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如今先帝故去也已有半年了。兒臣想著，皇上操勞國事，后宮也該多些妹妹，照顧皇上的身體了。”言蓁扶著顧太后的手，在御花園里散步。先帝故去，皇上雖然也會到后宮來，但是卻從未召人侍寢，父子情深可見一斑。

顧太后瞧她一眼：“既然你都如此說了，那就上道折子給皇上，看看他是怎么想的。三月女兒節，后宮里也可以開個小宴，宮里是沉悶了些。雖說現在新帝后宮人少，到底各個都還是知禮的。”

“是。儀妃和文妃都是先帝欽賜，便是您也夸過好幾回了。楊貴嬪雖說有些小心思，但是她生下一對龍鳳胎，也是極大的功勞。至于兩位貴人，伺候皇上也有些年頭了，不見劣跡。”言蓁對現在的后宮可以說很滿意，高位妃嬪出身好，性格好，地位低的安分守己。即便自己不提選秀，那些大臣也盯著后宮，何必把這個把柄送到他們手里呢。

“你知道便好，人一多，這水啊就深了。”兩代皇后眼神交流，盡在不言中。

皇后要籌備小宴，御膳房便一直等著吩咐，照著皇后的意思，席上葷菜不必太多，有個意思就可以。

言蓁一身常服，首飾也簡單的很：“今日三月三，民間女兒都盛裝出席，去河邊放花燈了。我們在宮里，也不要拘束。自打搬入后宮以來，姐妹之間還沒好好聚聚。今日便一道說說話，吃些瓜果。”

云凝見蘇采蘩沒有反應：“皇后娘娘說的是，正該聚一聚。多日未見，各位姐妹似乎都清減了些，不如瞧瞧皇后給我們準備了什么好吃的吧。”

見有人捧場，言蓁自然高興：“都嘗嘗，別拘束。皇上聽聞我設宴，說是忙過了朝事便過來。”

皇上要來，云凝瞧著孫貴人都精神了，奉承話都一套一套的，氣氛很快就熱了。這么明顯的做派，蘇采蘩冷笑：“聽說皇后娘娘前幾日上了折子，要為皇上充盈后宮，如今各家女子的采選都已報至州府了吧。”

“文妃說的不錯，六月時便能殿選了，不出意外的話，待到八月宮里就會多出許多姐妹了。”言蓁看著文妃，今日提這事兒，是怎么了。

楊貴嬪聽到這事兒之后，就知道歷安伯又要出手，果不其然：“聽說文妃家里有一妹妹，生的花容月貌，想必很快就會入宮伴駕了吧。”

“本宮的庶妹如何，皇上自有定奪，不勞你費心。倒是聽說大公主最近病了一次，御醫都說無礙了，貴嬪還求到了皇上跟前，哭哭啼啼毫無后妃之德。”蘇采蘩這話說的，就差指著鼻子罵她矯揉造作，借子邀寵了。

楊貴嬪不明白怎么就惹上她了，但是氣勢不能輸：“文妃這話嚴重了，大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女兒，身份貴重，自然該小心謹慎。”

言蓁看著蘇采蘩的神色，就知道她今天是對上楊貴嬪了：“好了，知道你生育有功。日后姐姐妹妹多起來，我看你們還吵不吵。”前幾日還夸她們，今日就不讓她省心。

云凝看向蘇采蘩，這不像她的作風啊，這是受什么刺激了。好在皇帝確實一會兒就到了，掩蓋了些這席上的不渝。一場小宴，言蓁成功的再一次證明她后宮之主的地位。

回到流華宮，云凝還是擔心蘇采蘩，今日真的太不正常了：“去查查，文妃怎么了，今天怎么突然盯上楊氏了？還有全易這幾日怎么樣？”

詹川上前復命：“這小子這幾日未出宮門，安靜地很。”云凝想了想，揮手讓他下去。

不等詹川查出個結果，蘇采蘩親自上門來了。“我突然想吃你小廚房的蓮花酥了，今日可有口福。”

云凝吩咐人去做：“姐姐想吃，自然是有的。我最近見你心浮氣躁的，怎么了？”不太像她往日的做派。

“你是想知道我為什么針對楊氏吧。沒什么，瞧她不順眼罷了。”見云凝疑惑，蘇采蘩繼續說道：“自打繼夫人入宮，我就知道父親放棄了我這顆棋子，準備扶持另一個人。但是我不能被放棄，我的地位影響著我哥哥的世子之位。那天我心情不好，正好她撞上來能怪誰。”

萬沒想到是這樣的理由，云凝搖頭苦笑：“姐姐這是不壓抑自己了，換做從前，你絕對不會這樣做。”

“十八年來，我一直保持著大家閨秀的樣子，可是我得到了什么。若是她敢動哥哥，我也不怕與她魚死網破。”蘇元于她，是逆鱗也是鎧甲，即使全天下的人都說他紈绔，于她而言，只是她最好的哥哥。

“這么說，你的庶妹確實要與你一爭高低了。”

蘇采蘩對于她的庶妹沒有什么想法，不過是個可憐人：“即使她沒有這個心思，那個女人也會捏著她的把柄，讓她有這個心思。”

世人皆追逐權勢，沒什么好說的，云凝突然說起一個人：“記得顧念么，那個牡丹畫的很出色的姑娘。”

“她怎么了？”

云凝從皇后處得知，她有一個好前程了：“她有一個好姑姑，顧皇后在先帝臨終之際，為她求了一道賜婚的旨意。三年后，她就是衍王正妃了。”

“是么，確實是個好歸宿，不過這不是她的本意吧。”蘇采蘩還記得，那個姑娘眼里是有野心的。

云凝感嘆到底是做了二十多年皇后的人，眼光眼界都是不一般的：“顧太后說的沒錯，好好的姑娘上趕著做妾，魔怔了嗎。延陵顧氏三房唯一的嫡女，怎么能這么沒出息。衍王已經是眾位皇子之中，最佳的選擇了。”若是讓她入后宮，最高不過是做個貴妃，還容易離間太后和皇帝之間的感情。果然，太后也選擇了對她最有利的那一面。

百花宴上，被挑出來的四個姑娘如今都有歸宿，三個屈從于權勢，只有一個從了心。云凝突然就明白了歷安伯為何要不斷地獻女爭寵御前了，他如今是伯爵，他兒子降襲子爵，孫子降襲男爵，再下一輩就沒有爵位了。若是枕頭風吹得好，他兒子未必不能襲伯爵。那么，蘇采蘩會為了她哥哥，不擇手段的爭寵嗎。

“怎么突然這么看著我，要說還是你的小廚房手藝好，做的糕點比我那兒的好吃多了。”

云凝淺笑，不管她怎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你要是喜歡，我讓小染給你方子，你讓廚娘去做，保證也是這個味道。”

“自打那日你說過楊氏之后，她可是收斂了很多。”云凝沒想到還有這個意外之喜，耳邊也清凈不少。

“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還是要臉面，二皇子如今也快一歲了，聽說每日抱到她跟前學著說話呢。”蘇采蘩看得清，楊貴嬪這人頗為自傲但是礙于她的出身，又有些自卑，真是很矛盾的一個人。

“你別小看她，孫氏可還跟著她住呢。楊貴嬪沒有容貌沒關系，孫氏容貌身材可不差，而且那個孫氏絕對不是一般人。宮女出身，頗有手段，因她之故，她哥哥似乎還當了什么八品縣丞。”說起來論寵愛，孫氏與蘇采蘩都不相上下。

“我知道，所以對于秀女采選，我可是期待的很。說不定就有哪些佳人被皇上看上，這后宮安靜的太久了。”她想保住哥哥的位置，絕對還要再籌劃一番，說不定能從新人身上入手。

云凝看著蘇采蘩，她知道她現在這樣就像是一個猛獸嗎。她還沒明白，她要對上的不止是歷安伯夫人，還有歷安伯。歷安伯這個老狐貍心里是有家族權勢，對于下一任繼承人，心性手段都要過硬才能守住伯府，蘇元有沒有勝算還兩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