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門，果然和葉父說的一樣入眼皆是一片廣袤的黃土地，方圓十幾里的山野沒有一絲綠意。

烈日炎炎，炙烤著大地。

風吹過，漫空里都是黃色的粉塵，紛紛揚揚，飄飄灑灑。

葉綰綰坐在馬車里，捏著車簾掀起的一角，看向窗外一望無盡的‘黃’，心中有些說不出的復雜。

眾生萬相。

誠如道衍大師所言，葉家能在皇權的斗爭中存活下來已經是上天最好的安排了，不過人都是有私心的。

她想要的比這再多一點點。

葉蓁蓁挨著她坐在旁邊。

很容易就察覺到了小姑娘的情緒變化，遂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樣對我們來說未必就是件壞事。”

至少遠離了朝堂的漩渦。

當朝太子軟弱無能，二皇子心狠手辣，三皇子看似云淡風輕，對誰都一副笑臉相迎的樣子，實則比誰都要狠。

內憂外患，更別說關外的韃靼和虎視眈眈的赤焰國了。

葉家手握實權，如果一直呆在京城，想要獨善其身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前陣京城傳來消息，張家被抄家了。”

想到曾經風極一時的張家，葉蓁蓁就忍不住感到一陣慶幸，連帶著初到并州時因環境太差而產生的落差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太子太傅的那個張家？”葉綰綰聽到這里，詫異地轉過臉，迎上她的視線，葉蓁蓁臉色沉沉地點了點頭。

“嗯！陛下降旨張家十歲以上男眷全部流放開原，女眷特設留居京城。”

葉蓁蓁擔心會嚇到小姑娘，就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

而葉綰綰卻知道留在京城，哪里有那么簡單的事情。

參照過往被抄家的官員，女眷多半是被送去軍營里……想到那個容顏秀麗，驚才絕艷的女子。

“那太子妃她……”

“當然得活著，不然誰養活那一大家子。”

張家四世同堂，人丁十分興旺，整個家族只十歲以下的孩子就有八個，更別說開原那還是一個比并州更苦更寒的地方。

沒有家族的支撐，他們拿什么撐過漫長的嚴冬。

而張家這些年在太子穩固地位的道路上一直充當著的是左膀右臂的角色，而今臂已斷，痛豈能忍之。

“恐怕京城就要大亂了。”葉蓁蓁一針見血的指出要點，令葉綰綰緊鎖的眉頭緩緩舒展，“這么說來并州還真是一個好地方呢。”

“誰說不是呢。”一直沒說話的仇珠夫人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又道：“這地方啊就是窮了點兒。”

想到此時正面臨著災荒的并州，三人都漸漸沉默了。

馬車走了半個時辰，終于在一個小村莊前停了下來。

一路上沈尉遲也沒閑著，和葉父閑聊之際道明了此行的目的——想要看看這里的耕地。

他不是一個愛多管閑事的人。

可他卻非常清楚，葉家想要走出現在的困境，洗脫莫須有的罪名，重回世人眼前，這一步勢在必行。

而葉父當然也很清楚。

在他看來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造勢’好良機，從來到并州那一天起他就在等這個機會，若成了……

此時的他，腳步看起來輕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