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臘梅

廖玉蘭

看到名字，您可能會猜：臘梅應該是出生于農歷十二月的吧。確實，臘梅正是出生于農歷的臘月。

喬亮是臘梅鄰居家從另一個村子里的親戚家過繼來的唯一孩子，是個男孩，比臘梅大幾個月。

臘梅家與鄰居家好得跟一家似的。于是，小時候，兩家的孩子們常常一個鍋里吃飯，一個被窩里睡覺。他們躺在被窩里互相咯吱對方，互相撓對方的腳板，為的是可以取樂。有一次，他們“刺啦”一聲把被單上的補丁踢壞了，腳丫子伸到被子里去了！他們伸出舌頭做鬼臉，然后把被子翻過來蓋，躲在被子里老老實實地睡覺了。第二天，大人看到了爛被單，就知道是他們晚上鬧的，又氣又笑地責備他們，他們相視而笑，然后低下了頭，咬著嘴唇摳著指甲，表示認錯。他們常常和其他的小伙伴們在一起玩抽陀螺、扇紙包（他們在家里先用寫過作業或舊書的紙折成了四方形的小紙包，有正反面的區別。玩的時候，游戲雙方先用“錘頭剪子布”的方式決定誰先扇紙包。先扇紙包的那個人對著正面放在地上的對家的紙包旁邊，從斜側面用力甩去，這樣就能產生一些風。如果這些風把對家的紙包扇翻過來了，紙包就歸扇風的人所有了，如果沒有扇翻過來了，扇風的人的紙包就要給對家扇，對家如果扇翻了TA的紙包，TA的紙包就歸對家所有）、跳草繩、踢紙毽子、滾果核珠子、打梭鏢（梭鏢是用隨處可見的木棍子做成的。做好了梭鏢，他們用棍子在地上畫出大的方框，然后兩人一組，一個人在方框里拿一根長棍子在空中往外打一根短的棍子，另一個人則在外面抓那被打出的短棍子，如果抓到了，就算里面的人輸了，然后兩個人交換角色，外面的人到里面去，里面的人到外面去；或者，如果外面的人沒有抓到棍子，TA就可以把棍子撿起來，再努力把它扔回方框去，這時方框里的人可以想辦法用長棍子把短棍子在空中再次擊出去，如果擊出去了，他就繼續留在方框里，否則就交換角色）、摔泥炮、踢房子等等的游戲；他們一起去拾稻穗、打豬草、打野藠、串樹葉做柴火、扒泥鰍、去樹林里摘野果子吃、偷吃人家果樹上還未成熟的桃子李子桑葚梨、偷吃大人們曬在屋頂上的醬辣椒、紅薯干、咸辣椒茄子干、咸蘿卜干之類的；他們一同在村邊的江里洗澡、嬉戲、撈魚蝦、采螺獅河蚌；他們一同上學、一同放學回家。

臘梅和喬亮從小學一年級到高中畢業，一直在同一個班！學習上，他們互相幫助。他們的成績在班里名列前茅，不相上下！喬亮經常當班長，臘梅經常當學習委員。

高中畢業，他們考取了同一所師范大學。臘梅學的是英語教育專業，喬亮學的則是地理教育專業。

他們還是一起上學，放假一起回家。

第一次到火車站的時候，臘梅看到一個臟兮兮的小男孩手里拿著一個破舊搪瓷盅向她乞討，她從衣兜里掏出錢，給了他一元。八十年代的一元錢，還是不少的。那時的中小學老師一個月工資也就幾十元。臘梅以為孩子要離開了。沒承想，不知從哪兒突然涌出好幾個類似的孩子，個個都伸著手向她要錢！臘梅措手不及，不知道如何是好。無奈，喬亮只好拉著她另找座位了。

大學畢業后，他們被分配到了同一所高中任教，他們還在同一個辦公室里辦公。

他們準備元旦的時候舉行婚禮。

喬亮擔任了一個班的班主任。

期中考試過后的一個晚上，喬亮騎著單車去家訪。回來的路上，他被一輛貨車撞倒，然后就再也沒有起來了。一條年輕有才的生命就此隕落……事后交警調查司機，發現他是醉駕……

臘梅和喬亮的爸媽一樣，悲痛欲絕……

春節過后，臘梅辦了辭職，去到了南方的一座城市。她在一家美資制鞋廠找到了工作。開始的時候，她做的是翻譯，主要負責中美工作人員之間的傳譯工作。漸漸地，上司對她的工作態度以及業務能力都表示了肯定，于是升她做了部門經理，然后是總經理……

經過幾年的摸爬滾打，她對廠里那套管理策略以及業務往來了如指掌了。她知道，廠里一線工人的工資比起老板和高層管理人員來說，簡直就像是九牛一毛！而且，工人們經常加班加點，勞累不堪，怨聲載道！

她要另起爐灶，造福更多的中國人！

然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要開廠，前期的投入很大。臘梅還沒有這個能力。

她租了一個辦公室，雇了幾名員工，做起了雙向的外貿生意。她在廠里時結識了一些外國人，可以和他們有業務往來。她把國外的商品（主要是農產品）進過來轉給國內的超市；同時，又把中國的產品（主要是玩具和服裝）賣給國外的批發商。她們不用囤貨，只要給買賣雙方牽線，成交后她們獲取傭金……

幾年后，臘梅終于開起了自己的制鞋廠了。開始時規模不太大，她兼廠長、設計、外聯于一身，經常要忙到深夜才能休息。

慢慢地，鞋廠規模越來越大了，她不得不請人給她分擔一些工作……

她的廠成了當地的納稅大戶了……

臘梅覺得自己應該更多地回饋社會了……

由于是師范大學出身，臘梅一直牽掛著教育的問題。

臘梅知道，自己家鄉的鎮里，有很多留守兒童。她知道他們經濟上不夠富裕，更知道他們很缺家人的陪伴與心理疏導……

臘梅想回家鄉辦分廠，這樣就可以讓當地的農民工不需要遠離家鄉去外地打工，使他們可以做到工作家庭兩不誤……

臘梅回鄉找到當地的相關領導，把自己的想法跟領導們說了。

領導們喜出望外！他們說，當地政府早就想帶領鄉親們就地脫貧致富，只是苦于一直沒有找到相應的好途徑……

說干就干！

選好地址之后，廠房以最可能快的速度建起來了，設備買回來了，人員招進來了，培訓工作未雨綢繆，隨后的各項工作按部就班地開展起來了。工廠的事情圓滿落實了。

隨后，臘梅和領導們到學校考察，商量捐款給學校，以便使學校能夠有足夠的場地、設施以及專業老師可以扎實有效地開展心理教育的各項事宜……

家鄉的事情辦妥后，臘梅再次回到了南方。

業余時間，臘梅常常會和一些同事去到當地的收教所，與那里的孩子們聊天交流……

對了，這些年，臘梅一直沒有成家。她也許是太忙了，或者也許是其他原因吧。她的父母可是為這事兒急壞了！她常常會拿出當年喬亮給她買的檀香扇，打開它，然后久久地凝視著它陷入沉思！她還清楚地記得，那是他們考上大學的那年，他們開學了，但天氣依然很熱。在食堂吃過晚飯，他們來到了學校外面的百貨商場想買扇子。他們看到了櫥窗里的檀香木扇，做工精美。喬亮請售貨員拿出來看看。售貨員拿了一把出來，他們發現扇子竟然香氣四溢！喬亮跟售貨員說要一把。臘梅說太貴了，還是別買了吧。喬亮執意買了一把，放進臘梅的書包里。另外還買了兩把普通的紙折扇，他們兩人每人一把……臘梅還一直珍藏著喬亮給她買的第一把折疊傘……

親愛的讀者朋友們，讓我們一起祝福臘梅：祝福她早日向前邁一步，盡快找到她人生中的另一半。畢竟，“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對吧？

二零二零年六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