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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至于那位嫡母,她……她自是恨不得將季笙永生永世地都囚在這一方小小天地間,直至生命盡頭才是。

見得季笙如此,陳云樵隱約摸出幾分她的心思來,微松一口氣,只草草與季笙談論一番后便急急離去。

慢一步就會有人拉著他舍不得叫他走似的……

預想中的疼痛依然如昨日那般準時,甚至連癥狀也無絲毫減輕,季笙艱難熬過一夜,及至身上都被冷汗打濕了,這才苦笑出聲:“還真當他是什么國醫圣手……”

她果真不應該輕易將希望寄托在某個人身上。

季笙至此將陳云樵與她的解毒丸丟到一邊,棄之不用。

反是永安王妃果真未食言,親自延請名醫替季笙看診,季笙是病人,又是閨閣女兒,御醫自不會多言,診脈之后便去正院與永安王妃細細討論過季笙的病情,云舒院便換了新方子。

季笙日日的喝,只覺得自己像是被藥浸透了,出汗時都帶著藥香。

她也不在意,盛情難卻之下,只管乖乖喝藥便是。又有香茗養好了傷,重新回她身邊伺候,這才驚覺季笙身邊已沒了她的位置。

云舒院自又有了小小的調整。

季笙懶怠,也不在意這些細節,只管渾渾噩噩地一日混過一日,想到三日之后的寒山寺一行,又覺得有些慌。

若他果真說動了永安王妃,她去還是不去?

季笙提心吊膽地等過兩個日夜,永安王妃卻始終沒有任何旨意傳來,就連她每日去正院陪王妃用飯,永安王妃也是懨懨的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季笙驚訝,卻不多事,只度日如年地混著。

轉眼便到了第三日。

季笙醒來,照例去正院請安,行到半路卻覺有些怪。

一路上人比尋常少了許多,縱然偶然撞上一個,也是一副大難臨頭,行色匆匆的模樣。

一旁伺候的阮娘察言觀色,便將早起時聽來的秘聞悄悄與季笙說——實則也算不得秘聞,畢竟跨兩座院子,便能曉得來龍去脈了。

“王爺今晨回府了。”

永安王?

季笙有些愣。

在她的記憶中,父親這個詞實在過于陌生。她搜腸刮肚地回憶著永安王的模樣,卻發覺自己被困在云舒院那么多年卻一直都未曾見過這位名不符實的父親……

但無論如何,家主回府,自當闔府歡聚才是。怎的人人垂頭喪氣,不似一家之主歸家,反似……

打住。

再往下想,便是大不敬。

季笙咳了一聲:“既是父親回府,那咱們很該走快一些去請安才是。”

剛要吩咐下頭人快一些,卻被阮娘拉了袖子,季笙不解地望過去,卻只見阮娘朝她緩緩搖了搖頭,似有未盡之意般。

季笙便沉默起來。

一行人便慢騰騰晃悠悠地到了正院,剛一靠近,季笙便敏銳地發現這院子里頭人人面色整肅,頗有一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季笙收斂心神,由人引著去揭簾子。

手剛一碰上,簾子卻已從里頭掀開,是永安王妃身邊的大丫頭玉樓躬著身子出來,見得季笙,也不意外,只丟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季笙十分疑惑,剛要開口詢問,卻聽來里頭突傳來“當啷”一聲清脆的響聲。

像是什么東西被扔在地上碎了……

與此同時,從內室傳來的還有一聲十分不滿的抱怨:“他這分明是在打我的臉!”

季笙雖不解其意,但到底不敢輕舉妄動,見門口整整齊齊站了一排端著膳食的侍女,忙從領頭的那個手上接過來一盅湯盞。

隔了蓋子,也能聞到里頭撲鼻花香,季笙揭開,里頭卻是一道金黃色的菊湯。花色鮮艷明媚,如剛從枝上摘下,湯色卻清亮帶黃,上頭浮著幾粒鮮紅枸杞,又攙了冰,單是一看,便已令人食指大動。

實是一盞上好的消夏湯。

這盞湯,一望便知不是凡品,想來定是出自那位頂替了廖嬤嬤的南廚手筆。

似季笙這等庶女,自然沒有資格喝上這樣的湯……

玉樓替她揭了簾子,季笙略矮了身子,忙端起個十分天真可愛的笑容入了內,只當滿地碎瓷片完全不存在似的搖曳著走到正滿面怒容的永安王妃面前,又笑的傻乎乎的:“母親,母親餓了嗎?”

見是季笙來了,永安王妃怒色微消,“是阿笙啊。”她到底不好遷怒,只強壓著心頭的一口怒火,“阿笙端了何物?”

季笙便從善如流地揭了蓋子,又乖順地同永安王妃道:“母親定是餓了,不若嘗嘗這菊湯,是府上新廚做的,最是消夏。”

永安王妃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這才面色稍霽,季笙看在眼里,便在背后比劃了一個手勢,不過片刻,便有人將滿地碎瓷撿去,又重新布了菜,每一樣分量都極少,卻勝在精致。

永安王妃好吃,又發了一早的脾氣,早就餓了,又有季笙與玉嬤嬤一道小意順著她的氣,這才將一頓遲了近兩個時辰的早膳用過。

消食茶上來,季笙曉得沒自己的事,便乖乖告辭,永安王妃原還不在意,見得季笙要走,卻頗似一個小孩子般的發起脾氣來:“連你也要走嗎?”

語氣比往常多了許多親近。

季笙登時便愣了。

她自認自己從來沒有真心地想要親近過永安王妃,對方也一直都在算計著她,如今她卻是唱的哪一出?

不止是她,連原在一旁伺候的玉嬤嬤也十分意外永安王妃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便只愣愣地將季笙望著。

倒比往日多了幾分難得的溫度……

季笙心中閃過一絲異樣,卻不敢表現出來,只乖乖地立在堂中,“阿笙自是想要陪伴在母親身邊的,只怕惹了母親的厭煩……”

一副十分孺慕的模樣。

永安王妃便向她招了招手,季笙乖順地走過去,永安王妃溫暖柔軟的手掌便拉了她,又同傻在一邊的玉嬤嬤道:“你下去,我有些話要同季笙說。”

玉嬤嬤更愣了。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永安王妃的心腹都只有一個,便是玉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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