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曾經回答過琵琶老師一個嚴肅的問題。

“丹妮，你可要想好哦！搞藝術，意味著你和世俗生活會產生一定的距離，追求美，有時候也可能和人群站在反面，你要想清楚哦！”

丹妮覺得這是一個不需要思考的問題，畢竟，聰明善良美，難道不值得毫無條件的堅守嗎？

午后的陽光照在頭發上，發絲柔軟晶晶亮，丹妮整理了一下頭發，結束了演出。最近她愈發迷戀上了琵琶，或許正如老師說過的，低級欲望，通過放縱獲得。高級欲望，通過自律獲得，頂級欲望，需要煎熬獲得。而此刻的丹妮，一曲高山流水過后，更加心情舒暢，心曠神怡，同時也非常喜歡心情的寧靜和喜悅。

放下琴，和老師同學們一同來到了學校舉辦活動的畫展，今天是傳統文化活動，也是丹妮非常喜愛和期待的。

一行人，吵吵鬧鬧，女孩子們嘰嘰喳喳，有說有笑，老師需要不時地提醒博物館需要安靜。

一副古畫面前，大家駐足，閱讀著上面的簡介。

“哪位同學可以介紹一下，我們中國的藝術和西方的藝術有什么區別呢？”老師拋出了一個問題，看著同學們，同學們則是一臉茫然，被問懵住了。

“丹妮，你來說說吧。”見丹妮看的入迷，老師說道。

“啊？”丹妮有些驚訝了，沒想到要突然發言，稍作思考，她回想起老師說過的話，“中國古畫又叫文人畫，不是為了藝術而藝術。而是一種身體力行的行為藝術，追求的是聰明善良美。是一種精神體系，靈魂完整和純凈的追求。與西方后工業化時代發展起來的娛樂、消費、次生文化和反文化不同，它是一種反熵成功后的精神體系，是防止異化和討論終極關懷的精神家園。與現在一些市面上的挑動感官刺激博人眼球的所謂精神產品不是一個概念。”

老師聽得愣了一下，敷衍地點評了幾句，后面依舊嘰嘰喳喳，維持了一會秩序，丹妮的發言也淹沒在吵鬧之中，跟著小紅旗，繼續向前參觀了。

丹妮發現，某些環境，某些場合，自己無論說什么，發言本身便是一種錯誤。她乖乖閉嘴。

“真自命清高呢。她說的都對，不食人間煙火，高深。”一句話從背后傳過來，音色粗糙，語氣強硬。

丹妮假裝沒聽見。

不用回頭，也知道，又是上次借住別人的寢室床位午睡突然出現出口成臟罵了自己半天的何佳美同學。

“整天裝的，給誰看呢。人就是動物，裝什么超凡脫俗！”又是一句，令丹妮驚訝卻又意料之中。而身后則是異常歡脫的笑聲和嘻戲以及一會去哪玩的其樂融融，女孩似乎通過丹妮緊張的后背感到了又一次的排擠成功，并且一一呼喚著自己同伴的名字，享受自己精心維護的“好人緣”。

“我想吃燒烤，擼串。”某種程度上，女孩應者云集，這個心思“精細”的女孩，則是致力于傳達老師指令平日里自愿為老師做工以獲取信息和傳達信息來獲得存在空間和地位的女孩，她與佳美心照不宣地一起歡樂聊天起來，用小小的氣場再次“屏蔽”了她想排擠的人。

丹妮迅速走上前幾步，與人群保持了距離。

回到家里，桌子上一瓶葡萄酒，已經喝了一半，最近老師也愛上了葡萄酒。

“哇，這是什么酒，我也要嘗嘗。”丹妮笑著沖過去，老師給她倒了一杯，她迫不及待品嘗了起來。

“啊...呸呸....”丹妮沒想到，原本期待中的再一次驚艷并沒有發生，此刻口中的葡萄酒渾濁不堪宛若臟水。

她連忙漱口。

“哈哈哈。”老師笑了起來。

“老師你這是什么酒啊，這么難喝！”丹妮忍不住問道。她從沒有喝過如此劣質的葡萄酒。

“這款啊，不是你平時喝到的那些有名有姓有來頭的精品酒，它不是某一個有文化傳承的精品酒莊產的，而是大片的廉價葡萄，成熟以后，機器粗糙采摘，一同賣給走量的酒商，然后廉價出售的隨意貼什么標簽的貼標酒。”老師回答。

“啊，天吶……”丹妮感嘆了一句，試著消化這些內容。“那.....怎么不做的好一點？哪怕是貼標酒，不能生產環節控制一下讓質量好一點嗎？”丹妮不解地問。

“這不是人家關注的主要問題。貼標酒，能喝就行。就是飲料。喝不死人就OK。”老師笑著說。

“啊？”丹妮突然想起下午的事情，“就像有的人，也是動物，貼上人的標簽就行，精神層次按照動物標準就行？”丹妮說道。

老師一愣，隨即又笑了，“恐怕是的呢。”

丹妮無奈的放下了酒杯，感到了沮喪。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老師似乎看出了她的失望，“并不是每個人都追求酒的質量，有的人可能追求廉價酒帶來的群體歸屬感，數量眾多的消費者，以及排擠的力量帶來的安全感。”

“哦，所以沉默是金。”丹妮若有所思，再次證明了自己的理論。

“對。錯誤的人群中，唯有沉默是金。”老師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