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淙淙,舒爾敏手里抓著一串彩色的石頭,一半浸在水里,笑嘻嘻地聽樂聲。
“這是音石?”白樂筱問。
“是的,姐姐,這個(gè)是最好的音石了,我大伯母親自給我挑選的,現(xiàn)在,送你吧。”舒爾敏笑容純真,她的眼睛比溪水和清澈靈動。
白樂筱一笑,“既然是你大伯母送給你的,你怎么送給我?”
舒爾敏道:“我喜歡姐姐啊,要把最好的東西送給姐姐。”她小手浸在水里好半會了,有些冰涼,拉著白樂筱,將音石放在白樂筱手中。
水光瀲滟,每塊石頭都散發(fā)著溫柔迷人的光澤。風(fēng)吹串動,樂聲清鳴。
“姐姐叫樂筱,是哪兩個(gè)字呢?”舒爾敏問道。
“筱是小竹子的意思,我出生的那年,我父王種植了一片竹子,他很喜歡........可是,后來,父王不在了,他的竹子有靈性,竟也一株沒留,都枯萎了........”
青青翠竹,蔓蔓我心。君已不見,亦不復(fù)蹤。
白樂筱忍不住傷感,父王的離開是她心里永遠(yuǎn)的疼痛。
見她傷心,舒爾敏忙道:“姐姐生得美,名字也美。”她看了看那邊的趙鳴飛,努了努嘴,不滿道:“但為什么跟他同行?他兇得很。”
趙鳴飛在那邊緩緩運(yùn)功,恢復(fù)功力。風(fēng)吹起他的頭發(fā),臉廓清雋。他雙眉皺著,擔(dān)心自己真的功力盡廢,他的神情讓人心疼,他還只是個(gè)大孩子啊。
白樂筱沉思未語。
舒爾敏忽然想起什么,叫道:“父王?姐姐,你是公主啊!”
白樂筱還未答話,舒爾敏就知道了,“我總覺得這個(gè)名字耳熟,姐姐,你是西川的樂筱公主!”
小丫頭還想說什么,又覺不妥,只嘿嘿地笑了。白樂筱未在意。
趙鳴飛收力,白樂筱忙跑了過去,柔聲詢問,“鳴飛,你感覺好些沒有?”
趙鳴飛神色沉重地看著她,先問道:“樂筱,你怎么知道石陣的秘密?”
白樂筱不答,趙鳴飛說:“我要聽實(shí)話。”
“他給了我一張圖紙........”
趙鳴飛冷哼一聲,“他還要你殺了我,對不對?”
白樂筱愕然,此刻的趙鳴飛跟變了一個(gè)人似的,他說:“我都知道了!”
白樂筱不知他都知道了是什么意思,趙鳴飛起身,站立不穩(wěn),趔趄了一下。
他功力尚未恢復(fù)多少,猛然站起,感到一陣眩暈。白樂筱伸手扶他,趙鳴飛冷冷拒絕。
舒爾敏見二人似乎鬧翻了,也跑了過來。
白樂筱跟了幾步,“鳴飛........”
趙鳴飛冷睨了她一眼,繼續(xù)往前走。
他不是第一次棄她而去。
可這卻是最難受的一次。
肎岳石陣?yán)铮皇撬蛩溃褪撬龤⒘怂H绱松涝O(shè)定,二人心里如何沒有嫌隙。
趙鳴飛已經(jīng)想到她能出陣的原因,也能想到那人是助白樂筱的,助她殺了他。
他自問待白樂筱是絕無僅有地好,做了他該做的一切。可到頭來,隨便出現(xiàn)一個(gè)來路不明的老頭,就取得了白樂筱的信任。
她沒有殺他,可她信了,信了她會因他而死的話。
感情濃烈,親密溫暖時(shí),只覺得感嘆相遇;驟然冷漠時(shí),相行漸遠(yuǎn)。
“鳴飛——”白樂筱還是追了上去,趙鳴飛并沒有停下,他走得很快,但他功力一定沒有恢復(fù)多少,否則他早施展輕功,走遠(yuǎn)了。
“鳴飛,我.......”白樂筱欲言又止,情不知如何開口,心思輾轉(zhuǎn)成灰。
趙鳴飛淡淡道:“就此別過。”
白樂筱伸手拉住了他,“阿策不是這世上唯一一個(gè),我肯為之舍棄性命的人,因?yàn)?......還有你。”
趙鳴飛靜然,見她拿出那根藍(lán)色絲帶,一圈圈纏繞在他手臂上。
她說了藍(lán)絲帶的意義,不離不棄。
或許,他錯(cuò)怪她了。她待他,也并不是虛情假意。趙鳴飛猶豫。
“少將軍——”那邊有人騎馬趕來,擾亂了平靜時(shí)光,是顧長青。
趙鳴飛高聲問:“何事?”
“元帥有令,命你即刻回城。請少將軍上馬。”顧長青身后跟著趙鳴飛的馬,看來是城中有急事。
趙鳴飛大步走到那邊,翻身上馬。
白樂筱站在原地。
長風(fēng)呼嘯,吹扯衣裳。
舒爾敏叫道:“喂——你怎么說走就走啊,我姐姐還沒把話說完。”
趙鳴飛理也不理,策馬遠(yuǎn)去。
舒爾敏氣得跺腳,“什么人吶!姐姐,以后都不要理這種人了,他又奇怪又無禮!”
白樂筱搖頭,“你不懂!”
他已經(jīng)滿滿地占據(jù)了她的心,任他如何,她只覺得自己越陷越深。
馬兒矯健,幾個(gè)起落后,青城已在眼前,此刻回頭,也看不到她了。
可是,沒必要擔(dān)心她,那些人都不是她的對手。他教她劍法,她卻另有一番心得。說不定,兩人較真,他真的會輸給她。
趙鳴飛最后猶豫一次,一揚(yáng)鞭,進(jìn)了青城。
“元帥,少將軍回來了。”
趙千霖坐在上面,不怒自威,反正沒給過他好臉就是了。
“稟元帥,末將出城捉拿細(xì)作,沒有抓到,現(xiàn)在回來復(fù)命。”趙鳴飛絲毫不慌。
倒不是因?yàn)橼w千霖縱容他,相反,趙千霖對他極為嚴(yán)苛。
趙鳴飛不怕,反正趙千霖不會殺他,打就打一頓好了,又不是沒挨過打。
趙千霖的佩劍懸掛在堂上,那是前楚的鎮(zhèn)國寶劍。趙鳴飛無意間瞄到,不以為意。
這世上,只有他趙鳴飛殺人,沒人可以殺他。
趙千霖喝道:“大膽趙鳴飛,一而再再而三地擅離職守,你可知罪?”
“末將知罪。”趙鳴飛單膝跪下,認(rèn)罪,毫不辯解,心里倒是盼望干脆利落地受罰,早些完事。
但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趙千霖發(fā)落他,抬頭一看,元帥正看著自己。
“做什么?”趙鳴飛奇怪道。
趙千霖回過神來,尷尬輕咳。
這小子竟然殺了突厥第一勇士蒙扎黑,趙千霖內(nèi)心震撼,這小子到此是吃什么長大的,如此神勇,日后哪還有人奈何得了他?
趙千霖道:“本帥給你一個(gè)將功補(bǔ)過的機(jī)會。”
不要!趙鳴飛內(nèi)心,準(zhǔn)兒沒好事,不如打一頓痛快。
“你能拿到肎岳石陣的機(jī)密圖紙,這次便饒了你。”
趙鳴飛直言道:“拿不到。”
“嗯?”趙千霖有些惱了,這小子果然不能好好說話。
趙千霖這么快就知道肎岳那里發(fā)生的事情了,倒讓趙鳴飛有些懷疑。
“你若能拿到肎岳石陣的機(jī)密圖紙,便是大功一件。本帥給你記在功勞簿上,來日上達(dá)圣聽,圣心愉悅,你才能心想事成。”
趙千霖今日是難得的好脾氣好耐性,竟說了這么多。
趙鳴飛想了想,說道:“末將真的拿不到,我.......我打不過她。”
這世上,她是唯一一個(gè),還沒打過,他就認(rèn)輸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