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猶清跟著柳飄絮練起了跳舞，她善舞劍，柳飄絮就以劍舞來教她。

“前輩，你的手可真好看。”

“就只能露個手，當然要讓它好看點。”

戴面具許是臉上有什么瑕疵，不愿與人知。她以為觸到了前輩的傷心處，便連忙道歉。

沒想到柳飄絮并沒有生氣，而是糾正了她的動作，淡然道：“以后會有機會讓你看到我的臉，到時候不要太驚訝哦。”

她總覺得前輩心中藏著許多事，就跟當初的孤蘭一樣，幽深的眼神望向遠方時，無盡的悲傷似乎要從眼里溢出來。

柳飄絮教得好，她很快就領略到了要領，劍舞說是舞劍，卻沒有殺氣騰騰而是端莊、悠然。身法如龍形，步法是虎步，劍法似游龍，手腕若戲鳳，這些她都能做到，但比起前輩的舞姿總感覺少了點什么。

“少了魅惑。”

“魅惑？”

“男人都受不了女人的魅惑，尤其是這些出入煙花之地的男人，他們見多了妖媚的女子，卻又瞧不上她們，只把她們當做發泄的工具。要想真的讓這些男人敬你愛你，就不僅僅要做到媚，還要媚而不俗。”

說著，柳飄絮一個轉身，一個定格，眼神就變了，像個妖怪又像個神仙。沒有看到臉，光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淪陷。

她晃了晃神道：“可我只是去刺殺溫知新，犯不著去魅惑男人？”

柳飄絮將手摸上她的腰，細聲軟語道：“來跟我學，這腰啊要似扭非扭，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弦。”

她一把推開。

“姑娘們都進來吧。”柳飄絮朝門外喊道。

一群衣著暴露的女人聞聲而來，撲面而來的濃烈胭脂味嗆了她一臉。她們在正中央扭著水蛇腰，圍著她翩翩起舞。

“對不起前輩，我感覺身體不適，先走一步。”

她沖出了飄絮坊，坊外已至黃昏了，盛煜嵐正站在暖霞中等她。

他手上大包小包的，還護著一根糖葫蘆，笑嘻嘻的迎上她。

“累了吧，你一天沒吃東西了，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我就都賣了。你快嘗嘗這家的糖糕，可甜了，或許你喜歡吃酸甜的，我還買了糖葫蘆，要是不喜歡這些，我們就去蓮香樓吃。”

夏猶清心中愁悶，道：“你吃吧，我不餓。”

盛煜嵐跟在她身邊，關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不是。”

“那是不是太累了，身體不舒服了？”

“沒有。”

“那......”

“我都說了我不餓，你自己吃吧。”她不耐煩的罵道。

看著他的眼睛，她意識到自己過分了，這件事與他本來就沒有關系，他還在這等了她一天。

盛煜嵐弱弱試探道：“你不高興了，可以跟我說說嗎？”

她心想告訴他也無妨，反正他也知道她來這的目的。

“我本來以為前輩的辦法是能行的，雖然我不會跳舞，但我會舞劍，我可以學得好，但是我總感覺有點別扭。”

盛煜嵐長嘆了一口氣，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血雨腥風里長大的女子，早已習慣了刀光劍影，現在要她跟那些花階柳市里的女人學矯揉造作、濃妝艷抹，她肯定不習慣。

“其實吧，我也覺得這個辦法不好，據我所知溫知新也是個知書達理的人，青樓的這一套美人計恐怕釣不到他。”

“澤燁上了白云山，一定是有人告訴了他上山的方法，我去找前輩，索性殺上白云山。”

盛煜嵐抱著一堆東西笨重的擋在夏猶清面前。

“山上都是楊炎養的蛇，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聽你這么說，你有辦法？”

盛煜嵐揚起頭，得意道：“本世子聰明機智，什么辦法沒有啊。”

“別得意，快說。”

“溫知新當初放曹子芊下山，說明他還是愛她的。要是扮成曹子芊的模樣，肯定能接近他。”

夏猶清眼里有光閃過，興奮道：“易容術！我怎么就沒想到這個呢。”

半月樓的千影要隱藏在各個角落里搜索情報，易容術是他們必學的，到時候讓柳前輩幫她易容成曹子芊的模樣去接近溫知新豈不是更方便。

她高興道：“這個辦法好，多謝你了，我請你吃飯。”

蓮香樓是茶山鎮最大的酒樓，菜品多樣，色香俱全。夏猶清和盛煜嵐兩人坐在靠窗邊，窗外是一輪峨眉月，殘星點點，夜風習習。

“這次又是你幫的我。”

“誰叫我這人聰明呢。”

她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的不正經，竟然覺得他這番得意的樣子有些有趣。

但柳前輩的那番話卻是點醒了她，半月樓的殺手不僅要求武功高強，還有一個規矩，便是從不念舊情。既接到任務，便只有殺，不能有所顧慮。

從來干凈利落的她，這一次竟然猶猶豫豫，原來是她心中有了顧慮。她深知要想殺光“十大惡蛇”為攏月山莊報仇，就不能有所顧慮，她的劍不能落地。

盛煜嵐見她臉色不好，關心道：“你怎么了？是這些菜不和胃口嗎？我帶你去別家吃。”

“你為什么幫我。”

見她神色嚴肅，他感到不對勁：“你怎么突然這么問？”

“或者換句話說，你是不是喜歡我？”

盛煜嵐心中一驚，是......我是喜歡你。

但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從她的眼神里得到了回答，不用開口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故作鎮定，嬉笑道：“我幫你是因為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不就是我幫你，你幫我嗎？”

夏猶清感受到了空氣間漂浮著尷尬的氣息，她意識到自己自作多情了，他如今是南陽王世子，身份大不如前，就算之前他賴著她，她把他當做江湖浪子，可如今不同了，她還有她的仇恨，而他也有了他要面對的斗爭。

不如就這樣各走各的路吧。

“這么說來，你幫了我這么多次，那我也應該幫你，日后你若有難，就到半月樓找我吧，不收錢，雖然你也不缺錢，但是朋友嘛互相幫忙。”

盛煜嵐低著頭，硬生生擠出了一個字：“好。”他的手卻是顫抖的。

“后天就是初七了，你什么時候回去啊？”

“宴席結束就要回南陽了。”

“那祝你一路平安。”

“你不走嗎？”

“我要留在南越，還有些事情我要查清楚。”

“那等你查清楚了，就來南陽找我吧，我帶你去杏花山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