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虎默默跟在季寒所乘坐的馬車后面，距離上次遷徙隊伍被魔神群偷襲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這一個月里，管虎一直都是這樣跟在季寒的馬車后面。

季寒偶爾會走下馬車，和管虎一起走路。

但黑璃卻很少出來，她并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管虎。

管虎因為她而濫殺無辜，但又為了她奮不顧身地與魔神廝殺。

黑璃想要原諒管虎，但又害怕管虎哪天又會因為她而大開殺戒。

更害怕管虎會突然把季寒給殺了。

季寒并不知道管虎做過多么喪心病狂的事情，但孫野是知道的，可孫野卻放心地讓管虎一直跟在季寒身邊，也不知道是孫野足夠自信，還是他認為管虎真的改過自新了。

這天傍晚，季寒又和管虎走在了一起。

管虎雖然知道季寒是大道之子，可他并不知道季寒的道是什么，他從沒有問過，因為這是季寒的道，季寒沒有必要告訴其他人。

如果大家都知道了季寒的道，那就會出現大量的人去模仿亂仙尊者那樣，將季寒的名字刻在手心里。

這樣做其實便是竊道。

竊取原本只屬于季寒的道。

不過竊之一字太難聽，所以大家都說這是爭道。

原本只屬于一個人的道，突然涌進來一群人，那么道路就會變得擁擠，甚至會塌掉。

亂仙尊者是第一個發現季寒身上大道的人，他將季寒身上的道告訴了溪墨上人，溪墨上人又告訴了何無為以及南宮名揚跟孫野。

所以季寒的這條大道上，已經有五個人了。

五個人并不多，但只要有一人記住了季寒的名字，那他便分了季寒的道。

一個原本任何人都記不住的名字，突然被某個人記住了，那就不再是完整的道了。

故而存有私心的人，是不會把自己的道隨便告訴外人的，他只會將自己的道告訴最親近的人。

把自己的道告訴別人，等于分道。

道被分出去越多，那大道就會變成小道，而小道，怎能經得住歷史的碾壓。

不過季寒好像不在乎自己的道被分出去。

因為每當有人問起他的名字時，他從來不會拒絕不答，反而會抱有期待。

“你入門也半年多了，但很奇怪的是，我卻從沒有聽任何人提起過你的名字，他們都以大道之子來稱呼你，可我不想這樣，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因為你是我的弟弟。”

管虎在小院里的時候曾自作主張地認了季寒當做弟弟，還說他會像保護黑璃一樣去保護季寒。

可季寒身為大道之子，哪里是他有資格認作弟弟的？

只要季寒把自己大道之子的身份公布出去，那肯定會有無數教主圣主自愿替他護道。

不僅僅是因為想要分一點季寒的道，更是想要開拓出一條可以帶領人類走向勝利的道。

但被管虎認作弟弟，季寒卻沒有生氣，反而很認真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季寒，我叫季寒。”

管虎皺起眉頭，他當然也記不住季寒的名字。

季寒早已麻木，他拿出了一張紙，紙上正是他的名字。

管虎接過了那張紙。

季寒把自己的道也分給了管虎。

“原來如此，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種怪道。”管虎卻突然將那張紙給撕掉。

“既然我記不住你的名字，那以后便不喊你的名字就好了，這種東西，根本就不重要。”

季寒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

隊伍在一座山谷里停了下來，他們需要休息，還要等一等掉隊的人。

這么龐大的隊伍，有人掉隊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溪墨上人懸于空中，密切注視著附近的一草一木，以防出現意外。

隊伍越大，越容易引來強大的魔神，十萬人的遷徙隊伍過于顯眼，說不準就會引來十重魔變的魔神，容不得松懈。

篝火升起，管虎并不在，黑璃難得地可以走下馬車透口氣，她坐在季寒的旁邊，小寶則坐在她的腿上，至于孫野，他仍然坐在馬車上。

“公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黑璃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你問吧。”季寒心不在焉地說。

黑璃偷偷打量了一眼季寒，鼓足勇氣才問道：“公子吃飯的時候為什么要把骨頭都吃了呀？”

季寒怪笑著看向了黑璃，黑璃被嚇得小臉蒼白。

“你是認為我這樣進食有什么不對嗎？”

“沒……沒有，我只是覺得這樣可能會不易消化……”黑璃后悔問了這個問題，她把頭埋進了自己的懷里，不敢看季寒。

“有什么不易消化的，骨頭才是最補的，你吃的骨頭越多，你自己的骨頭就會變得越堅硬，這樣才不會被魔神一腳就給踩死了。”

“是……是這樣嘛……”黑璃可沒聽過這種扭曲的說法，這不是正常人該有的想法，而是魔神該有的想法。

小寶卻信了，他認真說道：“那我以后也要吃骨頭！”

“好啊，那我們就先把你的羊吃了吧。”季寒又在打小寶的小羊羔的主意。

小寶急忙把小羊羔抱緊。

“羊羊不能吃，羊羊是我爹留給我的，我要把它養大！”

“養大了好，養大了，肉就更多了。”季寒貪婪地看著小寶的羊，甚至還想伸手去摸小寶的羊。

小寶冷哼一聲，他推走了季寒的手，有些生氣了。

季寒收回手，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對小寶說話。

“有的時候，你是必須要吃掉它的，因為你不吃掉它，你就會餓死。”

第二天早上，天色朦朧，季寒早早醒來打坐，引氣入體。

不過他引的氣不是亂仙氣，而是最普通的天地之氣，這些氣需要經過亂仙訣的煉化才會變成亂仙氣，不像亂仙墓里直接散發出來的就是亂仙氣，不需要煉化，所以離開亂仙門后，亂仙門弟子的修煉速度就會大幅度下降。

這就是為什么亂仙門在一開始不愿搬遷的原因，黃泥棺乃是埋葬不死不滅的天地至寶，是無法搬走的，亂仙門無法尋到第二個亂仙墓，搬遷便意味沒落。

其他宗門圣地也大多都是如此，如造化圣地有一棵造化樹，造化樹能直接散發出造化氣，但如果造化圣地的弟子離開了造化圣地，那他們也只能先引入普通的天地靈氣，再用《造化經》將之煉化成造化氣才行。

季寒每天都只會修煉三四個時辰，他不會像其他人那樣不吃不睡地拼命修煉，他反而是吃得多睡得多，像是好吃懶做的閑人。

不過身為大道之子，沒有人敢去指責他什么。

一名亂仙門的探子突然飛到了溪墨上人身邊，并對溪墨上人說了些什么。

原本也在打坐的溪墨上人立馬停下，他掃視了一眼山谷里的人潮，敲響警鐘，發號施令。

“所有人立刻醒來，我們要立即出發了，因為剛剛有探子發現我們身后三百里左右出現了魔神聚集的現象，在那批魔神聚集完畢之前，我們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所有人都必須全速前進，一旦掉隊，生死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