”嘯海覺得這事說不通。
“據說是石井部隊那面提前研發出來了相似的藥品,小野吉山要搶在他們之前,把這個藥品研發成功的消息報回給日本天皇。這樣小野家族就能恢復榮耀,他的父親小島也不再是小野家族的恥辱。”看來這幾天,楊明天打聽了不少事情。
嘯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沒想到背后竟然這么復雜……吉田又是因為什么被他們殺死的?”
“這件事說來奇怪,小野吉山死后,有一個人找到了他們,說自己家人被日本人殺死,對他們恨之入骨,要加入他們。”
“這個人叫什么名字?”
“叫姜新年,是個文質彬彬的文化人。他策劃殺死了吉田,沒有讓馬強他們參與,是自己一個人單獨完成的。”
“那個姜新年長什么樣子?”
“馬強沒有跟我說,明天一早我去問問他。”
“不要!”嘯海阻止可他,“明天一早你不要去赴約!”
楊明天急了,“那怎么行?我可答應了馬強這件事,無論如何我得做到!”
嘯海也很堅決,“你不要去,我去!我倒要看看那個姜新年是什么人?他的出現實在太突兀了,我懷疑馬強他們被發現就是因為這個人!”
楊明天還想和他爭辯幾句,卻被制止了,“你好好養傷,不要亂跑,我會讓銘生看著你。這件事交給我吧!”
可是事情并沒有如預想那樣順利。
第二天,嘯海按照楊明天和馬強的約定,到了大元白面館后巷,卻沒有見到那些人,相反卻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杜春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