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

直到到了鹿啾啾所在的小區(qū)門口，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一股說不明的氣氛在他們之間緩緩流動，前方開車的司機以為是小情侶吵架了，似感似嘆地開口：“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男子氣概，不和女生計較。如果這心不寬啊，是沒有小姑娘會喜歡的。”

“師傅說得對。”原冽懶懶地抬了抬眼皮，接過話，慢悠悠地說：“喜歡我的小姑娘挺多的，因為我從來不與女生計較。”

那司機臉色猛地一綠，表情就像是吃了十斤醋一樣難看。

他今年都三十好幾了，如果不是沒有姑娘看得上，還至于打了這么多年光棍嗎！

鹿啾啾暗罵一聲臭不要臉，也不看旁邊的少年，扒著車門就從里面跳了出來，扭頭正要往家里跑，卻是被身后的聲音叫住：“等一下。”

她下意識地頓住腳步，原冽走近對方，唇角微微扯了扯，“書包都不要了？”

他提溜著書包帶子，在空中晃悠了一圈。

鹿啾啾睜圓了眸子，差點就忘了她是個學(xué)生，還有書包這種玩意兒來著。

剛想要接過，就見原冽把書包又往上提了提，她下意識地往上蹦跶了一下，卻是蹦了個空，連書包邊角都沒夠著。

鹿啾啾：“……”

空中傳來幾聲輕笑。

鹿啾啾一臉憋屈，郁郁的將手又放了回去，“原冽，逗我就這么好玩嗎？”

“嗯？”原冽唇角上揚，語氣里含著幾分玩味，“我們殺馬特就愛這口。”

鹿啾啾臉色僵了僵，唇角緊緊抿在一起。

她學(xué)著他的語氣，嘲諷道：“只聽過差生想要裝好學(xué)生的，沒想到有些學(xué)習(xí)好的，也愛裝成差生的樣子招搖撞騙。”

有些男生，看似是個殺馬特，其實背地里是個學(xué)神大佬。

原冽臉上的笑意微斂，靜靜地注視著她。

他這個人好似會變臉一樣，剛才還笑得跟個男狐貍精似的，下一秒，臉上的笑容便消失的干干凈凈，丹鳳眼微微瞇著，小區(qū)前的燈光不甚明亮，少年臉上憑白無故地添了幾分冷意。

“什么好學(xué)生，你聽誰說的？”

不得不說，這殺馬特的直覺不是一般的準。

鹿啾啾心里一驚，面上強自鎮(zhèn)定地道：“什么聽誰說的，我又不是傻子，隨便猜猜就想到了。”

為了防止對方追問，她又火速轉(zhuǎn)移話題：“你放心，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我這次月考都會好好努力，一定不委屈你、有和我坐同桌的機會。”

原冽唇角微微一抽，臉色逐漸和緩，將書包還給了對方。

小姑娘還在那喋喋不休：“原冽同學(xué)，雖然你人臭屁還不好相與，但看在我們同桌一場的份上，我以后還是會記得你的……哦對了，答應(yīng)給我找的人，可千萬不要忘了。”

原冽面無表情開口：“說完了？”

鹿啾啾瞅了他一眼，點點頭。

“沒別的事我就回去了。”

鹿啾啾又點點頭。

原冽心下莫名一陣不爽，按捺著情緒說：“如果你有需要，考試前的這幾天，我會幫你補習(xí)。”

鹿啾啾眼神一亮，很快又轉(zhuǎn)為警惕：“原同學(xué)，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心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原冽冷著臉，扯了扯唇，聲音里透出一股涼涼的味道：“這還不是擔(dān)心你月考倒數(shù)第二，到時候沒有挑選座位的機會。”

班里課桌剛好坐滿，如無例外，倒數(shù)第一和倒數(shù)第二將會是板上釘釘?shù)耐馈?

“……”

鹿啾啾覺得有被羞辱到，氣得暈頭轉(zhuǎn)向的回家了，一個不留神，還險些撞柱子上。

……

夜色彌漫，空氣中飄動著淡淡的香味，若有若無，很甜，是不帶任何化學(xué)成分的那種甘甜，直擊人心臟，仿佛連呼出的空氣，都沾染上了那股香甜氣息。

原冽這才抬眼，看著小姑娘扛著書包，氣鼓鼓的進了小區(qū)大門。

他扯了扯唇，笑意無聲蔓延。

長大后，還是第一次跟人坐同桌，也沒有人教過他，要如何與同桌相處。

討厭鹿啾啾嗎？

即便是不想承認，原冽也說不出討厭的違心話。

甚至，每次在看到她提起口中那個男生時，心里竟會滋生出一種極為荒唐的情緒。

那種情緒，名為嫉妒。

*

周末，鹿啾啾還沒睡醒，群里就開始滴滴不停。

孫猛：{老大，你不是去一中找大姐去了嗎？這都快一個月了，怎么也沒見你提起過？}

段寧心：{老大，大姐長得怎么樣怎么樣，有姜冶哥哥帥嗎？}

段博遠：{老妹，你親哥還在群里好好活著，叫誰哥呢？}

幾個人鬧個不停，鹿啾啾成功被騷擾的沒了睡意，心里有些郁悶。

{我哪知道大姐帥不帥，人都沒見著}

姜冶：{他英年早逝了？？？}

鹿啾啾：{滾，小崽子咒誰呢！}

鹿啾啾：{只是人還沒找到/淚}

群里的小伙伴們齊齊震驚：{不是說有苗頭了嗎？}

{大哥，你那阿冽莫非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不成？！}

孫猛：{大姐實在是太調(diào)皮了，都和大哥玩了十年的捉迷藏了怎么還不出來！！！}

姜冶閑閑地說：{都十年了還找什么找，長得帥的一般身邊都不缺女生，要我看啊，大哥，你還是收收心吧，說不準人家壓根就忘了小時候還救過一個妹子，又或者，你只是他那茫茫大海里其中的一條小魚仔}

姜冶：{大哥，快回來吧，你還要為了一個男的拋棄我們多久？}

鹿啾啾看的瞬間從床上蹦了起來，氣得字都顧得不打了，對著手機按了一條語音。

{姜冶，你這小子是不是皮又癢了？不會說話就閉著，把嘴巴捐給有需要的人！}

女孩子就是有這個優(yōu)點，甭管生氣還是性格狂野，嗓音聽上去都是軟軟的，就像他們老大，就連罵人也罵得很是好聽。

姜冶心里一樂，勾了勾唇，{老大，啾啾妹妹，好久沒被人揍過了，這心里還真有點不舒坦，你快回來，求揍}

{……}

鹿啾啾被這家伙氣得險些把手機摔了，剛要打字反駁，又無力地收了回去。。

鋪天蓋地的失落涌上心頭。

姜冶說得話太誅心了。

是啊。

十年，她一直活在自己的臆想里，只因告別之前，阿冽哥哥曾說過——

“小不點，差點忘記問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末了，他看著她笑了笑：“衣服都破了，等下次見面，我要送你很多漂亮裙子。”

只是還不等鹿啾啾回答，郎女士就抱著她一邊哭一邊離開，急得她趴在郎女士背上，對著阿冽哥哥瘋狂大喊：“鹿啾啾！鹿啾啾！”

少女心永遠都是純粹赤誠的，只有這些，還不足以支撐鹿啾啾找尋到現(xiàn)在，他說過，要娶她的。

最疲憊的不是找而不得，是如同姜冶說的那樣，只有她一個人對過去耿耿于懷，而她的阿冽哥哥，早已忘記了，曾經(jīng)救過一個叫鹿啾啾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