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說的是，祖母的確寵我。”月離皮笑肉不笑的回敬道，“祖母寵我，才要賞我。雖說這些釵環首飾也令人花眼，但倒底是祖母的一片心意。若妹妹不帶在身上，便是對祖母失了敬意，還請謝夫人與三姐姐莫怪罪。”

月喬氣急，本想辯論回去，可倒底不能在謝夫人面前失了分寸，接著扮演一個溫柔賢淑的受氣包。

謝夫人變臉似的，溫和的看著捶腿的月喬道：“月喬啊，我的腿不酸了，你去坐著歇著吧。”

“是。”月喬受寵若驚，笑道。

“來人。”謝夫人招呼來一個小丫鬟，之間她手里放著四五個精致貴氣的實木盒子。一一打開，全是些如意簪子，對鐲子，耳環，香粉胭脂。

只見她拿起那對東珠翡翠耳環，在月喬的耳際比劃了三兩下，笑得慈祥：“這對耳墜真是配三丫頭！”

謝慎瞥了兩眼月喬，難掩心動，順著母親說道：“三姑娘貌美如花，自然是配什么都好看。”

月喬嬌羞欲滴，頷首撫了撫耳垂的耳墜，柔聲道：“多謝公子。”

月離快要吐了。她呆愣愣的坐在那兒，看著謝夫人與月喬的一舉一動，親密似婆媳母女，好像月喬要嫁過去似的。

二人熱乎完，謝夫人見月離沒有什么反應，又變回了那個刁鉆的婆婆模樣，臭著臉對著她訓：“你這個做上門兒媳婦的，孝心竟不及你三姐姐一半。”

月離這暴脾氣實在忍不了，直言開懟道：“我既嫁進謝家，當謝府的主母，未必要做揉腳捶腿這些奴才們都能做的活兒。能料理家務，幫老爺夫人分憂，才是真正的孝敬。”

月喬聽罷委屈巴巴，竟當著謝夫人母子的面哽咽了起來，趕忙跪下道：“六妹妹說的是。我不孝，還請謝夫人責罰！”

月離短促的譏笑了一聲：“三姐姐這是什么話？今日是謝家見未來的兒媳，輪得到你來孝敬謝夫人？您能出現在這兒都已經是怪上加怪了，傳出去可是有損清譽的。”

月喬被懟得啞口無言，無力還嘴。她本來也輸在理上。

“到時候，人傳人，恐怕謝家也脫不了干系。人言可畏，謝家是商賈之家，謝夫人您最是知道信譽和清譽的幾斤幾兩。若謝老爺因此事談生意不順，若我這個做謝家主母的不把話說在前頭，豈不是我的不是？”

這下謝夫人也有些懊悔，啞口無言，喝著水緩解尷尬，嫌棄的瞥了月喬一眼，墻頭草似的道：“真是個不知羞恥的東西，滾出去！今日我就替孫老太太和張大夫人教育你！”

月喬直接體驗到了直沖云霄又摔下來的快感，真個人抖得跟個篩子似的，道了聲是，便邁著小碎步走了出去。

對面戰隊只剩謝慎沒倒。他外強中干，心里打著鼓。這小丫頭未免太過伶俐，從前都是聽人說她的強勢，今日他不由得親自佩服她。

這樣的女人，他欣賞，卻很怕。因為他駕馭不了。

“你神氣什么？”謝慎硬著頭皮懟道，“分明是你孫家求著嫁給我們謝家的。你膽敢來遲，是對謝夫人，你未來的婆母不孝，你無故口出狂言，是對長姐不敬！”

“不孝不敬的帽子我扣著，可謝家沒有官位爵位，給了點甜頭就對孫尚書府抬起下巴，更是自不量力不是？”

謝慎沒讀過書什么涵養，直直起身，恨不得要沖上去扇這個毒舌小婆娘兩巴掌解氣，趕忙又被謝夫人給攔下了。

“想你這種蠻橫無理，不敬長輩的兒媳，我謝家不要也罷！”謝夫人一臉狼狽，拿扇子指著月離的鼻子吼道，“我謝家不要你，你就等著老死嫁不出去吧！”

“那要多謝您放過。”月離滿不在乎的道，“夫人心里打什么算盤，我清楚得很。您曉得我是個沒有親娘撐腰的小庶女，便對我擺譜兒充老大。但我好歹也是祖母的心頭肉，孫尚書府的六小姐，論身份，比謝氏商家尊貴，再不受寵不招人待見，也是吃了十幾年孫家的飯長大，不是送到你們謝家隨便糟踐也毫無怨言的！我寧愿一輩子留在孫家伺候祖母終老，也不愿嫁去謝家當半個奴隸！”

之前敬你是長輩，一忍再忍，這下，終于能出口惡氣！

字字鏗鏘，毫不這一番言論下來，鎮住了像兩條狗似的汪汪亂叫的謝夫人母子。

“你瞧瞧她！你瞧！”謝夫人氣得差點沒仰過去，“這孫府，待不下去了！慎兒，咱們走！”

“慢走不送。”月離行了個大禮。

堂中的小丫鬟都紛紛驚呼，面面相覷的小聲說著：六姑娘簡直帥呆了！

等謝夫人母子走到了慈安堂門口，月離便高聲命令堂中的小丫鬟道：“你們嘟囔什么？還不快把前堂打掃干凈！”

意思是說，謝家母子臟了慈安堂的地兒！

謝夫人聽了去，狠狠的在慈安堂門前啐了一口，罵道：“孽障！賤種！”

謝慎拍了拍母親的背，點頭稱是。

“慎兒，回府快去請凈空法師來做法！待她進府，請符鎮住她的煞氣！”謝夫人額頭流汗。

慈安堂又被仔細的打掃了一番后，天也快黑了，涼風陣陣。門口點亮了紅燈，丫鬟小廝們提著晚膳盒子來回走。

月離打算回凝語閣，才走了沒幾步，便聽見了一聲帶著哭腔的：“站住！”

她回頭一看，呵，果然是月喬。

“三姐姐有什么事兒么？”面對要氣勢洶洶惹是生非的月喬，月離依舊泰然自若。

“你今日倒是威風！”

“三姐姐沒什么事兒，妹妹就要先回去了。”

月離實在懶得與她費口舌。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就不知和月喬打了多少場嘴仗，早就乏味了。她剛要走，只見月喬飛起來似的竄到月離的身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六妹妹，你躲什么？怕我么？”月喬瞪起雙眼，要生吞了她似的，“你這小賤種，竟敢置我于不利之地！”

月離被她蠢到“噗嗤”笑出了聲，認真的盯著她的雙眼，裝傻道：“姐姐說的是什么不利之地？”

她逼近了月喬一步，惹得她后退。

“是挨著姐姐讀書了，耽誤姐姐出閣了，霸占姐姐吃穿用度月例銀子了，還是別的什么？”

月離接著連連逼近，月喬有些窘迫的一直退到了靠在墻面子上。她本身挖月離的墻角作賊心虛，這一下更是另她張口結舌。

月離想給她留面子，不戳破她的歪歪心思，話里有話道：“三姐姐已經及笄了，老太太和8大夫人自會為您安排婚事，為何還眼饞別人的？還請您自重。”

月喬啞然失笑，索性破罐子破摔：“你憑什么說教我？謝夫人母子擺明了看不上你！謝公子更是對你厭惡至極！就算你當了謝家的主母，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也永遠會是我！你就窩囊活一輩子吧！”

說道“心心念念”的這幾個字時，月喬上前壓過月離，手指大力的戳著她的胸口，生疼生疼。

“那三姐姐便在謝家與我的夾縫里茍活著吧。”

月離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