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兮將書本放歸原位，使其恢復一開始整齊的模樣。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好幾圈，書架第一排正中央的相框格外顯著。

照片看上去有些年月了，相框內方方正正的紙質邊角卷起泛了黃，色澤也不如顧兮那個年代的豐富。坐在男女肩頭的男孩兒兩頰有著淺淺笑窩，飛揚跋扈的鳳眼為小小年紀的他增添了不少的年少風范。身旁的一男一女皆是微笑著，寵溺地注視著中間的小孩兒。

是秦皓琛一家三口的合照。

這是顧兮第一次看到秦皓琛笑。

顧兮從來沒有在任何的公開活動中，看到過秦皓琛微笑。她粉他那段時間剪下的照片，里面的秦皓琛不是緊繃著臉，就是面無表情，千年難遇一次，會在他的嘴角看到一點點的弧度，不過幾乎都是一瞬間的。

自家公司破產那日，顧兮問過老爸，為什么秦皓琛賺得盆滿缽滿，還整日扒著個臉，像誰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老爸是這么回她的：因為秦皓琛的目的不是賺錢，只是單純在靠打壓別人來滿足自己變態的欲、望罷了。如此迷離，又有什么好快樂的。

說實話，顧兮沒聽明白那段話的意思，左耳聽完右耳就出去了。

她那時候純粹只是在傷心，自家公司居然是被自己粉了多年的愛豆打碎的。

家里破產后，顧兮再也沒法為所欲為地買喜歡的東西。

生活變得拮據，后媽的額角開始有了細紋，原本滿滿當當的化妝臺逐漸有了空隙，瓶瓶罐罐的數量隨著日子的過去徐徐減少。

老爸不再早出晚歸，他對顧兮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以后老爸有時間陪你啦，你想去哪兒，老爸老媽帶你去。”

唯一沒變的，就是桌上的菜，永遠都有著顧兮愛吃的雞腿。

那時候的自己是怎么對待二人的？

顧兮想起來了。

她偷拿了后媽買菜的錢去買化妝品，被發現后，對著老爸和后媽破口大罵，她說：“你們不僅沒法給我完整的家庭，還沒法在物質上滿足我！”

后媽攔住了老爸要打自己的手，老爸讓自己回房間面壁思過。

她跳上、床撕毀了秦皓琛的海報......

仿佛一切的一切都還發生在昨天。

顧兮伸出食指點了點照片上秦皓琛的笑臉，長嘆一口氣，將腦袋埋進手臂。

如果讓自己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見面，如果那時的自己沒有對他們說這番話，就好了。

可世上，哪有如果。

*

第二天一早，顧兮就被敲門聲給吵醒了。

昨晚想家想得迷迷糊糊睡著了，忘記拉上窗簾。此時此刻看著窗戶外蒙蒙亮的天，顧兮翻了個身，頭不受控制地鉆進了棉被。

然而敲門聲并沒有因為她的動作而消失，反而一聲比一聲響亮。

顧兮閉著眼睛從床上立起，頂著亂糟糟的頭發下床開門，拖鞋都懶得穿了。

“來了，來了，敲魂啊！”

門口的秦皓琛敲得都不耐煩了，手下力道加重，終于等到了里頭人的回復。

他嘀咕著：“要不是媽讓我喊你起床，鬼理你。”

門開，秦皓琛想說的話堵在了喉嚨口。

他的視線掃過顧兮赤著的腳丫，問道：“你......不冷？”

眼前人的頭發亂得像雞窩，半闔著的眼下是兩個深青色的印記。她游魂似地把門拉開，沒好氣地說道：“男孩子家家睡什么硬板床。”

秦皓琛：“？”

他繞過她望向了自己房間里那個，同樣凌亂的床鋪，被子呈現著掀開狀，枕頭丟在了床沿邊，毫無美觀可言。

秦皓琛聽出顧兮話里的意思了，他以著嘲諷的語氣回道：“睡不慣？試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