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樂筱回來，白羽簫迎了上去，神色關切，“樂筱，你去哪兒了？”

白樂筱怏怏的，“王兄，東齊再派使者來，王兄就把盟書簽了吧。”此生，已不能和心愛之人相伴，那嫁給誰又有什么分別呢。

趙鳴飛那幾句話，讓白樂筱徹底心灰意冷了。

白羽簫道：“樂筱，王兄不會讓你委屈嫁到那么遠的地方去的。”

白樂筱道：“王兄，這場戰爭耗費了我們西川這么多的人和財物，即便是北戎消停了，難保突厥不會趁火打劫。便是北戎和突厥都再無異動，東齊也不會白白幫了我們，而不求任何回報的。王兄，不是我們妥協了，是我們別無選擇了。”

聽到白樂筱說如此灰心之話，白羽簫忍不住紅了眼眶，“是王兄無能，對不住你，樂筱。”

白樂筱道：“非王兄之過。我西川向來不崇好武力，極惡爭斗。王兄，這些，樂筱都知。你放心，此去東齊，雖非樂筱心甘情愿的，但樂筱會好好保重自己。也許，樂筱還能去母妃的家鄉看看。”

她說得極為輕淡，聽不出一絲勉強。白羽簫再嘆。

巡營時，白羽簫看到那些受傷的兵士，心中大痛。這場戰爭，已經犧牲了太多人了。眼下只有和東齊簽了盟書，才能把西川從這場噩夢中抽離出來。

可那盟書分明是降書，此后西川不僅要向東齊稱臣，歲歲上貢，還要把唯一的嫡長公主送去東齊和親。聽聞東齊的陛下已年過半百，怎是良配？每每想到這點，白羽簫的心猶如鈍刀子輟磨，不舍王妹。

“王上——”

白羽簫回首，來人一身素服，是他的王妃，妍楨郡主。

“你怎么來了？”白羽簫詫異。她是北戎的郡主，兩軍開戰，她誰也不能相幫，只能待在王城里。

其實，白羽簫并無遷怒她的意思，她是北戎人，可也是他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她無錯，更無罪。

王妃頭發束起，穿著一身男裝，她上前來，欲行跪拜禮，被白羽簫攔住，“不用多禮。”

王妃抬頭瞧見白羽簫神色溫和，并無怒意，不禁濕了眼眶，“王上........”多日未見，她日夜憂心。

白羽簫扶了她起身，“王妃何須如此？這么多年來，你待本王一片真心，也真心為西川籌謀過，眼下如此，但絕非你之過。本王怎會責怪于你，他人更不會多說一句。你盡管放心，你還是西川尊貴的王妃。”

幾句話說得妍楨眼淚簌簌，只恨身不由己，不能陪伴夫君上陣殺敵。

夫婦二人回了帳中，王妃平復了心情，道：“聽聞，東齊的使者帶了盟書來，不知王上如何打算？”

白羽簫嘆氣，“你向來比聰慧，還用問我？那盟書上寫了什么，我是怎么想的，你不是早猜到了？不然也不會從王城趕來。”

王妃沉默半晌，“王上，我有一計，可成美事。”

白羽簫忙道：“快說！”

“王上是公主的王兄，應知她心事。既然公主入東齊已成定局，那就應該讓她喜歡的那個娶了她。”王妃道。

白羽簫知道她說的是誰，只搖頭，“趙鳴飛那小子是頗有名聲，但他區區一個將軍，如何匹配我西川的公主？”

這事他何嘗沒想過，白樂筱喜歡趙鳴飛，若讓他二人結合，趙鳴飛在青城，白樂筱也不算遠嫁，時時還能回來。只是，二人身份懸殊，即便是他白羽簫愿意招趙鳴飛為妹婿，東齊也不會答應。

王妃道：“東齊皇后乃是趙千霖親妹，是趙鳴飛嫡親的姑母。皇后有子，封太子，皇后有女，封歡寧公主，趙氏一族在東齊位高權重。倘若趙鳴飛去求他姑母，這件事就有希望。且，近水樓臺先得月，如此美事，東齊那幫自命清高的君子，會強人所難？”

白羽簫沉思，王妃問怎么了，他說：“樂筱是真的喜歡那小子，但我瞧那小子的心不在樂筱身上。”

王妃道：“怎會？每次樂筱有難，他都是第一個趕去相救的，為了樂筱，那真是刀山火海也敢闖的。”

“事實是這樣，但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他那個橫沖直撞的性子，不會疼人。把樂筱嫁給他，我總不放心。”白羽簫思慮重重。

賬外，白樂筱聽到王兄和王嫂的這番談話，只覺得心中委屈，掉下淚來。

趙鳴飛對她那么好，他說，他愿意陪她一起死。可他心里總是想著他們東齊的女子，總是提起那個叫云兒的。

她喜歡他，他卻一點兒也不喜歡她吧。只是把她當成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可她還想試試，萬一趙鳴飛答應了呢？他行事向來難以揣測。

想到他們一起經歷的種種，他說的那些話，白樂筱只覺得神思飄忽柔軟。她真的好喜歡他啊。

她躺回塌上，閉上眼睛，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邊地色彩鮮艷，湛藍的天空下是金黃的沙地、蔥綠的草野、銀光閃閃的曇溪，二人策馬奔騰，永遠相隨。

趙鳴飛喜歡白色，喜歡青色，她也喜歡。

趙鳴飛手中有寶劍，她有漪劍可配。

他們可以游遍山川，可以比試武藝。

天空成雙成對的大雁飛過，無憂無慮。那是她向往的人生。

后來，王妃來看她，白樂筱只覺得被人擾了好夢，不愿醒來。

聽王妃道：“樂筱，你王兄能為你做的，都愿意為你做。現在，我們也只能猜測你的心意做事，倘若事與愿違，你也莫怪你這對愚兄愚嫂了。”

白羽簫尚且猶豫，“此事，于樂筱名聲有損。”

王妃輕撫了白樂筱額前的碎發，說道：“是那些虛無的名聲重要，還是一生的幸福重要？我們樂筱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有自己的主張，她是翱翔九天的鳳凰，不會被雜草困在蓬蒿之間。”

白樂筱心思激動，又復雜。她既感激王嫂如此懂她心思，為她做主。又擔心不過是一廂情愿，美夢一場。

她那么喜歡趙鳴飛，不要他有一絲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