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仁浩心里不停猜測。
大衡王朝說是王朝,其實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宗門,各大宗門面對魔神時雖然同仇敵愾,但互相之間仍然會有比較,自然都會想要探清對方虛實。
為了摸清季寒的底細,祈仁浩板著個臉,故作不悅地說:“我大衡太子親自前來拜訪,你派新的亂仙子就算再怎么神秘,也不該避而不見吧?如此待客之道,真是聞所未聞。”
溪墨上人皺了皺眉,他當然知道祈仁浩想做什么,果然是只老狐貍。
但亂仙門現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現在可能有些不舒服,正在床上休息。”溪墨上人盡量心平氣和地說道。
“無妨,我們去看看他就是,來都來了,總不能連面都不見吧,畢竟以后我們就是鄰居了。”祈仁浩步步緊逼。
溪墨上人本該繼續找借口拒絕,可是他突然心中一動,然后竟然裝著無奈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帶你們去見一見我派的新亂仙子吧。”
一旁的何無為與南宮名揚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溪墨上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但溪墨上人已經答應要帶周化與祈仁浩去見季寒,他們總不能這個時候翻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季寒住的木屋前。
正在教小寶練劍的孫野見狀停了下來,小寶急沖沖跑進了屋子里,對季寒喊道:“快醒醒,別睡了,副門主帶人過來了!”
季寒雷打不動,坐在凳子上繼續酣睡,嘴角還有口水。
祈仁浩沒想到季寒還真是在睡覺,不過有床不睡卻坐在凳子上睡也是奇葩。
至于溪墨上人說的季寒不舒服,祈仁浩當然知道只是借口,他也不至于這都戳破。
周化進了屋子后先是看了一眼季寒,再看向了黑璃,然后他的暗金重瞳微微亮了亮。
“還不喊他起來?”溪墨上人對黑璃吩咐道。
黑璃急忙喊道:“公子,你醒醒,來客人了。”
季寒終于醒了過來,他冷冷地回頭看向了周化。
周化并沒有因為季寒不善的視線而露出不滿情緒,大方道:“我是大衡太子周化,今日來拜訪貴派,得知師弟如今已是亂仙門的新亂仙子,特來一睹師弟風采。”
季寒站了起來,他突然探過頭去仔細觀察起周化的重瞳。
“不得無禮!”祈仁浩大怒。
周化卻伸手制止道:“老師莫要大驚小怪,師弟沒有惡意。”
季寒靠得很近,就跟在看無價之寶一樣看著周化的重瞳。
這確實很失禮,因為季寒竟然偷偷舔了舔嘴唇,好像周化的重瞳是稀世珍饈一樣,可摘之即食。
溪墨上人急忙將季寒拉開,賠禮道:“抱歉,我派亂仙子有些古怪,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這算什么古怪,只能說師弟頗有個性,只是話說回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師弟姓名,不知師弟可否告知?”
周化終于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何無為與南宮名揚瞬間變得非常緊張,但溪墨上人卻面不改色。
因為亂仙尊者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所以溪墨上人決定自己去做出這個決定了。
他準備借周化之口,說出季寒大道之子的身份!
這件事原本就不可能一直隱瞞下去,不如利用大衡王朝一把,反正是他們自己非要來認識一下季寒的。
“我們是沒有辦法,才將道子暴露的。”溪墨上人心里這樣安慰自己。
如同以前一樣,不管誰問他的姓名,季寒都會怪笑著認真回答:“季寒,我叫季寒。”
“原來是……”周化并不知道季寒姓名上的玄機,他本想順口說出“原來是季寒師弟”這幾個字,可話到嘴邊,卻始終說不出那兩個字,因為他忘記了。
“哈哈。”周化自嘲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說出來可能讓人覺得滑稽,但我確實沒有記住師弟的名字,師弟若是不怪罪于我,可否再重復一遍你的名字?”
一旁的祈仁浩當然沒想到自家太子竟然連個人名都記不住,然后他便突然脊背發涼。
季寒沒有因為周化也記不住他的名字而不耐煩,仍然重復道:“季寒,我叫季寒。”
周化這一次很認真地去記季寒的名字,祈仁浩也豎起了耳朵,而后,祈仁浩與周化驚恐地對視了一眼。
“這便是師弟的奇特之處嗎?”周化駭然問道。
“是的。”溪墨上人一臉平靜。
“你們也都記不住他的名字嗎?”祈仁浩迫不及待地問。
溪墨上人點了點頭。
“那……那是所有人都記不住他的名字,還是只有我們記不住?”祈仁浩有些不敢問。
只要涉及到所有人,那便是道。
溪墨上人這次沒有再直接點頭,而是沉聲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記不住我并不知道,因為我們沒有一個個地去試,不過迄今為止,算上我派門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記住他的名字。”
“那么輪回境的強者們呢?他們也不能記住他的名字嗎?”
“這我們倒沒有試過,畢竟這件事事關重大。”
“確實是事關重大。”周化再也不能從容,他看向溪墨上人,道,“不知是否能讓我父皇來試一試?”
溪墨上人的心,終于慌亂了起來。
亂仙尊者不在,他卻擅作主張暴露了季寒大道之子的身份,還可能會引來大衡圣皇這樣的人物,如果出了問題,那他百死難辭其咎!
可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的話,天機果就要送進混沌道子的嘴巴里,那個時候,將會比現在更加被動。
反正已經孤注一擲,不需要前怕狼后怕虎,就讓全天下都知道了,又如何?
溪墨上人一咬牙,道:“如果圣皇愿意的話,自然可以。”
周化得到溪墨上人的同意,想也不想就離開了亂仙門,以最快速度趕回到了大衡王朝!
在周化離開后不久,一個讀書人與一個牽著老馬背著劍的老瞎子出現在了新亂仙門的門口。
“是這里吧?”讀書人問。
“應該是這里了。”老瞎子回。
“唉,我們一個從沒有離開過學宮的榆木腦袋,一個連看都看不見的老瞎子,要找對地方可不容易呀。”
讀書人此時又不再是健朗中年人的模樣,而是變成了滿臉干勁的青年。
也不知是返老還童,還只是回光返照。
守門人并不認識這兩人,他現身問道:“兩位,來此為何?”
背劍的老瞎子露出一嘴黃牙,道:“來此救人。”
讀書人則一本正經地答:“來此教人。”
一個救,一個教,應當說的是同一個人。
守門人卻一頭霧水。
“這里是亂仙門,敢問兩位要救誰,又要教誰?”
背劍老瞎子和讀書人異口同聲道:“不知道。”
這句不知道聽起來很荒唐,但又不荒唐。
守門人心中一緊,他伸手去握腰間的劍。
但握住了,拔出來后,劍,已經斷了。
“不必緊張,讓我們進去就是,走了這么遠的路,我們都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