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羽醒來時，呈現在眼前的是范永斗的笑臉，那笑容是如此的燦爛溫暖，似乎有一種讓人放下心中戒備的魔力。

若不是身體被牢牢地綁在一根柱子上，周羽甚至會對他報以會心的微笑。

“周老板，別來無恙啊？”語調和緩，好像老朋友見面的關心。

周羽知道，今天自己可能要大難臨頭了，世界上最痛快的事，就是看著自己的仇人生不如死，如今，范永斗就處在這種亢奮之中。

也罷，既然站著跪著都是個死，咱可得站直嘍，絕不能趴下。

“呦，原來是范老板啊，幸會幸會！您的貨款在下可收到了啊，要說還是范老板大氣，一百多萬兩銀子，一次性交付，爽快！哈哈哈哈！”

聽了周羽挑釁的言語，范永斗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

“周老板遠道而來，范某該盡一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一下，你放心，在下盡量讓你舒舒服服的，第一次伺候人，沒經驗，你多擔待。”

說著，沖站在一旁的兩名彪形大漢一點頭，兩人搬來一張木制長條形小桌，桌上留有二十多個小孔，小桌的長邊立起一塊厚木板，木板上釘著十枚鐵釘。

兩人解開綁在周羽小臂上的繩子，將周羽的十指分開，用細繩穿過小孔，將十指固定在小桌之上。綁完之后，兩人退出了房間。

只見范永斗拿出一個皮制小包，打開之后，從里面抽出了十根皮筋，他仔細地將每根皮筋套在周羽的十指上，再拉緊，綁在上方的鐵釘之上。

綁完之后，范永斗又從小包里拿出一根小木棍，就像前世周羽見過的樂團指揮的指揮棒一般。他用小木棍在十根皮筋上一劃，皮筋振動，發出十聲“嘣嘣”聲。

范永斗微笑著對周羽道：“周老板，這第一道菜叫做‘鼠彈箏’，吃不飽沒關系，這只是開胃菜，你先嘗嘗，后面還有大餐。”

說罷，用小木棍在一根皮筋上輕輕一撥，只聽得“啪”的一聲，緊繃的皮筋脫離鐵釘，狠狠地打在周羽左手小拇指的關節上。

“嘶！”周羽咬著牙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第一下雖然很疼，但并不覺得有多痛苦。

“力道怎么樣？感覺大還是小？不合適的話在下給你調調松緊。”范永斗的臉上依舊掛著微笑。

周羽的心里非常緊張，他沒有過被酷刑折磨的經歷，但看過很多古裝劇，那種生不如死的刑訊畫面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別緊張，放松，一會兒就習慣了。”范永斗一邊說，一邊用小木棍一根一根地撥下皮筋。

當皮筋第五次打到手指上的時候，周羽的手指已經開始出血。范永斗也不說話，只是認真地重復著拉皮筋、撥皮筋的動作，那神情，好似小學生在做小手工一樣專注。

周羽本以為范永斗會問他一些關于陳進口供的事情，或者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怒，可他沒有。看得出來，范永斗只是單純的想看周羽被折磨的樣子。

“你為什么要讓流賊誣陷我？”長時間的沉默之后，周羽開口了，在被酷刑加身時，或許講話能夠轉移一下注意力，減輕肉體上的痛苦。

“周羽，你是腦袋被打壞了嗎？自己編造的謊言，還拿來問我？我范永斗要打敗一個競爭對手，只會在商場上堂堂正正地打敗他，不會像你一樣，用下三濫的手段。”范永斗被周羽的話激怒了，周羽第一次看到范永斗發怒。

“我下三濫？哈！”周羽覺得世界上沒有這么可笑的事情了，“陳進已經把真相全都交代了，你還在跟我裝君子？”

“陳進說我讓流賊誣陷你？”范永斗看著周羽的眼睛問道。

“是的，他說你勸王子順北上大同，攻陷周家集，劫掠我和幾家晉商的財富。還說你用暗語給朱彝梃寫了封信。”周羽道。

“周羽，你今天落在我的手里，斷無生還的可能，抄家滅門的大仇，不共戴天，因此，你也沒必要用這些話來唬我你逃不掉的。”周羽在范永斗的眼神里，竟看出了真誠。

“你是說，你從來沒想過要利用流賊和官府的力量，來消滅我嗎？”周羽反問道。

“啪”的一聲，范永斗伸出右手狠狠地抽了周羽一個大嘴巴，周羽的嘴角立即流出了鮮血。范永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大聲咆哮道：“王八蛋，你去打聽打聽，我范永斗經商幾十年，可曾有過一次失信？我要打敗你，用得著那樣下作嗎？”

沉默了良久，周羽嘆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看來，我們都被陳進耍了。”

“啊！”一陣鉆心的疼痛從手指傳來，周羽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已是血肉模糊。

“周老板是條好漢子，范某佩服。開胃菜吃完，請用下一道菜。”范永斗的臉上，又掛上了微笑，彷佛剛才怒火中燒的人不是他一樣。

說完，他小心地取下皮筋，整齊地纏成一綹，放回到小皮包內。接著，又從皮包里抽出一根長長鋼針，笑著對周羽說：“這道菜叫做釘指。”

說著，拿起旁邊一塊潔白的手帕擦了擦那根鋼針，針尖對準周羽的指甲，緩緩地扎了過去。

周羽閉著雙眼，牙關緊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憋在胸口，等待著疼痛的到來。

正在針尖剛剛觸碰到手指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有人“咚咚咚”地用力敲著門，并大聲說：“掌柜的，不好了，后樓著火了！”

只聽范永斗驚叫一聲：“不好，公主在里面，趕緊救人！”

說完，扔下手中鋼針，急匆匆地出去了。

過了幾分鐘，周羽聽見門外有人對守門人說話，守門人又對來人說了一句話。雖然離得很近，周羽卻沒聽出來說的什么。接著，又聽見“噗、噗”兩聲，接著是沉悶的身體倒地的聲音，然后門被人打開了。

周羽抬頭一看，進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