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溫呀，你終于回來了，你爸爸這人啊……”中年婦女搖了搖頭，覷著

眼睛往屋子里望，“你爸和你媽就是兩個賭鬼，成日就知道在外面賭錢，唉，可憐你弟弟這個小娃了。”

“是，二伯母，您先進去吧。”

陸溫穿著黑白的西裝，面無表情地把人迎進去。低頭看看自己胸前的白花，有點愣。屋子大廳里擺著他爸爸的一張黑白照，還有幾個花圈，親戚朋友祭拜了之后就往茶水室里去。

這一切都是陸溫在操持，他的繼母早些時候就跑了，整個家就剩下陸溫和魏建非。

正發著愣，陸溫就看見魏建非從隔壁房間側著身過來，一雙丹鳳眼里沉寂無比。魏建非也不看他，只是自己跪在照片面前磕了幾個頭，站起身就要走。

“建非！你去哪？”

魏建非仿佛沒聽到，低著頭就要從陸溫面前走過去。偏偏是這種無動于衷的態度，更叫陸溫覺得心里不舒服。他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小孩。

“我問你呢，爸爸的忌日你還要去哪？”

“我去哪你管得著嗎？”魏建非好歹也是個高中生，一下就把陸溫給推開了，黑著臉從大廳里跑了出去。

周圍來祭拜的親戚都看見了，面面相覷。陸溫收回手，朝著他們笑笑示意沒什么大事。不過他轉過身去給父親上香的時候，眉毛擰成了結。

看著照片上有幾分帥氣的老爺子，笑得燦爛。陸溫忍不住覺得老爺子走了是一了百了，留下一個爛攤子。

爸，您到底怎么這小孩了？

當年明明那么乖的一個小孩，怎么就變成滿身是刺的刺猬了呢？

陸溫嘆了口氣，有人把他扶起來。茶水室里一群親戚正在說話，陸溫抵不過勸也坐下來喝了幾杯茶，很快，他就知道小孩的事情了。賭鬼爸媽撒手不管，高中就成了混混，成日和別人打架。

魏建非那天晚上沒有回來，陸溫也睜著眼睛熬了一晚上。

葬禮很快就結束了，陸溫沒有大辦的心思，也沒有大辦的錢，只得這么潦草結束。還好魏建非在下葬之前出現了，臉色蒼白地跟在隊伍后面。

“建非，今晚別出去好么？哥哥，有些話想和你說。”

魏建非耷拉著一雙眼，非常疲倦的樣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陸溫說話。不過在葬禮結束之后，他也沒跑，只是呆愣愣地站在墓碑旁邊，看著陸溫磕頭。

看看一臉倔強的魏建非，又看看冰冷的墓碑，陸溫低下頭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

爸，你的錯就由我來彌補。

我會好好照顧魏建非。

“建非，來給爸爸磕個頭吧……哥知道爸虧待了你，以后哥會好好對你的。”

聽到陸溫這么說，魏建非渾身一震，他的眼神非常復雜。就這么盯著陸溫好一會，魏建非才沉默地跪到了陸溫旁邊，磕了個頭。他低下頭去露出細細的脖頸，整個人瘦得都只剩一把骨頭了。

之后兩個人在回去的路上，無論陸溫再說些什么，魏建非都沒搭話。他只是低著頭自顧自地往前走，仿佛身邊的陸溫不存在一樣。一到家，魏建非就嘭地一下關上了房門，把自己鎖在房間里面。

陸溫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搖搖頭，去把房子里收拾了一番，又拿些飯菜隨便炒了一盆飯。

“建非，炒飯放在你房間門口，哥就在樓上客房睡。”

聽見房間里隱隱約約地有鍵盤響，陸溫以為對方是在玩電腦也沒在意，自己隨便沖了個澡就睡覺去了。

而房間里的魏建非，心里卻是惶恐非常。他皺起眉毛，一雙好看的眼睛在花花綠綠的屏幕的映射之下，顯得有些妖異和恐怖。他手上的動作不停，畫面上的人物也隨著他的動作左右射擊。

在這時候，魏建非的心里才能再也沒有什么煩人的哥哥了，全心全意投入到游戲里，仿佛沉浸到游戲里，他就能逃脫現實一樣。

你終于回來了，可我已經不需要你了，陸溫哥哥。

沒開燈的小屋子里，只有魏建非敲打鍵盤的聲音，一下一下回蕩在房間里顯得孤寂無比。

陸溫一大早就醒了，他做了個噩夢，大汗淋漓。把腦海里李澤奇的臉甩出去，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窗戶外面透著微微的光，天卻是陰沉沉的。

已經亂糟糟地過了這么多天，陸溫決定做個好的早餐，就當是他們兩兄弟的好開始吧。

“做什么呢？”

冰箱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個皮蛋和幾根沒拆的火腿。陸溫一拍腦袋有了主意，不如就熬一鍋皮蛋粥吧。和家里鬧翻之后，他就在機緣巧合之下學了廚藝，和李澤奇分手之前他已經是老店里的主廚了。陸溫的廚藝還是可以打包票的。

先是洗好米，浸泡十多分鐘。陸溫也就趁著這時間把皮蛋和火腿剝開，切成丁備用。米用燉鍋大火煮上一段時間，再轉小火慢慢地熬，期間還不要忘記了用勺子攪拌以免糊底。

陸溫本來長地就秀氣，在專注做飯的時候，身上更是有一種氣質叫人移不開眼睛。他用勺子把米翻攪一番，估計地差不多了再把皮蛋丁和火腿丁都放進鍋里，再熬一會，就能大功告成了。

也許是因為又投入到做飯之中，陸溫的臉上露出了這幾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聞聞廚房里米粥的香味，他拿出手機一看，已經八點鐘了。

八點了，建非怎么還沒起床呢？

想著小孩昨天臉上蒼白的樣子，陸溫暗自覺得是對方還在休息。也就按捺住心思，準備等晚點再看看。

這一等，就等到粥完全好了，魏建非也沒有打開房門。

陸溫有些納悶，他對和十七八歲的叛逆少年相處這件事，完全是沒有一點經驗的。畢竟他十七八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為自己的溫飽奔波了，做的最叛逆的一件事也就是出柜。

要不然還是舀碗粥去，發送一下友好的信號？

白瓷碗里的粥顯然熬得很爛，瑩白上點綴著紅的火腿丁和黑的皮蛋丁，散發著一股咸香。陸溫聞了下味道，一臉滿意。

走到房間門口，看到昨晚的炒飯還原封不動地放在那兒，陸溫愣了一下。這孩子，是一晚上都沒吃了嗎。

“建非，開門！出來吃早飯了！”

房間里毫無動靜。陸溫又敲了好幾次門，里面都是一片死寂。

“魏建非！你怎么了！趕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