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是夢吧?或者那個人其實是諾哥?安康兒托著雙腮在發(fā)呆。
“怎么了?”成諾溫柔的聲音響起,“最近老在發(fā)呆。”
“唔。諾哥,你……”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該不該問,“你昨晚睡得還好嗎?”
“還行。最近忙著成親的事,有點累。”成諾不疑有他,率直地回答。
“噢!”果然是只是夢吧?
“康兒?”雖然想假裝一切如往常一般,但是他知道兩人的平靜都被打亂了,在她額頭印下輕輕的一吻,“答應(yīng)我,安心做我最美麗的新娘,好嗎?”
好嗎?安康兒悄悄問自己,喉嚨發(fā)不出聲音,只能輕輕點了點頭。有什么不好呢?這是爹娘為她訂下的親事,她就是為了尋找他才來到這里的,半路遇劫受傷,也是他日夜照料自己,一直對自己疼愛有加,嫁給他有什么不好呢?
只是越是這樣想,心底深處就越抗拒,這使得她越來越心慌,自己果然是一個見異思遷、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深深地看著她,成諾輕輕嘆了一口氣,那個純真沒煩惱的安康兒,終究有了一絲哀愁。看來自己真的要有所行動了。
安靜的一晚又悄悄地過去,韓寄遠一進入樹林就感覺不對勁。
“你來了。”韓寄遠對著樹林深處的人影,淡淡地說,“‘賽華佗’言若。”
“你……”成諾訝異地,但瞬間回復(fù)平靜,“我不是什么‘賽華佗’,只是村野郎中,成諾。”
聳聳肩,韓寄遠不甚在乎,“有何貴干?”
“你是誰?每晚進我未婚妻房間做什么?”沒有一絲氣憤,只因知道他只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她。
“好笑!”韓寄遠假笑兩下,隨即臉色深沉地開口,“我在自己妻子的房間做什么,沒必要向你這個外人交代吧?”
果然。成諾沒有一絲驚訝。
“請你離開。”他只是平靜地說。
“你欺騙了她,還叫她丈夫離開?”韓寄遠全身繃緊,咬牙低吼,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一拳揍過去。
“她失去記憶,已經(jīng)忘了你。”
“若是徹底忘了,她又為何如此惆悵?”她的惆悵和落寞,他們兩人心知肚明。
幽幽嘆了一口氣,成諾無懼地迎向他,“你可知,她身受重傷昏迷之際,口中不斷低喃的是你的名字,表情痛苦。但是當(dāng)她蘇醒之時,她卻完全忘記過去。”
“所以你就改變她的過去?”韓寄遠瞇著眼睛,“憑什么?”
成諾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許久之后才開口。
“你既已確定她就是你失蹤的妻子,卻又為何遲遲不敢相認?甚至連現(xiàn)身都不敢?”
“我……”韓寄遠一時語塞。
“我不知道過去你們相處得如何,只知道若她愛你、想你,必定不會忘了你。你之所以不去相認,是因為你發(fā)現(xiàn)沒有過去記憶的束縛,她活得更輕松。我承認,你很愛她,愛到不敢驚動她平靜的生活,但是這不夠,不管你們過去發(fā)生過什么,都是過去的了。我希望你能離開,讓她繼續(xù)平靜地生活下去。”
“你別說得這么冠冕堂皇,你只是不想我?guī)ё咚!表n寄遠看穿成諾的心思。
“是的,我承認。”成諾沒有一絲不自在,反而落落大方地承認,“她的出現(xiàn),給我和小妹帶了歡笑和幸福。但你不能否認我剛才說的都是事實。”
韓寄遠沉默著,他的內(nèi)心在痛苦地掙扎著。過去的溫念羽背負太多,若她能如新名字那般安康地活下去,自己的心痛算得了什么呢?只是,他真的難以割舍。
看穿他的猶豫,成諾只能再下一劑猛藥,“她,當(dāng)時傷得很重,然后,沒保住孩子。”
孩子?韓寄遠如遭雷擊,臉色慘白,整個靈魂仿佛被抽離。若是讓她記起一切,這個消息對她的打擊何其沉重?
帶著滿身的落寞與疲憊往樹林深處走去,擦肩而過的那刻,他終于下定決心,“今晚看過她,我就離開。”
最后一次這樣默默地看著她了吧?又是一個夜晚,韓寄遠站在安康兒床前,滿臉的疼惜和不舍。顫抖著的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臉,天亮以后他們就是陌路人了。
“唔……”床上的人兒輾轉(zhuǎn)了一宿,好不容易才睡得著。
床邊的人驚得不敢動,發(fā)現(xiàn)她皺了皺眉,轉(zhuǎn)個身壓著他的手繼續(xù)睡,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睡著都會笑?韓寄遠寵溺地看著她,究竟她夢見了什么?他就這樣靜靜地陪著她,直至雞鳴三遍。該走了,她今天就要嫁作他人婦了。
輕輕在她嬌嫩的唇上印上一吻,淚水無聲地滴落,隨后不舍地往窗口躍去。
無來由一陣心慌讓安康兒驚醒,她直覺地往窗邊奔去,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晨色之中,那么熟悉,兩行清淚無聲落下。
“為什么哭?”成諾溫柔的聲音在她身后傳來,他守在門口一宿。
搖了搖頭,安康兒自己也不知道,又怎能回答他?但是心突然好痛,真的好痛。她轉(zhuǎn)身埋首在成諾懷中,由無聲落淚到輕聲啜泣,最后放聲大哭。
緊緊擁著她,安撫著她,成諾在心中不斷掙扎,做錯了嗎?沒有,絕對沒有!但事實是這樣嗎?成諾暗暗嘆了一口氣,對著遠處的人喃喃低語:是你的,終究是你的。
“駕!駕!駕!”韓寄遠騎著“白云兒”瘋狂地在樹林奔跑,從此世上沒有溫念羽,只有安康兒,少了韓寄遠,多了一個行尸走肉的人。以愛為名,失去最愛,他的心好緊,好痛!
這是心死的感覺嗎?韓寄遠放佛聽到心碎裂的聲音,一股腥味從胸口涌起,噴在“白云兒”雪白的毛發(fā)上,眼前一黑,跌跪在地。
“少王爺!”遠處疾奔而來的牧震、墨風(fēng)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從駿馬上躍飛到他身邊,看到韓寄遠面無表情,雙目無神,似乎與外界斷開一切聯(lián)系。
“少王爺!醒醒!”牧震著急地喊,可惡,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墨雨,快來看看!”
隨后趕至的墨雨仔細檢查,皺眉說道,“刺激過大,心理崩潰。”
“什么?那是怎樣?”
“五官盡收,躲在自己的世界中。”墨雨臉色難看,“心病,無藥可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