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瘟疫醫生
- 瘟疫醫生
- 余卬
- 4921字
- 2020-08-01 12:27:32
我對著鏡子,看著自己那張慘白疲倦的臉,看著身后同伴的尸體被一具一具抬出教堂……
上帝啊……呵……你真的存在嗎?我們日日夜夜不停地祈禱您的救贖,或者是寬恕,您真的知道了嗎?這場瘟疫到底算是什么?考驗?懲罰?您降臨的死亡真的不能區分那些天真無辜的孩子,或是您最忠誠的信徒么?難道是您也對這場災難束手無策?這場災難已經讓我的信仰,我的意志開始崩塌。今天,我下定決心做最后一次蕭納貝爾醫生①(鳥嘴醫生:Doctor Schnabel),入夜后我將騎馬離開這里回到家鄉,即使死神的鐮刀真的要收割掉所有人,屆時我也會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我將裝有香料和草藥的銀制鳥嘴面具扣緊在臉上,戴上圓頂帽,把早已經變的黏糊糊的防油布披在身上。穿好這一身裝束后我又看了幾眼鏡子,很好,很嚇人。這下那些病人和他們的家屬應該能乖乖聽話了。因為目睹了越來越多和我同吃同喝,并干著相同工作的同伴染病死亡,所以我現在已經不太覺得這身衣服能讓我與死亡保持足夠的距離了。
我走出教堂,夏天悶熱的空氣中依舊布滿了一縷一縷的黑煙,源頭正是那些正在教堂后邊正在被被焚燒的病死的可憐人。瘟疫剛開始時就離世的“幸運兒”可能還有被安葬的“優待”,但后來實在是太多、太快了。瘟疫殺人的速度遠遠超過人們安葬逝者的速度,墓地也很快被填滿,后來只能這樣,用這種可怕的方式……街邊有人跪地祈禱;消瘦的野狗刨出淺埋的尸體飽腹;不少樹上都可以看到有人掛在上邊,幾只禿鷲來來回回的在那些樹周圍盤旋。
正午,我已經走到了目的地。道路上擠滿了人,一個棕發女子被綁到路旁的一棵樹上,然后有人點燃了女子腳下的干柴。圍觀的人群多數眼神驚恐,一言不發。還有一部分失了智的瘋子語無倫次的叫喊著:“燒死女巫!這一切都是她們搞出來的巫術!”為首的是一個拎著斧頭的卷發小個子。這樣荒謬事情在這絕望的亂世中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走向人群,他們的表情變的越來越驚恐扭曲,男人們面部的肌肉不停抽搐,女人們已經開始落淚啜泣。“獵戶,查爾斯的房子該怎么走?”我發問道,盡量保持聲音平穩不顫抖。人群中沒有人說話,但有幾只手顫抖著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我推開門,看見房子的女主人跪在床邊,面對著床上的患者哭泣。屋子里所有的窗戶都被封上了,光線幽暗。我還沒有走到床前,一個金色卷發,矮而健壯的男人抄著斧頭走了進來,正是剛剛帶頭放火的那個男人,看來這就是獵戶查爾斯了。
男人緊握著斧頭氣勢洶洶的向我走來,就快要靠近我時,女主人跑上前攔腰死死抱住了她的丈夫,“不!別這樣!查爾斯!他是醫生,他也許能救下我們的兒子。”女主人哭喊著。
“簡直是扯淡!他們就是一群騙子,一個月前亞楠鎮上還有好幾千人生活著,他們來了以后看看變成什么樣子了?我看瘟疫就是這群鳥人帶來的,讓我砍死他!”男人把頭轉向我。
“不如你來說說,你這個所謂的鳥嘴醫生迄今為止救活過幾個人?”他不停挑釁著,但我不想與他爭執。
男主人咆哮著向我揮舞著斧頭,斧刃劃了一下我面具上的鳥喙,我把面具扶正,但是沒有躲。其實被他一斧頭砍死也不錯,好過在這樣的世界茍活,更好過可能有一天我染上瘟疫后那么痛苦那么恐怖的死掉。
“求你了!求你了!我想救救咱們的兒子。求你了……”女人哀求著,男人在妻子的哀求下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抱歉,我只會做我應該做的事。”我向兩人鞠了一躬說道。
我走到床前,床上躺著的患者看上去是一個比我只小幾歲的壯碩男青年,我用木杖挑開他身上的毯子,看著他半閉著的眼睛,我嘗試著和他交流,他雖然虛弱到說不出話,但是還沒有失去意識,低聲呢喃回應著我,脖子和腋下也只是稍微腫起,手腳皮膚蠟黃,但很幸運不是那種令人窒息的青黑色,而這個青年此時已經發病有三天了。這代表著男青年的情況已有好轉,我很欣慰不用在他身上搞那套沒什么用的治療了。
看來我眼前的這個青年有可能成為千里挑一的能從瘟疫中活下來的幸運兒,想到這里我似乎又能感覺到我的心臟開始跳動了。但是,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須去做,我轉身走向他的父母…
“你們的兒子應該可以好起來。”這是我當上鳥嘴醫生幾個月以來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我簡直覺得我難以壓抑住我語氣中的一絲愉快。
“蕭納貝爾醫生①,您說的是真的嗎?”
“撒謊是極大的罪過。”我回答青年的母親。
這位原本愁容滿面的母親一下子舒展了眉頭,父親則依舊滿臉不屑。
“現在我以上帝的名義要求你們贖罪,請脫掉上衣背對向我。”我命令他們道。
女主人沒有任何猶豫,男主人翻了翻白眼也照做了。
“請你們清清楚楚地說出自己的罪行,而我會用木杖抽打你們,以清洗你們的罪孽,你們不可以隱瞞,不可以撒謊。明白了嗎?”
“我偷拿過鄰居的土豆和雞蛋。”
“我做皮革生意時候騙過別人。”
“我老是和其他人因為一些原因動口動手,還把別人打傷過。”
……
就這樣,他們各挨了幾十次抽打,后背已經布滿一道道血痕,最后兩人都開始哭喊已經想不起自己犯過的任何過錯了,我的手臂也開始變得酸痛。我讓女主人穿好衣服去照顧他們的孩子。但對于這個男人,我還不想停下。
“你還有一個剛剛犯下的罪沒有承認。”我提醒他。“就剛剛。”
“你扯淡!”男人痛哭著朝我吼道。
少頃,男人似乎想到了:“你是指村口那個女人?那個女巫?燒死她是應該的。我的兒子從亞楠做生意回來后吃了她給的毒藥后才病倒的,她是想把瘟疫散到這個村子里!”
我依然在抽打他……“您怎么確定她就是女巫?怎么確定她給你兒子吃的就是毒藥而不是一個普通的糖塊兒或小水果?怎么確定你兒子的病癥來自于她而不是亞楠鎮?”
男人企圖用女人棕色的頭發和眼睛來說事,我都以疼痛回應,而后他無奈的吼道:“我不確定!”
“所以,您的罪孽就是,您沒有經過任何調查或取證,就造謠誣蔑一個可能很無辜的女人,并奪走了她的生命!她可能是別人的妻子!別人的母親!而您,僅僅憑借極其膚淺,主觀的判斷,就殺了她!”我用盡全力抽了他最后一下,斷掉的半截木杖飛了出去。我彎腰喘了口氣,最后獨自走出門外。
圍觀的村民不約而同的圍站在房子五英尺外,我關上門,開始猶豫要不要標記這間屋子,畢竟患者已經開始治愈了……但最后我還是決定留下標記,因為我不知道他的父母有沒有被感染,也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再傳染給別人。希望這個標記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變成蔓延全村的催命符。
我轉身準備離去,人群前面被押著兩個少年,應該是兄妹,和被燒死的女人一樣有著棕色的頭發和深色的眼睛,衣服有些舊但干凈整潔,不像當地的村民那樣蓬頭垢面,身材比本地孩子瘦弱許多,我靠近他們,看向扭著他們胳膊都村民,沒有說話,沒用的少時間,兩位村民自覺地放開了手。
兩個孩子手挽手走向我,我們相互對視了一會兒,但誰也沒有說話。我走向村口,準備離開這里回到亞楠鎮教堂收拾行裝。
兩個孩子就這么一路跟著,而我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教堂,他倆作為異族人是不會被允許進去的。于是我了停下,訊問他們是否有什么事。
“先生,謝謝您,您是個好人。”年齡較大的男孩向我道謝后開始流淚,稍小一些的妹妹已經哭作一團。我猜他們是那個棕發女人的孩子,但是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們。“我想把這個給您。”男孩兒從口袋里拿出一根奇怪的條狀物,像一條肥粗的蚯蚓。
我把男孩的小禮物拿在手上,仔細看了看,似乎是用幾種植物纏繞扎緊后曬干制作的。
“這是我媽媽的家鄉的一些醫生為了應對瘟疫而制作的一種藥,據我媽媽說在她的家鄉救過不少人的命。”
見我不太相信,男孩又說:“我媽媽在她的家鄉里就是個醫生,瘟疫來時我和妹妹都吃過這種藥了。但是這里的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媽媽的治療方法,說她是女巫,說她的藥是毒藥。”男孩的眼神變得失落。
我稍彎腰把藥塞回男孩的口袋里。“你們接下來要去哪里?”然后問他們,但他們低下了頭沒有回答。
“這附近還有你們的親人嗎?”兩個孩子搖了搖頭。
“我們想去媽媽的家鄉,但是那里太遠了。媽媽說往東騎馬要好幾個月才能到。”男孩沉默幾秒后回答道。
“那你們會騎馬么?”
“會!”男孩有些驚喜道。
“去鎮外等我幾個小時,別太惹人注意。”應該可以先帶他們走一程吧?我一邊想著一邊說,然后塞給了他們一些干糧填肚子。
“我叫倫尼,我妹妹叫艾拉。”兩個孩子在我身后大喊。
我剛走進教堂,一位老修女把一封信遞在我手里。
“是你的妻子寄來的。”修女對我說,臉上帶了一絲擔憂。我急忙摘掉一身骯臟的行頭,開始讀信。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信的內容還是將我擊潰,酸腫的眼眶再也擋不住淚水。
“回家去吧孩子。”老修女說完后知趣的走開了。
悲傷之余,我收拾了東西,從馬廄牽了兩匹已經瘦得不成樣子的馬。突然,我想到了那兩個孩子的藥,這又給了我一絲希望,于是我加快速度趕往鎮外。
兩個孩子坐在路邊,哥哥用石子玩兒著小把戲哄著不開心的妹妹。他們沒有認出摘掉面具的我,直到我喊了他們的名字。
趕路的過程中我詢問兩個孩子有關于他們的藥的信息,倫尼憤怒地告訴我:“那個村子里的人砸碎了我們所有的東西,其他的藥也都被媽媽塞給別人了。媽媽不在了,也沒人知道藥是怎么制作的。”
“喏,這是最后一根了。”倫尼把藥朝我遞來,“請相信我們。”
我接過了藥,請求他們在趕往東方前和我回一趟家,并告訴他們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已經患上瘟疫。兩個孩子露出了遺憾的表情,表示愿意和我走一趟,再一路無言。馬兒都餓著肚子,走的很慢,但路并不遠,黎明時應該就能到達我的村子。
原野的一端開始浮起一抹紅色,耕地中早已長出大片大片的雜草,和灌木樹林融為了一體。漸漸升起太陽灑下陽光,穿透路旁茂密的植物,可以看到兔子和松鼠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支棱起耳朵看著我們,人類的痕跡褪去后這些小動物重新占領了果園和田間。
村口用鐵鏟挖坑的人看到了我和兩個棕發的孩子,低聲討論起來,我不知道他們耳語的內容,不過可以猜到大致是曾經的鳥嘴醫生和異教徒的少年混到了一起之類的。
我回到自己的家,將兩個孩子安置在一樓,隨后開始呼喚我的妻子和孩子,但是沒有得到回應。我走向閣樓,并告知倫尼和艾拉不要上來。妻子和五歲的女兒都已經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氣若游絲。我再次嘗試呼喚他們,這次女兒睜開了眼睛,留著眼淚看向我。妻子已經沒有力氣睜眼,但我可以感到她的呼吸加重了。“我會陪著你們的。”我告訴她們。
我檢查了她們的病情,妻子的皮膚已經開始變黑,有的地方已經開始潰爛。女兒的癥狀稍緩。我拿出兩個外族孩子給我的藥,又一次開始猶豫。作為一名醫生,我清楚地知道,此時此刻,挽救我最愛的家人已經是一種奢望,但我手中掌握的這一絲希望應該留給誰?我留著淚看著床上的母女二人,如果死神執意要帶走她們,那么也請不要將我孤獨的留下。
窗外忽然一陣喧鬧,將我從神志恍惚中拉回現實。“啪”,一塊石頭砸碎了窗戶。緊接著各種各樣的危險的雜物從四面八方被丟進了屋子,看來我們已經被村子里的人圍了起來。幾秒后大火升起,屋子里開始冒出嗆人的煙。我將家人護在身下,防止東西砸到她們,但是因為越來越濃的煙,我和她們開始咳嗽,樓下的兩個孩子也開始驚恐的叫喊,絕望和恐懼讓我不知所措。
最終,我決定,將藥還給倫尼與艾拉,讓他們躲進地下室,也許能逃過一劫,如果這根藥真的有價值,那么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一絲希望,我此時能做到就是陪著我的家人,保護好這一絲希望。我站在樓梯喊倫尼,倫尼沖向二樓,然而就在我剛剛把藥拿出來還沒有說話之時,倫尼懊惱的奪過我手中藥,然后沖向我的女兒和妻子。他看了看兩個虛弱的患者,然后把藥塞進了我小女兒的嘴里。他把女兒抱在懷里,然后朝我跑來。
“對不起,很遺憾。但是請相信我。”說罷便想拉我一起躲藏,但我沒有動。
“謝謝你倫尼,我相信你。如果她能挺過來的話,能拜托你們照顧她嗎?”我竟感覺到了些許的輕松。
倫尼重重的點了頭。但還是想拉我一起逃走。
“我想陪著我的妻子,你們快去地下室躲起來吧。”我的女兒哭著,掙扎著,我撫摸著她的小手說。
倫尼猶豫了一下,然后說“謝謝您醫生,您是個好人。”隨后向樓下跑去,帶著妹妹躲進了地下室。
房子開始搖晃,木頭崩裂的嘎吱聲越來越頻繁,我將心愛的妻子攬入懷里,親吻她的額頭。“轟”閣樓的地板塌了一大塊,不過我很平靜。我不知道我的妻子是否還在,不知道我的妻子是否能聽見我說的“抱歉”。煙越來越濃,我感覺我的意識逐漸開始游離,亂糟糟的一團中,我聽到了妻子平靜悅耳的聲音。
“沒關系,你做的很好了,我親愛的薩繆爾。”
完結⊙▽⊙
(寫長篇之前先練習寫一下短篇,請多支持,多評論。)
青山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山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斗羅:謫仙臨塵,酒劍弒神
李謫仙被塵心領進七寶琉璃宗。覺醒武魂那天,一柄青蓮劍出世,劍氣縱橫,先天滿魂力。他被寧風致譽為千年難遇的天才,并敲定與寧榮榮的姻緣。但不成想。六年時間過去,李謫仙魂力沒有寸進!寧榮榮:“謫仙哥哥,七寶琉璃塔是大陸第一輔助武魂,與強大的戰魂師配合,才能發揮出最強威力。”“雖然……我很不想這么說,但你的確跟不上我的腳步了。”拿回兒時互換的信物。李謫仙:“各自安好。”...“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李謫仙并不氣餒,他堅信自己絕非庸才。明月下。他仰頭飲酒,醉里舞劍。魂力在不知不覺中,飆漲到二十級。李謫仙這才明白。他乃雙生武魂——劍與酒。“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從七寶琉璃宗不辭而別。李謫仙手握劍、腰別酒,獨自一人游歷大陸。他喝了最香醇的酒,結識最好看的女子,挑戰最厲害的劍客。多年后。他在全國魂師大賽,與寧榮榮相遇。看著被鶯鶯燕燕包圍的李謫仙,一劍橫掃所有天才,寧榮榮淚眼婆陀。“謫仙哥哥,榮榮每天都想你……”“多年未見,你還可好?”李謫仙風輕云淡,長劍遙指。“出招吧。”謫仙之名響徹大陸。這一次,他看向神界。“天上神祇有三千,見我也須盡低眉!”(多女主,不跟團,虐唐三,虐榮榮……)
茍在初圣魔門當人材
呂陽穿越修仙界,卻成了魔門初圣宗的弟子。幸得異寶【百世書】,死后可以重開一世,讓一切從頭再來,還能帶回前世的寶物,修為,壽命,甚至覺醒特殊的天賦。奈何次數有限,并非真的不死不滅。眼見修仙界亂世將至,呂陽原本決定先在魔門茍住,一世世苦修,不成仙不出山,奈何魔門兇險異常,遍地都是人材。第一世,呂陽慘遭師姐暗算。第二世,好不容易反殺師姐,又遭師兄毒手。第三世,第四世……直到百世之后,再回首,呂陽才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一代魔道巨擘,初圣宗里最畜生的那一個。“魔門個個都是人材,說話又好聽。”“我超喜歡這里的!”
赤心巡天
(《赤心巡天》實體書已在全網發售。)上古時代,妖族絕跡。近古時代,龍族消失。神道大昌的時代已經如煙,飛劍絕巔的時代終究沉淪……這個世界發生了什么?那埋葬于時間長河里的歷史真相,誰來聆聽?山河千里寫伏尸,乾坤百年描餓虎。天地至公如無情,我有赤心一顆、以巡天!——————歡迎來到,情何以甚的仙俠世界。
撈尸人
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這是一本傳統靈異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