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月有余，楚燁寒出現在搖光殿。

慕曦錯鄂，經過那件給他帶來恥辱的事之后，她以為楚燁寒厭惡了她，不會再出現她的眼前，沒想到他還是來了，心里深處漾起了異樣。

慕曦起身站了起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虛行了一禮，“不知皇上大駕光臨，賤嬪有失遠迎了，望皇上恕罪。”

楚燁寒久久看著她，眉頭一皺，半虛瞇雙眸，輕笑道：“賤嬪？這稱呼倒是挺適合你的。”

慕曦轉過頭看向窗外的風景，雪，依舊飄飄然然，越下越狂，她的目光如雪一般寒冷，“皇上今天來瑤光殿，真讓賤嬪受寵若驚，倒是掛念我這個賤妾了？”

“你以為呢？”楚燁寒反問。

“皇上日理萬機，卻有這等閑功夫來看望賤嬪，賤嬪實在受寵若驚啊。”慕曦停頓了一下，又道：“我如今已不是皇后，卻還住著這皇宮里最好的宮殿，地位更是與這奢華的宮殿便顯得格格不入，楚燁寒，你倒是抬舉了我。”

楚燁寒深深的看著慕曦，雙手握住了她的肩，“曦兒，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給你，沈瑾塵能給你的，朕也同樣給予你，千倍萬倍。”

他來這里，為的就跟她說這些話嗎？

近在咫尺，慕曦對上他的目光，眸光熾熱，從他眼中看出了自己的倒影，他的臉讓她心動，心中驟然一陣慌亂，慕曦不適的別開目光，她怕她會動搖，是的。楚燁寒待她這般縱容，讓她感到于心不忍。

“賤嬪只想遠離你，這才是賤嬪想要的，你能放了我嗎？”她的聲音很輕，很淡。

楚燁寒鉗住了她的下頜，語氣里滿是失意，“說到低，你終究還是不肯嘗試愛朕，給朕一個機會。”

慕曦目光閃爍，沉默，她不知該說些什么？她甚至覺得有愧于他的。

是的，慕曦的心不是石頭做的，也會被焐熱的，只是她未曾發覺自己對楚燁寒的感情慢慢產生變化。

楚燁寒眸光冷冷一掃，微微一沉，“你們都退下吧。”

宮女們應聲而退下。

楚燁寒撩起了衣擺，坐了下來，淡淡道：“陪朕喝酒。”

慕曦似乎從楚燁寒的身上看到了一絲落寂，心里隱隱發痛。神色一怔，轉至笑靨如花，，反問，“若賤妾不肯呢？”她的笑是帶著諷刺的。

楚燁寒并沒有理會她的話，給自己斟滿了一杯子酒，一口飲盡，“朕記得，那年朕十歲，而你剛滿六歲，天真無邪般的年齡，你獨自一人在池子邊玩水，你調皮，亂竄，不慎落入水中，你在水中拼命的掙扎，朕碰巧看到了你，把你撈上來，若是再來遲一點，恐怕你早已命喪黃泉。”

他停頓了一下，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上，“救你上來之后，你是否還記得你對朕說過什么話？你說你為了報答朕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長大以后要當朕的妻。”

聽楚燁寒這么一講，慕曦的心猛的一窒，腦海里的記憶漸漸清晰了起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腦海里不斷的響起，寒哥哥，古人云，你救我一命，理應當以身相許，待我長大后，嫁給你，當你的妻可好？

她眨了眨水靈靈的眼，寒哥哥，你會娶我嗎？

當時的楚燁寒嘴角微微彎起，不語。

未經世俗的清純，吸引住了楚燁寒，從此，他便對慕曦留了意。

慕曦收回思緒，心里霎時泛起了漣漪，一抹道不清，說不明的感覺在身上蔓延。

她曾經是真的有想過要嫁給他，只是楚燁寒向來清傲冷漠，冷冰冰的一個冰塊，她瞧見心里便害怕，她喜熱鬧之人，所以才常常跑去跟楚蓉雪玩，她漸漸長大，心里的想法也就變了，有些感情就漸漸模糊了，封了塵。時間把她和楚燁寒的距離拉遠了，直到阿瑾的出現，她情竇初開，便認定了阿瑾才是她的良人。

慕曦抬眸，目光復雜的看著他，說著殘忍的話，“當年，年幼無知，說過的一些話，皇上何必當真呢。”

聞言，楚燁寒心里一陣失落，不語。他愛了她半輩子，結果她卻只當那是年少的一句無心的話？他偷偷把她藏在心里最深處，一直等著她，為他披上鳳冠霞帔，卻從未料到她會愛上沈瑾塵？

他執起一杯酒，一杯接著一杯喝著，最后嫌喝得不盡興，拿起一壇酒就往口里灌，許些酒順著嘴角流淌至脖子上，浸濕了他的衣襟，迷離的眼神，不滿的微微掃過慕曦，“桿在哪里作甚？”

見慕曦無動于衷，依舊冷冷站在那里不動，楚燁寒站了起來，腳步有些踉蹌，走上前攬過她的身，雙臂收緊，用力的抱著她，頭深深埋進她的發間，嗅著她發間的體香，“曦兒，我好想你，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我心好痛，好痛。”心中就似滿腹委屈，語氣里摻雜這一絲乞求與緊張。

他有些醉意。

楚燁寒突然的舉動，使得慕曦身子一僵，楚燁寒是一個九五之尊，他都放下身段，與一直以來的冷漠，好言好語相訴，他只是個愛她入骨，無助可憐，乞求被愛的丈夫罷了。

此刻的他是多么卑微，悲苦淒憐。

他是楚燁寒，他不該是這樣子的。更不該為了一個不愛他的女人淪落至此。

“你為何要愛我？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世間美貌的女子何其多，任你挑選，何必在這刻心不在你身上的人？”慕曦兩行清淚滑過雙頰，任由他抱著。她不懂，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楚燁寒何必把感情浪費在她身上，更何況他身為帝王，不該被感情所牽絆，帝王家最忌諱的，便是不該有情。

楚燁寒聲音沙啞，“朕是主宰這世間萬物的帝王，可你連正臉都不曾看朕一眼，這世間女子，皆都不如你，朕心里唯有你一人。”

慕曦心里一震，她脖間有些濕意，是他流淚了？

“皇上，你忘了？我已是殘花敗柳，你當真不嫌棄我？”慕曦輕輕把他推開，定定看著他，問道。

楚燁寒輕嘆氣，聲音疲憊，“朕不在乎這些，只要你不能對朕滿懷恨意，放下過往的成見，好好待在朕身邊，受盡寵愛，朕許你一世繁華，鳳袍加身，可好？”說這些話，他柔情悲苦。

淚水模糊了雙眼，慕曦有些艱難的開口，“可我心里已有了阿瑾，我不能辜負了他。”

她的話，是多么諷刺，一字一句的敲打在楚燁寒的心上，使他痛得入骨，無法呼吸。

楚燁寒胸口起伏，冷聲道：“朕呢？朕對你的好，你都可以看不見，理所當然的肆意朕的情，你說你不能辜負他，可你辜負了朕，你好狠心。”

慕曦心中苦澀，落了淚。

楚燁寒突然猛用力扣住慕曦的腰身，一手托著她的后腦勺，俯身欲要吻上她的唇，慕曦下意識的頭一偏，淡淡道：“皇上，您喝醉了。”

楚燁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眼底沒有半點溫度，“朕很清醒，你不要再朕眼前裝清高了，你那骯臟的身體，難道朕滿足不了你？還是所有男人都可以碰你，唯獨朕不可以？”

他捧起慕曦的臉，輕輕撫摸著，譏笑道：“好美的一張臉，好臟的一顆心。”

慕曦反唇相嘰，“賤嬪是你后宮的嬪妃，放蕩，廉恥，賤嬪能讓你顏面無光，給你帶來恥辱，你卻還對賤嬪這副骯臟的身體感興趣，真讓人匪夷所思啊！”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朕更要好好嘗嘗你骯臟的身體，朕倒要瞧瞧你承歡在朕膝下銷魂的模樣。”楚燁寒把她推至柱子邊，她的身子狠狠的撞擊在柱子上，楚燁寒深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含住了她的耳垂，挑逗著。慕曦耳邊陣陣酥麻，她臉上一熱，雙手抵住他的胸膛，用力推著，抗拒著。

他大手撕開她的衣襟，好看的手指伸進她紅色的肚兜，他喘著粗氣，唇肆意掠奪著她每一寸肌膚，他在她脖間狠狠撕咬著，慕曦吃痛的悶囈一聲，細嫩的脖間紅的一片紫的一片，留下屬于他的印記。

慕曦心里涌起慌亂，害怕，掙扎著，聲音有些顫抖，“放開我，你混蛋，放開我……”

楚燁燁恍若未聞，他大腿試圖扳開她的兩側，慕曦惱羞成怒，從衣袖中攥出匕首，向楚燁寒刺去，噗的一聲，刺進了他的胸口，她驚慌的抬眸對上他滿眼受傷的眼睛，她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著。

一剎之間

楚燁寒雙目發黑，頭昏沉欲轉，心里劇烈絞痛，心像墜入了無底的深淵，喉嚨間一陣腥甜，硬生生的噴出一口血，抬袖抹去嘴角邊的血跡，“原來你是要朕死啊，也罷，唯有朕死了，你才有機會和你心心念念的阿瑾雙宿雙飛。”他睫毛有些濕潤，似淚。他鄙夷的輕笑，“既然要朕死，何不再刺深一點。”

他猛的攥緊她手握刀柄的手，五指收攏，用力一推，刀便深了幾分。他悶哼一聲，身子踉蹌后退兩步，有些站不穩。

慕曦驚得松開雙手，用力搖頭，“瘋子。你當真不要命了是吧。”

“朕的命，你何曾在意過？”楚燁寒捂住胸口，痛苦難耐，“你想要朕死，朕只不過成全你罷了。”他眼前陣陣發黑，向后仰去。

慕曦上前扶住了他，卻被楚燁寒狠狠的推開，鮮血從嘴角淌下：“不必假惺惺，朕還能站的穩。”熱血翻滾，又嘔出了一股鮮血。

看著這一幕，慕曦攥緊胸口，心中莫名一痛，就似在傷口被痛了千萬刀，痛的麻木。

心似裂開了一道口子，里面是血淋淋的痛苦，仿佛失了魂魄一樣，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底聲喚著，“楚燁寒。”

楚燁寒昂首凄慘大笑，眼角劃下晶瑩剔透的液體，心里是撕心裂肺的痛，他為了她做了那么多，始終無法進入她的心里。

白鷹發覺里面不對勁，立即奔進，大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他驚慌了，連忙封住了楚燁寒的脈搏，止住了血流不止的血。他拔出了楚燁寒胸口中的匕首，在拔出的瞬間，血濺了她滿臉，斑斑鮮血，觸目驚心，此刻的楚燁寒意識越來越昏沉，聲音猶如斷了線一般，“今日…之事，不準外傳……違者斬之。無論朕是生或死了，都不準……為難她，她若想出宮，那就放……她走。”

交代完后，楚燁寒沒了知覺，陷入了昏死中。

弒君是死罪，在最后關頭，楚燁寒還在時時刻刻替她著想，保住她的性命。

白鷹扶著楚燁寒經過她身旁時，停下腳步冷冷道：“沒想到你是如此蛇蝎心腸的女人，枉顧了皇上對你的的一片深情。”

慕曦癱坐在地下，她滿眼都是淚水，垂眸，張開雙手，手掌沾滿了楚燁寒的鮮血，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喃喃自語道：“楚燁寒，我從未想過要你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

“皇后娘娘，你這是為何？”青顏語氣冷冷傳來。

慕曦聽不出青顏的語氣里的冷意，她雙目無神，一把抱住了她，哽咽道：“他會死嗎？青顏，我，，，我。。怎么會殺他？他流了好多血……我滿手都是他的血，怎么辦？擦不掉了……”慕曦語無倫次，若他死了，她這輩子良心都不會安的。

青顏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安慰著，“皇上一定不會有事的。”說這話又好像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