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何卿卿話剛落，門外就有婢女出聲提醒，梁真兒臉色立馬就變了，惶恐不安的站了起來，何卿卿心底一顫，隨即了然，一并起身行禮。

冬日里的寒氣似乎是鉆進了何遠殤的身體里，又從他的眼睛里迸了出來，他背著手，一身冷意的站在門口，冷冷的看著她們。

沒有人知道他是何時來的，又在門外聽了多久。

“殿下幾時來的？外頭還冷，您在外頭別凍到了，要不要臣妾讓下人煮些湯來暖暖身子？”

梁真兒硬著頭皮，滿臉堆笑的湊了過去，何遠殤卻甩開了她伸過去的胳膊，滿屋子里的人，登時全都跪了下來。

何卿卿心底一驚，知道是他生氣了，可她就是跪在那里一動不動。

“可是臣妾說錯了什么話，惹到了殿下？要真是如此，殿下您盡管罰我就好，可別因為我氣壞了身子！”

梁真兒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的一張笑臉，軟甜怯懦的聲音，這都是何卿卿學不來的。

“愛妃起來了，本王只是喝多了，有些乏了。”

何遠殤說著，身后的人立馬替他摘了披風，搬了椅子，讓他坐在了碳火旁，梁真兒立馬同仆從們使眼色，一號人馬趕緊動了起來。

“既然王爺是來尋姐姐的，那臣妾就不打攪了，臣妾這就退下！”

何卿卿不敢去看何遠殤，起身欲走，卻被他一把拽到了懷里，混著酒氣的呼吸撲面而來，讓何卿卿沒由來的慌了神，心里也砰砰砰的跳了起來。

“退什么？”

“時間不早了，殿下明日還要入宮赴宴，還是早些休息好。”

何卿卿推著他，卻又不敢太抗拒，這里是梁真兒的院子，她可不能在這里博了主人的面子。

“為什么不來同我敬酒？”

何遠殤拉著她的手貼著自己冰涼的臉頰，瞇著眼睛帶著鼻音的問著，像是撒嬌，又像是真的醉了，何卿卿知道躲不過，就喊周清去尋了酒，這才從何遠殤懷里掙脫了出來。

“殿下，請！”

何卿卿雙手捧著酒杯，畢恭畢敬的跪在那里，何遠殤樂了，單手撐著腦袋，笑意滿滿：

“嬤嬤都把你教傻了嗎？怎么一點都沒見到你原本的天真散漫？”

“妹妹，殿下是想讓你說些吉祥話呢！”

一旁的梁真兒趕忙提醒著，何卿卿起身到了何遠殤面前，想了想，只說了八個字：

“新年吉祥，萬事如意。”

“好！”

何遠殤很滿意，伸著嘴過來示意要她喂，何卿卿端著酒杯送過去，他又搖頭，直到看到梁真兒跟她做手勢，讓她把酒喝到自己嘴里。

這不太好吧，可何遠殤就在她面前等著，梁真兒那些夸裝的動作，他就裝作沒看見。

這下，何卿卿心底全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能照做。

美人溫軟甜糯，又這般主動，何遠殤自然喜歡的不得了，何卿卿卻死活不依：

“殿下，這里是姐姐的院子，今日時間不早了，您同姐姐一起早些休息吧！”

“無妨，我已經讓人備了轎子，妹妹的住處離我這里并不遠，我差人送殿下跟妹妹回去。”

梁真兒已經做好了安排，不等何卿卿拒絕，何遠殤就把她抱了起來，大搖大擺的出了門。

他們沒有坐轎子，何遠殤抱著她，就那么一路的走了回去。

今兒是年初一，也是唯一一天寵妃跟妾能穿一身紅衣，陪著主君上座吃飯的日子，今日，何卿卿就穿著一身紅衣，模樣也是精心打扮，美艷動人。

何遠殤一身金色的長袍，低頭看向他時，眼底是看不到盡頭的溫柔與歡喜。

煙花燃盡，紅色的孔明燈如同星火一般，點亮了夜色，何卿卿看著何遠殤，心頭一震，竟然莫名的品出來一絲歡喜。

就好像有那么一瞬間，她在他的眼神里淪陷，忘了自己是誰，卻記得他們是兩瓶相悅的。

這樣的失神，讓何卿卿立馬垂下眸子，心底震顫不已。

她不停地告訴自己，你只是替身，何遠殤眼中的你是別人的模樣。

可等她們回到住處，看著被精心布置了一番的院落，還有那突然炸響的鞭炮，何卿卿有些失神。

“卿卿，前些日子太忙了，你進門，我都不曾陪你。”

他清楚的喊著她的名字，在她驚訝的看向他時，他的眼底依舊是滿福柔情，仿佛他所有的愛都給了她一樣：

“我并不太懂民間的嫁娶風俗，但是我想盡我最大的可能給你所有我能給的，這王府說大不大，說不大卻也不小，你在這里除了我，再無依靠。但是你放心，我定會好好的待你。”

他說的如此情真意切，感人肺腑，這般被寵愛的瞬間，何卿卿幾乎要失去了理智。

她是感動的，紅著眼眶點了點頭，她也是難過的，滿含熱淚的擠出微笑。

哪怕這是他做出的哄她的模樣，她也認了。

離家太遠，她太需要一個溫暖的理由，支撐著自己繼續在這里活下去，哪怕是片刻的謊言也好。

逢場作戲，過后就深藏心底。

何遠殤讓人在被子底下撒了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又讓人端了碗半生不熟的餃子，她們除了拜堂，該有的全都有了。

這就是一個儀式感，有了它們，何卿卿終于能從心底徹底認同了自己的身份。

她現在，已經是何遠殤的妻子了，哪怕在世人眼中，他們之間只是主君與妾的關系。

那晚的何遠殤極盡溫柔，何卿卿笨拙的回應著，貼合著，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是在慢慢的緩和。

元宵節前，何遠殤都是忙碌的，王府里的女人也不止何卿卿一個人，初一那晚過后，她就再也沒有看到他，日子又恢復到了之前的平靜。

金婆婆來之前滿眼籌劃，但是進了王府后，看著何卿卿與世無爭的態度，再加上周清的阻撓，很快，她就平靜了下來。

很長一段時間里，何卿卿都沒有再聽到她說教了，甚至是有些時候，她都找不到她人去了哪里。

陪著她的只有周清。

“你不是吳大人的人嗎？”

何卿卿忍不住了，周清是以陪嫁丫鬟的身份留在她身邊的。

“是我自己求得，做寵姬雖然風光，但是心累，我想做幾天丫鬟休息休息。”

周清的理由很充分，何卿卿啞口無言：

“我瞧你人笨好騙又好欺負，做你的丫鬟簡直不能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