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趣.....”，老人望向那個方向，他喃喃著。

那樣的魔法，只要見過一次，大概就永遠都不會忘記吧，在那樣的力量面前，人類感受到了面對天災時一樣的卑微，所謂的強者，在它面前也顯得不值一提。

“火茹導師，您在說什么？”

老人身旁稍后的位置站著一位少年，十五六歲模樣，面容還有些青澀。

少年背著比自己身體還要大上許多的背包，看他瘦弱的身形，讓人不經意懷疑，他會不會被重負壓垮。

“你看到了吧，剛才的火系魔法，魔力磅礴，火焰像太陽一樣耀眼，它的威力巨大，直到現在，赫赫威壓依舊縈繞著方圓數十里....”

老人毫不吝嗇夸贊的詞匯，描述著不久前那道火系魔法的強大。

“是的，導師大人，我看到了，也感受到了。”，少年撐了一下腰桿，聳動肩膀，好讓背包的肩帶稍微移動一下，以便能換個舒服些的姿勢。

被少年稱作導師的老人見狀，輕輕揮了下手：“變輕。”

火茹同時解釋道：

“這是輕量化魔法，【減重術】，你可能見過，輕量化魔法兼屬于變化類和輔助類魔法，等你通過三級學徒測試，成為正式魔法師后，多加練習應該就能學會。”

顏色奇妙的魔力附著了背包，感覺負擔輕了許多，少年道謝，盡管自己早在半年前就暗中自學了所有的一環魔法，并完成了一級正式魔法師的全部課程，包括基礎魔藥學，基礎魔咒學，基礎魔紋學，基礎魔術學，基礎魔陣學，基礎魔物學，基礎魔器學七門課程。

說實話，這些課程稍微簡單了些，甚至還比不上基礎物理和基礎化學。

拋開雜念，然后少年才接著說道：

“雖然那樣的魔法確實有些驚世駭俗，但憑借導師您的實力，只要導師您想，那也不算是多么困難的事情吧。”

火茹聞言，隱晦地摸了摸鼻子，原來自己在弟子眼中是這么偉大的形象嗎？是我平時表現得太高深了嗎？我現在是不是演一下比較好？

雖然心底會這般想想，但火茹很有原則，完全沒有掩飾的打算，他爽朗的笑了笑，說道：

“哈哈哈，雖然你對我有信心我很高興，但是，哈爾，你修行魔法的時日尚短，還不能理解那種威壓的強大。

像那樣的魔法，哪怕是白巫師塔的四議員在場，也絕不敢說能夠自己能穩穩接下一招，那種力量，也許已經不是凡人所能企及的境界了。”

“怎...怎么會....”

哈爾恰如其分地表達出了驚訝的表情，就像一位普通卻又有追求的魔法學徒那樣，雖然他本身就是扮演這樣一個身份，這么說有些奇怪。

哈爾真實思考的是：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很正常嗎？一直窩在白巫師塔，被別人超越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臉上維持著適當的驚訝，心里卻再次穩固了修行方針：

默默無聞修行魔法，全面發展保證專精，隱藏實力收集底牌，拒絕實施包括莽夫流、傲天流在內的八項冒進政策，全力貫徹以一茍天荒為基礎的五項基本原則。

然后在一切以保證生命安全為基礎的條件下，實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接著在迎合時代發展大勢的同時盡可能地減少樹敵，最后在充分見識了這個世界美好之后，于安穩之中頤養天年。

嘚，nice！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哈爾，事實不就擺在我們眼前嗎？

這個世界是很寬廣的，一個人哪怕耗盡他一生的時間，哪怕他孜孜不倦地去探索，去追求，也不能知其萬一。”

老人憂憂地望向遠方，曾經那個充滿好奇心和探索精神的少年，還未能觸及魔法最終的奧妙，還未能接近那個虛無縹緲的理想，就已近垂垂老矣了…

“白巫師協會的大人們，不就是為了探索魔法的真理而聚在一起的嗎？既然耗盡一生也難領悟世間的萬一，那這樣的追求和探索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哈爾盡量揣度著一位十五歲少年的心理，問出了符合身份的問題。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表現影響到了哈爾，老人恢復了常態，然后說道：

“不，這一點你錯了，哈爾。

人類得以生生不息，不斷發展，你認為這是因為什么？”

“因為…存在教師這種職業？”

哈爾忽然想起了科幻小說作品《鄉村教師》，是誰寫的來著？

……十五年，足矣忘記許多東西了。

“教師？…嗯，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我想要說的是----前人的智慧。

是的，前人的智慧。

人類從來不僅僅是以個體存在于世，人類是以一個整體來完成對世界的探索的。

整體會誕生優秀的個體，而優秀個體對整體的推動作用亦是不可忽略，個體會死去，知識卻會流傳，人類攀登著前人的智慧，所以才能一步步地接近真理之巔。

這個世界上有著許多不可思議的存在，他們能比你我更加輕易地領會到世界的本質，能更加快捷輕便地探求真理。

你要知道，世界是不公的，哈爾。

但正因為世界不公，所以我們人類才要打破不公，從而謀求一線通往世界本質的險道，而這，便是白巫師協會存在的意義。

知識的追求無止境，力量的增長同樣永無止境，哈爾，你擁有比天賦更重要的東西，你擁有比聰慧更重要的的品質，你的謙虛、堅韌與勤勉，會讓你在魔法這條道路上走得更遠，比我更遠....”

他有些激動的語氣在最后一句話歸于平靜。

“…學生受教。”

哈爾抬頭看向導師的側臉，那是在期待后來者完成自己未完成的理想，莫名地，哈爾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還記得我們此行的目的嗎？”，火茹忽然問道。

“當然，火茹導師。

先知預知到影響世界格局的存在即將在大陸西部面世，我們來到大陸就是為的先行尋找線索，為后來者提供思考的方向。”

“嗯，”，火茹不置可否，很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忘了這回事，“那我們第一件事是要做什么？”

“前往最近的都市，獲得必要物資，再通過酒館、冒險者公會、競技場等地獲知情報，制定計劃，規劃路線，然后為下一步行動做準備.....”

“唔....不對。”

“您有更好的計劃嗎？火茹導師。”

“不，我問你的是第一件事，而不是行動計劃。”

“那...前往最近的人類聚居地，理清我們的地理位置？”

“錯啦，錯啦，應該是先找地方吃飯，湯姆酒，湯姆酒！

伊斯坦丁的湯姆酒可是名甲天下的佳釀，我們終于有機會嘗到最地道的湯姆酒了！”

“......”

......

吉利譚布斯城，某兼旅店和酒館一體的酒店內。

“火茹導師，我雖然能體會到您急于想要品嘗美酒的心情，但強行使用您還沒有完全掌握的二環中級魔法【掠空疾行】，是不是太危險了些。”

哈爾平靜地說著話，同時拍拍有異物感的袖口，從中掉出了兩片樹葉。

“誒！這不是沒事嗎？”

火茹不以為意，摘下插著小樹枝的魔法帽。

“如果您認為竄進樹叢，樹枝洗面，然后又迫降沙地，屁股著陸也算是沒事的話，確實如此。”

哈爾清理了上身，又脫下鞋子，倒出了半兩黃沙。

“安心，安心，治愈魔法我也是有所涉及的，小小擦傷，無傷大雅，無傷大雅。”

“唉，”，嘆息一聲，哈爾整理好著裝，然后招呼店內員工，“服務員，請來一份最好的雙人套餐，外加一瓶上好的湯姆酒，一杯熱牛奶，謝謝。”

“好的，請您稍等。”

員工注意到兩人著裝異常，衣服上也有沒能縫補的漏洞，但好在哈爾說話禮貌，所以他也沒有多問，微微彎腰示意，然后就要離去。

“等等。”

火茹叫住那名服務員，服務員有些疑惑地轉過身。

“請問有什么是我能幫到您的？”

火茹從袖口中掏出兩塊小巧的黑色晶石，哈爾還未來得及阻止他，晶石就這么放進了服務員端著的托盤內。

“給你的小費。”

如果是在白巫師塔所在的白巫師群島，用高品質魔晶石作為打賞，這顯然是出手闊綽、體現財力的行為，但這里是....

服務員眉毛一挑，有些惱怒，雖然早有預料這兩人的狼狽樣子，很有可能是流民或者乞丐什么的，但這....，是要侮辱我嗎？

本想發怒，卻又覺得和兩個乞丐爭執實在掉份了些，想要離開。

腦海中卻忽然閃過一個好點子，服務員嘴角一彎，朗聲說道：“十三號桌客人打賞破石頭兩塊！”

因為兩人奇裝異服，又有些特別的氣息，酒店內不少客人一直在關注著這一邊，聽聞服務員的調侃，一下戳中了笑點，鬧得酒店內哄堂大笑了起來。

哈爾暗道一聲，要糟！

服務員覺得計謀得逞，眉頭舒展開來，就要離開。

火茹眼角抽搐，但基本素質還是過關，他強忍著沒有爆粗口，只是以命令的語氣道：“你給我回來！”

“這位客人，您還有什么事？”，服務員禮貌地回答，卻多少帶有些笑意。

和一個不知魔法，不通道理的人爭執是毫無意義的，和一個蠢貨爭執，只會讓對方把你拉倒和他一樣的水平線，然后再利用豐富的經驗優勢讓你飽受屈辱，畢竟再怎么邏輯嚴謹、思想深刻的批判，也敵不過一句****來得“優美”。

深知這一點的火茹什么也沒說，只是拿回了魔晶石，然后沒有更多的表示。

哈爾松了口氣，還好，還好，為了之后地行動方便考慮，還是不要把事情鬧大的好，想必火茹導師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服務員愣了愣，然后，朗聲說道：“十三號桌客人又把破石頭給拿回去了。”

哈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