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局面又不受控制了，程培軒趕緊沖過去，攔在了老丈人和王富豪中間：“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手！”

王富豪挨了一個大耳光，氣得暴跳如雷，指著程培軒吼道：“你特么算哪根蔥？一個娶了癱子媳婦的上門女婿，也好意思跑這兒來冒頭說話？你特么就是個屁！趕緊給我滾蛋，要不我特么連你一塊揍！”

王富豪的兒子正是那個王浩明，他見老爸這么罵程培軒，嚇得尿都快出來了，趕緊抱著王富豪的腰，哀求道：“爸，咱可別這樣，您惹不起人家呀！”

“我惹不起他？”王富豪越罵還越來神了：“他算個屁？娶個癱子媳婦的破落貨，我特么惹不起他？”

程培軒還真沒打算和他一般見識，再怎么說也是老丈人有錯在先，為了掙錢不擇手段，連自家的祖墳都敢摳，人家再怎么擠兌他都不為過。

可現在這個王富豪把氣撒到他身上了，他也有點掛不住了。

打人別打臉，罵人別揭短。

就算王欣悅現在好了，不再是植物人了，可王富豪一口一個癱子媳婦，換了誰能聽著不來氣？

“王大伯，我敬重您是個長輩，咱們哪說哪了，我也不跟你計較，但你罵我媳婦可就不對了。”

程培軒強壓著火氣道：“現在你要是再敢罵一句，信不信我馬上讓你生活不能自理！”

“小兔崽子，你還敢跟我叫號？我特么就罵你了，怎么地吧？”

王富豪可不管那套，今個兒他把村長都給滅了，還能在乎程培軒這個小上門女婿？

任憑兒子怎么生拉硬拽，苦苦哀求，他依舊我行我素，跳著腳，指著程培軒的鼻子，扯破了嗓子大罵道：

“你嗎的娶癱子媳婦，一癱癱全家，你媽癱，你爸癱，連你也跟著一塊癱，全家炕上吃炕上拉！”

這還了得？連帶著全家都罵上了！

程培軒就是再百毒不侵，寬大為懷唄，此時也氣得要炸了。

旁邊眾人也有幾個愛看熱鬧，又不嫌事大的，拍著手起哄道：“我靠，富豪叔罵的也太有水平了吧？全家炕上吃炕上拉，那成什么啦？一窩豬啊！”

那幾個事媽兒剛白話完，又惹來一陣哄笑聲。

大家都盯著程培軒，看他接下來會是什么反應，到底怎么讓王富豪不能自理了。

可沒等程培軒出手，王浩明突然松開了老爸王富豪，來到程培軒面前，雙膝一軟，竟然撲通一下子給他跪下了，這還不算，王浩明還砰砰的磕起了頭：

“程哥，不，程爺，我爸他歲數大了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他一般計較，千萬千萬饒了他一回吧……”

王浩明這一出兒，把所有在場許人都給驚呆了。至于這樣嗎？不就是老爸說了兩句過格的話，他用得著跪下給人家砰砰磕頭嗎？

其實也有不少人知道這其中的關竅。

像王浩生那幾個王家兄弟，一塊兒去了雙夾河那幾位，都非常理解王浩明。

因為他們都親眼看見了，程培軒不動聲色就讓白禧麟倒地上，然后就徹底沒有了生命體征。

現在連白家兄弟都被程培軒治得服服帖帖，巴不得要認程培軒當老大，他王富豪又算什么了？無非是個蠻不講理的老夾板子，程培軒歸攏他不就是分分鐘的事？

王浩明這么操作，情有可原吶。

王浩明冷不丁整出這套路，把程培軒弄得很不習慣：“浩明哥，您這是干嘛？我什么都沒做呢，你至于這樣嗎？”

他正要把王浩明拉起來，這邊王富豪卻突然像瘋了似的沖了上來，對王浩明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小癟犢子，你特么腦子被驢踢了？他是你什么人，你給他跪下了？我特么給你當爹，你給我跪過一回么？”

程培軒看著這個鬧騰沒完沒了的老夾板子，不禁暗自搖頭，走上前去，伸出手點在了王富豪的璇璣穴上，順便指尖再加了幾分內力。

王富豪猝不及防，只覺得胸口處像挨了一記重錘，登登登退了五六步，又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緊接著那胸口處的痛感漸漸侵入心脈，又游移而上，直沖大腦。

王富豪只感覺那腦袋瞬間一個變成兩個大，脖子也仿佛細得像麻桿一般，根本擎不住這么大個兒的腦袋了。

他剛要抬起手去扶那個冬瓜似的大頭，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就聽得咔吧一聲，那麻桿似的脖子折了，整個腦袋也緊跟著耷拉下來。

然后王富豪眼前一黑，就啥都不知道了。

其實剛才王富豪剛才所經歷的，不過都是一些幻覺而已。程培軒真要想殺他，只需再多加兩成功力，王富豪早就命喪于此了，哪還用得著這么麻煩？

程培軒當然不會那么做，僅僅因為幾句口角齟齬，就要了人家的命，那他不成了殺人狂魔了。

可王浩明不知道怎么回事，見父親坐在地上，耷拉著腦袋，大餅子臉上都沒了活人氣色，嚇得他氣都喘不勻了，忙又爬到程培軒面前，一個勁兒的磕頭，把腦門都磕得黢青，哭哭啼啼的哀求道：

“小寶小寶，程爺爺，咱們倆好歹也一塊光屁股長大的，您就大人有大量，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我爸一命吧……”

王浩明不說一塊光屁股長大的還好點，說了這句話，倒讓程培軒想起當初跳井那件事了。

那時候，程培軒被逼得站在井沿上，好像也是這么跟王浩明說的，可結果呢，他不還是逼著他無路可逃，最終只能閉著眼睛往井里跳了？

“一塊兒光屁股長大的，這話說的好！你也記得，我們是一塊兒光屁股長大的！”

程培軒退了一步，看著四周那些被驚得大眼瞪小眼的村民們，靜默了片刻，終于開口道：

“對，我程小寶是娶了個癱子媳婦，富豪大伯說的一點都沒錯。

“可我那是在贖罪，我是在為我犯下的錯負責！

“反過來，你們王家人做過什么了？

“當初把我逼得跳井自殺，讓我的父母整天以淚洗面，難道你們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現在我回來了，為了贖罪，我娶了王欣悅，卻沒想到，反倒成了你們的笑柄……”

說到這里，程培軒唏噓了一聲，又續道：

“從前我聽城里人說，我們村里人俗氣，自私，利己，粗鄙，沒文化……我一直跟他們據理力爭，我說咱們農村人不像你們想的那樣，咱們農村人至少要比你們淳樸，比你們善良。

“可我現在真的服了，人家說得一點沒錯，看看你們這一張張嘴臉，一個個氣人有笑人無，整天除了扒墻頭聽墻根，東家長西家短的臭白話，拿著別人的缺陷當有趣，你們還能做什么……真的，我真的替你們感到羞恥！我真的為我出生在這里，身為一個農村人而感到恥辱！”

程培軒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到了王富豪身前，看似不經意的抬起腳，踢了一下對方的膻中穴。

那王富豪先是打了個激凌，接著又像一條剛從水里撈出來的大魚，伏在地上亂蹦亂跳，嘴里還含糊不清的嘟囔著，像是精神出了問題，整個變成個瘋子。

王浩明看著自己的老爸，一時半會兒弄不清狀況，又回過頭來，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程培軒。

“放心吧，他沒事，一會就好。”

程培軒走到那個華麗的棺材前，彎下腰，伸手粘了地上的血水，湊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問剛剛站起來的王浩明：“你爺爺得的是什么病？”

王浩明搞不懂程培軒為什么要問這個，看了一眼漸漸恢復神智的老爸，猶猶豫豫的說：“應該是老年病吧，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不行了。”

程培軒又問：“沒送醫院去么？”

“沒送。”王浩明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都快八十了，送了也是白花錢，到后來不還是死么。”

程培軒聽了這話，真恨不得給王浩明一個耳光，他那只手抬起來，又緩緩的放下，石破天驚的說：“重要的是，你爺爺他人沒死，到現在他還活著，你們憑什么不送他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