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衿一連幾個星期都送許攸心去上班，也沒有再遇到那個人。

“今天周六，你好好休息，別送我去上班了，我開車去，那個人也沒有出現了，上次就是個意外。”許攸心在莫子衿開口之前，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的黑眼圈都快跟國寶一樣，有點心疼了唉。”

莫子衿上前雙手攬住許攸心的腰，將她拉到自己面前，“那我去接你下班，順便帶你去吃好吃的。”

說完附身親了她一口，語氣斷然，“不許拒絕。”

許攸心無奈扯了扯唇角，拖長尾音，“行。”

兩雙眼睛猝不及防撞在了一起，會心一笑。

*

“許工，我們下班要去擼串，你去嗎？”吳新文抱著文件夾站在辦公桌前問道。

許攸心從電腦前抬起頭，輕扯唇角，“我有約了。”

吳新文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那我們先走了。”

“嗯。”

城市的霓虹燈聚成一個光圈，為加班的朋友們照亮前行，許攸心看到手機響了一聲，關上電腦，拿起外套。

整一層樓的人都走光了，許攸心是最后一個關燈的人。

許攸心站在電梯口前，看著面前的指示牌，蹙了蹙眉，往安全通道走去。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不知道對方問了什么，許攸心眉眼舒展，回了一句，“爬樓梯ing。”

“……”

莫子衿坐在車里，聽到了許攸心隨口的一句嘟囔，“電梯維修，之前也沒收到消息。”

眸子猛然一縮，焦急出聲，“你現在在幾樓？”

許攸心抬頭看了一眼，“七樓跟八樓的中間。”

她話音剛落就從電話里聽到了一聲“biubiu”的聲音，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正準備往上跑去，燈突然暗了，她整個人都僵硬了，腦子里瞬間冒出一個小女孩被關在房間里。

“你先從樓梯里出來，隨便一個樓層都行。”莫子衿急促的聲音夾雜著喘息聲。

許攸心的腦子空蕩蕩的，什么都聽不進去，整個人背靠著墻，渾身發軟，如果有光，一定能看到她的臉色都是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許知了。”

“許攸心。”

莫子衿的聲音越來越焦急，許攸心想回答她，嘴巴張開卻發不出聲音。

黑乎乎的樓梯，除了電話里的顫音，還夾雜著腳步聲。

“許知了，你回答我。”

“到底發生什么了。”

她狠狠的擰自己的胳膊，一下，兩下，強迫自己清醒。

她深吸了兩口氣，聽著手機里的哽咽。

“許知了，不管發生什么，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許知了，我一直都在，不要怕。”

許攸心在心里給自己打氣，拿起手機，打開手電筒，將手機屏幕蓋在地上。

透著微弱的光，她看到一個面色猙獰的大叔，站在她的面前，手里舉著她，直直向她捅了過去，她閃躲不急，向扶梯上倒去，一道布料劃破的聲音，手臂上破了口。

男人舉著刀又重新刺了過來，她用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右手橫掃過去，男人用手擋開。

兩人拉開了一點距離，許攸心額頭上直冒冷汗，背上都被汗水浸濕了。

許攸心用腳將手機勾到自己的后面，手機上的光，還有透著手機傳來的聲音，是他唯一能抓到的聲音。

莫子衿看著電梯的數字一個個上升，手機的另一端傳來打斗聲，忍不住哽咽，“許知了，你等我。”

兩人扭打在一起，招招狠厲，都是奔著對方的命去的。

男人摔了一跤，刀掉落在地上。

許攸心趁此機會，用腳將刀踢下樓梯，男人看到自己手里唯一的武器沒了，突然發了瘋一樣沖著許攸心過去。

男女的力氣終究還是有懸殊，再加上許攸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被抵到墻上，后腦勺發出一聲撞擊聲。

許攸心腦子一陣眩暈，瞬間就想嘔吐，脖子被狠狠掐住，男人的青筋暴起，咬緊牙關，“你給老子死。”

許攸心滿臉通紅，雙手抓住那雙粗獷的手，根本掙不開。

她膝蓋微微屈起，往男人的下身一踢。

“呃……”

脖子上阻力終于消失了，她大口喘氣，在男人沖過來之前，抓住他的腦袋，往墻上一轉，往男人肚子上踹了一腳。

男人捂著下身，雙重撞擊，腳下不穩，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許攸心整個人都虛脫了，瞬間坐在地上，頭抵著墻，大口大口喘氣，手臂上鮮血滲出，眼神空洞白色襯衣染成刺眼的紅色。

“許知了……”

“許知了……”

聲音越來越近，終于門撞上墻壁的聲音，手機里的聲音跟眼前人發出的聲音重合。

她再也頂不住了，嘴角輕輕扯動，倒在地上。

*

床上的女孩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脖子上的勒痕讓人觸目驚心，她動了動睫毛，耳邊穿來焦急的呼喚聲。

“許知了……”

“心兒……”

她沖破所有的禁錮，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縈繞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她腦袋暈乎乎的。

微微轉頭，對上一雙通紅的眼睛，男人滿臉關懷，緊緊握著她的手，聲音哽咽，“許知了，你醒了。”

病房站了許多人，她爸媽和莫子衿的爸媽，還有戴輝都在。

許攸心動了動身體，想要坐起來，頭上傳來刺痛，“嘶……”

“別動，先躺著。”莫子衿靠近一點，問道，“哪里不舒服？”

許攸心覺得自己的喉嚨干得很，“想喝水？”

穆岑走到床尾將床搖起來，許攸心的身體微微坐直，“這樣可以？有沒有不舒服？”

“沒。”

“等會。”莫子衿倒了一杯熱水，又兌了一點涼水進去，插上吸管才遞到許攸心的面前，“慢點喝。”

許攸心喝了水，覺得自己喉嚨恢復了一點，“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許嵐難得面色嚴肅，道：“醫生說先觀察一晚上，明天沒事就可以出院了，要我說，多住幾天，輕微腦癥蕩可不是開玩笑的。”

門口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心兒……”

大家紛紛轉頭過去，看到穆流光穿著迷彩服急匆匆跑了進來，一下子就竄到病床前，“你沒事吧？”

今天早上拉練結束，才看到群里的消息，急急忙忙就趕過來了。

許攸心看了他一眼，“沒事了。”

穆流光松了一口氣，看到病房里還有好些長輩，一一打過招呼。

看到許攸心躺在病床上，心里的怒氣越發隱藏不住，“那個人呢？這一次絕對不能夠放過他。”

“哐……”

頭被招呼了一巴掌，穆岑嚴肅道，“放不放過，是警察說了算。”

莫子衿站在對面，冷冷出聲，“我不會放過他。”

顧瑾跟莫正松對視了一眼，沒說什么，他們的身份都有些敏感，有些話不能說出口。

昨晚他們到醫院的時候，莫子衿坐在走廊的座椅上，整個人都跟被抽了氣的氣球一樣，呆呆愣愣的坐著，眼睛沒有任何神采。

這是他們的兒子，用四個字形容就是意氣風發。

可昨晚，他們親眼見到了他的恐慌，無措與自責。

也是那一刻，他們才明白急救室里的女孩對他們兒子有多重要。

作為父母，他們也有私心，不想再看到他萎靡消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