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羅網內,那小鬼慘叫,它身上大片大片的黑氣在化作青煙,將其本體顯露,那是一具嬰兒的身體,它化作虛狀也無用,紅色的光芒,似火焰一般,焚燒著網內的一切。
那老者無礙,他是人,不是妖邪,地羅網對其無效,他的聲音極為微弱,但聲音中還是蘊含了恐懼“地羅網。”
他努力的想將右手抬起,將網掀開,將小鬼放出,但他每每抬到一半時,便又會不自然的落地,他太虛弱了,損了一臂不說,其全身的精血被吸食了大半,他此刻已然沒有了絲毫的力氣。
那小鬼嘶吼著,渾身冒著青煙,它正在急速的虛弱,它向將地羅網撕開,但卻是撕不開。
小鬼瘋狂的嚎叫,它將目光瞄向了老者,目光中滿是兇殘。
同時老者看到了小鬼的目光,他更加恐懼了,他虛弱的叫著:“你!你!你想什么,畜生,我是你的主人。”
小鬼絲毫不理會,撲向了老者,它的兩只手再次伸出,指甲黑黑長長,鋒利無比,直接刺向了老者的胸口。
“啊!”在老者的慘叫聲中,小鬼掏出了一顆正在撲通撲通跳動的鮮紅心臟,心臟上不斷的滴著血。
小鬼將心臟吞入口中。
那老者殘哼一聲,頓時沒有了生命,他眼睛睜的大大的,他致死也不敢相信,他自己辛辛苦苦,幾乎耗盡所有,煉成的小鬼既然敢噬主!
他至死也不敢相信,小鬼功成之日,就是他的死期。
小鬼噬主,吞下心臟后,兇厲再勝從前,它的身軀在變大,從嬰兒大小變成了足有六七歲的兒童般大小,它沒有停下,它將頭伸入老者胸口的洞處開始啃噬起來。
這一切發生的非常之快,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白衣女子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不過就是她反應過來,她也不會阻止,因為這老者就是她仇恨的根源,小鬼噬主,噬的不僅僅是肉身,還有靈魂,老者的魂魄將與肉身一樣徹底消逝,至此萬萬年輪回中都不在有他。
小鬼啃噬老者肉身的速度極快,頃刻間便將其吞噬成只剩下絲絲血跡的白骨,但那白骨亦無法逃脫,小鬼的嘴張的非常大,好似大蟒一般,將骨頭全部吞下。
此時小鬼的身上發生了奇異的一幕,它的眼中好像不是全部充斥著兇厲,那眼神不似野獸惡靈了,帶著絲絲智慧了,帶著絲絲靈智了。
古老傳言中,小鬼若是可以吞噬主人,那它會進化,不但但是兇狠的小鬼,而是擁有靈智的鬼王,人見人怕,極難消滅的惡魔,且靈智不比人弱。
地羅網的火還在焚燒,紅光還在持續,但已難對鬼王造成傷害。
小鬼的眼內平靜帶著譏諷,它看向白衣女子,又看向地羅網,直接將網撕開,向白衣女子撲去。
白衣女子目光中蘊含了驚懼,她連忙再取出二物,一是一面鏡子,一是七根似釘子一般的錐子。
小鬼看見這兩物,眼中閃過懼意,它剛剛進化完成,還沒有達到巔峰,此時它不能傷,它化作一道黑煙,自空中疾馳而去,其速度極快,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白衣女子瘋狂的追趕,她要滅了它為花狐貂報仇,可兩三步后,便失去了對方的蹤影,她不怕死,她抱著我就是死也要咬你一口的態度,可敵人已經遠去。
她的眼中開始彌漫出悲哀,雨已經停了,她披頭散發的在地上尋找著什么,她趴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搜尋,在草里,在泥土里翻找,她的身上滿是泥污,似一個泥人。
終于她找到了一根白色的毛發,她將手上的泥土擦去,又將胸口處的污穢擦去,但她的手極臟,越擦越臟,她急的大哭起來。
最終她找到了低洼處的小水坑,她將手上的污穢洗去,她將胸口的污穢用水抹去,她小心翼翼的將那白色的毛發對著自己的胸口按著,那是她心的位置,她的臉色露著笑意,她的嘴角微微上揚,但她的眼中卻是淚花一片,她閉上了眼睛,但閉不住淚水,淚滿裳。
她的衣服,她的渾身都是水,都濕透了,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女子保持著一個動作不變,她嘴里喃喃的低語著:“貂兒!貂兒!貂兒不怕,有我在呢,貂兒,貂兒,今天我們去山里找野果子吃好不好,后山好多果子都紅了,對了貂兒,你知道哪里有好看的花嗎?我想看紅的花,白的花,各種顏色的花!貂兒,師傅今天可兇了,我們晚上等師傅睡著了,偷偷去拔他的胡子好不好!貂兒我想家了!貂兒我不記得以前的小伙伴長什么樣了!貂兒我們去吹笛子吧。”
女子一直說著這些,似乎胸口的白色毛發,變成了花狐貂,此刻她正抱著它,這些話,都是她曾經說給花狐貂聽的,她記得花狐貂可以聽懂,她記得她只要說出,花狐貂便會去和她一起完成。
她的眼淚還在繼續流淌,但卻是沒有那么多了,似乎淚將要流盡,似乎將無淚可流!
無淚無心,無淚而傷,無心而傷,想哭但卻是沒有淚,想傷,但卻發現心已碎,哭不出淚,傷不了心,這是悲哀嗎?這是痛!是無法治愈的痛,是永恒的苦。
她在哭,她在笑,她的嘴角在微微上揚!
是哭,是笑!
你!懂什么是哭,什么是笑嗎?
她身上的衣裳,已經分不清是不是下雨而淋濕了,或許是,或許不是,或許是雨,或許是淚。
起風了,風刮到她的身邊,從她指縫間穿過,從她胸膛處穿過,將那絲白色的毛發吹起,將那絲白色的毛發帶走。
女子咆哮,她追趕著風,抓向那飄起的毛發,但她此時已傷,身以傷,心以亡,她抓向那空中的毛發,但卻是沒有抓到,她跌倒了,倒在泥泊中,她爬起,再次去抓,她又一次跌倒了,這一次她努力想要爬起,但卻爬不起,她似乎失去了力量。
“啊!”她大叫著,看著那毛發越飄越高,離自己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在視線中,她的眼中再次流出液體,是紅色的液體,這是血!這亦是淚!
她對著天空哭泣著,她的聲音虛弱極了,她沙啞的哭泣著:“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連毛發你也要帶走,為什么!為什么!天!你真的公平嗎?你忍心嗎?請將它還給我好嗎?”
她說著說著,嘴角流血,她的眼中失去了色彩,失去了神志,她的頭沉沉的落了下去,她昏迷了過去。
倒在了這泥泊中,泥泊內有絲絲紅色,是血!亦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