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荷最近總是悶悶不樂，繼有了個丑弟弟外，又被爹爹嫌棄丑，荷荷每日醒了多了一項活動，就是去照鏡子。荷荷最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娘親屋里的鏡子可以把自己照瘦一些。

荷荷還小，雙頰還有未消退的嬰兒肥，看上去胖乎乎的，可愛極了。但自從上次被父親嫌棄后，荷荷就立志要瘦一些，可行動起來卻困難重重，娘親做的飯菜實在是太好吃了。

荷荷覺得少吃些這條路行不通，也就沒有為難自己，轉身換了一條路，改去娘親屋里照鏡子，這樣自己不就瘦了一些嗎？

季慕笙喝著云嵐熬好的烏雞湯，不時看著床內漸漸長開的白胖小嬰兒，心里有些許的慰藉。只聽“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一個小身影溜了進來。生完芙芙已經入冬了，云嵐早早就吩咐好了，屋內燒著地龍，服侍的人無事不允許隨意進出房屋，以免過了涼氣給正在坐月子的季慕笙。

望著女兒又開始在鏡子前轉來轉去，季慕笙微微皺眉，這孩子每日是在照什么呢？“漫舒，過來。”

“爹爹！”剛剛照過鏡子，對自己的身材很滿意的小娃娃乖乖地朝季慕笙走來。

“最近怎么這么喜歡照鏡子？是喜歡爹爹屋里的鏡子嗎？”季慕笙放下手中的白玉碗，伸手捏了捏女兒的胖臉。

“因為爹爹屋里的鏡子好瘦的。”荷荷毫無防備地說著，高興地和父親分享著自己發現的寶藏。

季慕笙沒聽明白女兒說的什么意思，以為是孩子有了愛美的意識，自然喜歡照鏡子。可轉念一想，突然揣摩出了些許不對勁來。荷荷屋里陳設自然是極好的，怎么會沒有鏡子呢？為何偏愛自己屋里的呢？

“去照照看。”季慕笙起身，牽著女兒朝鏡子走去。望著鏡子里沒有什么變化的自己，季慕笙搖了搖頭，暗道自己多心了。看像一旁的荷荷，卻突然發覺不對勁。這鏡中的孩子，似乎瘦了不少。

就在季慕笙愣神間，荷荷高興地拍著手：“荷荷和爹爹都瘦了，嘿嘿，鏡子真膩害！”

云嵐興沖沖地帶著熬好的藥膳進了屋，卻發現白玉碗內剩了大半，不禁疑惑起來，往日都是吃的干干凈凈的，怎么今日卻剩了這么多？莫不是不和胃口？

季慕笙靠在床榻上，荷荷在一旁好奇地趴著床邊觀察著漸漸變得好看的弟弟，季慕笙則手捧一幅書卷認真地看著。

“荷荷，怎么樣？娘親是不是沒有騙你，弟弟是不是變好看了？”云嵐絲毫沒有注意到季慕笙漸漸誨暗的神色，笑著上前逗弄著女兒。

荷荷聞言，托著下巴，認真地思索著，過了片刻有些不情愿地點了點頭，真是奇怪，丑東西怎么變得好看了？還怪好看的！算了，就勉為其難收下他好了。不過爹爹剛剛的臉色突然變得好難看，真是奇怪。明明鏡子可以把人變瘦，爹爹為何要陰沉著個臉呢？

“在看什么？”云嵐從食盒里端出熬了兩個時辰的藥膳，端著朝季慕笙走來。

“沒什么，隨便看看。”季慕笙不咸不淡地回答著，頭也不抬地繼續看著手中的書，可惜的是，看了許久，都未曾翻動過一面。

“一會兒再看吧，歇一歇，剛剛熬好的藥膳，你快趁熱喝了吧。大夫說了，生產后終究是有些體虛，要吃些溫補的食材。”云嵐說著，將藥膳放到一旁，伸手準備抽走季慕笙手中的書。可這書卻未動分毫，主人似乎偏要和云嵐唱反調。

“怎么了？”云嵐見季慕笙不說話也不配合，這才察覺出了幾分不對勁，出言問道。

“屋子里的鏡子是你動的手腳？”季慕笙這才抬眼看向云嵐，語氣冰冷，眼里滿是質問。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還是和之前一樣，身上多出的贅肉可能是自己的錯覺，畢竟每次照鏡子都是和以往一樣纖細，這才心安理得地接受云嵐的投喂。

驕傲如季慕笙，決不允許自己身上有一絲一毫的瑕疵，更何況是在自己心愛之人面前，更是希望自己一直都是那副光風霽月的模樣。一想到這幾個月來，自己都是以一副走形的身材面對云嵐，季慕笙就說不出的羞惱。羞自己將不完美地一面暴露在云嵐面前，惱云嵐故意瞞著自己。

“啊？”云嵐愣了愣神，這才反應過來，做著最后的掙扎：“慕笙，你說什么？我聽不懂。”云嵐是準備等季慕笙恢復后在將鏡子復原，沒想到竟然沒撐到最后，企圖蒙混過去。

“你還要繼續騙我？”季慕笙見云嵐絲毫沒有愧疚之心，竟然還裝作不知道，不禁怒從心中來，抬手就想推開她。推搡之間，季慕笙的衣袖帶倒了放在一旁的藥膳。

“別啊！”云嵐試圖上前接住掉落的藥膳碗，卻慢了一步，藥膳跌落在柔軟的毛毯上，撒了一地，沾濕了雪白的毯子。

季慕笙看見又是這些湯湯水水，想著之前自己就是被云嵐投喂這些長胖的，不禁更加氣惱，說話間也失了分寸。“你煩不煩？總是讓我吃這些？我現在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吧！”

云嵐正將被藥膳潑灑出的滾燙湯汁燙傷的左手縮回袖子里，怕季慕笙看到愧疚，忍著手背傳來的陣陣刺痛，卻聽見季慕笙近乎質問的聲音，剛剛想張開辯解的嘴，默默合上。撿起瓷碗，收拾著潑灑著的藥膳。

罷了，季慕笙剛剛生完芙芙，情緒不穩定，自己還是退讓些好了，云嵐按捺下心中的失望，淡淡應了聲“嗯”，默默收拾著地上的殘局。

“鏡子的事是我騙了你，我……”云嵐想解釋，可不知為什么一股巨大的無力感襲來，唇瓣動了動，最終只吐出一句：“對不起。”一直以來，她知道季慕笙辛苦，所以從未曾像他抱怨過半分辛苦。

其實，她也很累。每日去女帝那里演戲，去父君那里逗著他開心，回來照顧荷荷，準備飯蔬，照顧新生兒，安撫季慕笙，一樁樁一件件都將云嵐壓得沒有絲毫屬于個人的空間。如今，面對季慕笙的質問，云嵐只覺得心里悶悶的，或許是自己管的太寬了。

“你先看書吧，我就不打擾你了。”云嵐說罷，端著藥膳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在轉身的瞬間，似乎有水珠從空中滴落，云嵐的眼角微微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