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彎彎驚詫的看著來人,他和冥尊有了一模一樣的的面孔,只不過一個邪魅一個圣潔,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玟雪從第一眼見到冥尊的時候心中便有所猜測,佛祖與這個惡修羅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或許他們的到來真的不是偶然,而這一切的謎底或許到此刻才算真正的揭開。
“你的罪孽太深,時候到了,我便會帶你離開?!狈鹱骈_口說到。
“時候?什么時候?你以為你殺得了我嗎?”冥尊嗤笑到。
“當然,如果你想和我同歸于盡,我也不介意。”冥尊似笑非笑的看著佛祖,眼神中有著濃濃的恨意。
“你恨我是理所應當,但你不該忘了她,我們欠著她一條命,還沒還…”佛祖看著林彎彎致歉的說到。
“你說什么?”冥尊難以置信的看向林彎彎,滿臉的震驚。
“夜靈皖!”佛祖毫無波瀾的說。
“怎么可能?我不信…”冥尊憎恨的說到。
“難道....是你救得她?”冥尊反問道。
“是!”佛祖說。
“那她呢?她活過來了嗎?”冥尊聲音微顫的問到。
“沒有…”佛祖面色依舊的說到。
“又是如此,三千年了,你還真是一點變化也沒有,你憐世人重萬物,可你的眼中從來沒有看見過她,更沒看見過我的存在!當年是你親手送她上的祭祀臺,如今你依然沒有選擇救她,你說我該不該恨你,能不能恨你!”冥尊咬牙切齒的說到,身上的黑氣如鬼魅般纏繞,沒有再多的話語對他說,只想拼勁全力與他決一生死。
冥尊招招奪命的向佛祖襲去,他恨透了這個虛偽的神明,什么蒼生大道,什么功德無量,在他看來統統比不上在他心尖的人,可他卻一次又一次的舍棄她,寧護天下人也不能救她一命。
“這么多年難道你還要執迷不悟嗎?天下蒼生在你眼中就真的那般不值一提嗎?”佛祖處處躲避著冥尊的攻擊,卻未曾還手。
“為何不還手!你就這么不屑與我一戰嗎?”冥尊憤怒的說到,他厭惡極了他這幅憐憫眾生的模樣,出手更加狠辣。
“我不愿與你動手。”佛祖眉頭微皺的說。
“不動手,難道你還想將我封印在昆侖之巔嗎?你說你會想辦法讓她活過來,你說等我重見天日便能與她重逢,可我除了無休無止的等待什么也沒有。你知道昆侖之巔有什么嗎?那里所有的妖魔都想要我的命,我時時刻刻都在與之搏斗,多少次我想著還有你,還有希望,可你再也沒有出現過,我甚至得不到只言片語,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冥尊停手,邪魅苦笑的說到。
“可我還應該要感謝你,我發現那些妖魔根本殺不了我,因為你是佛,你我的命數相連,他們能殺魔卻殺不了佛!”
冥尊神情詭異的看著佛祖,他在昆侖之巔被困了三千年,在那個寸草不生的領域,從來都只有無邊無際的殺戮,想殺他的妖魔很多,但被他殺掉的妖魔更是不計其數。他就這樣無休無止的屠殺著妖魔,身上的白衣也漸漸變成了現在這副斑駁詭異的模樣,那是詛咒,是被他所屠妖魔施下的詛咒。
他是帶著一身詛咒走出昆侖之巔的,從此以后昆侖之巔再無妖魔,而他,則是天地間唯一的神魔。
“所以你做的這一切,皆是因為恨我?”佛祖眼神傷痛的看著冥尊說到。
“可他們都是無辜的,你為何要將這樣的命運強加在他們的身上?”佛祖說。
“無辜?沒有人無辜,你總覺得當年發生之事是我的罪孽,可事實證明并不是,這些凡夫俗子在面對同樣境遇之時尚且做出了一模一樣的選擇,但生而為神的我們卻不能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這又是什么道理?”冥尊反問到。
“你只是為了夜靈夕!”
佛祖毫無波瀾的說出了這個名字,冥尊的眼神在瞬間便的殺氣十足,他兩眼通紅的怒視著佛祖,就像是觸碰到他心底最深的那一根刺,痛的他渾身發抖。
“她是誰…她是誰?”林彎彎突然心頭一顫的哭了起來,她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她該是認識的,可她想不起來,想不起來。
玟雪緊緊的抱住林彎彎,她的情緒激動極了,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玟雪想到了在初見輪回之井的時候,那個時候小皖也是這樣。
冥尊聽見林彎彎的哭聲,回頭看向她近乎溫柔的說到:“想知道嗎?我告訴你,就當,還你的…”
故事應當要從女媧造人開始說起,那個時候的人間大地什么都沒有,于是女媧用泥土造人,給了他們生命,讓他們繁衍生息。
可凡人脆弱,肉身更是不堪一擊,無論因為何種緣由而離開肉身的靈魂,幾乎都不會再回到原有的肉身,所以那些無主孤魂只能在世間漂泊,起初并沒有大的影響,可漸漸的那些孤魂不再愿意四處游蕩,轉而開始搶奪生人的肉身,頓時世間一片混亂。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女媧特意創造了一群特殊的人類,這群人生來帶有不同的神力,可他們不是神,挺多算是神的分身,但他們的壽命是常人的數倍,衰老的也十分緩慢。
他們穿梭在人間的各個角落,將一個個死去的靈魂帶走,維護著人間的安定秩序,他們...正是夜靈族!
他們和凡人長得一般無二,生活習慣也和凡人一樣,除了喜歡在夜間行動和亡靈打交道,幾乎與普通人一模一樣。
夜靈族擁有一口神秘的古井,那正是亡靈最終要去的地方--輪回之井,關于輪回之井的傳說有很多,但流傳至今的故事也沒多少了,組訓一代傳一代,到了他們這一代,族人們只知道日復一日的拘捕著亡靈,送他們上路,維持著輪回之井的轉動就好,可從來都沒有人問過,為什么要這樣做?
“為什么?為了天下蒼生的安穩,我們夜靈族可是肩負著人間秩序的看守大責,豈是兒戲!”族長驕傲不已的說到。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為什么輪回之井的轉動需要族人的鮮血祭祀?!币剐挹ず闷娴膯柕?。
“按理說輪回之井是女媧大人留下的圣物,它關系著人間的六道輪回,怎么說都該是無上的功德,可為何用鮮血祭祀這種邪派的做法,著實令人費解。”夜修冥頭頭是道的說著,他雖未親眼見識過祭祀大典,但井壁上諸多斑駁的血跡他還是看的出來的。
“說什么胡話呢,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你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打斷你的腿!”族長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兒子可是被他寵壞了,從小就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天賦也很高,驅鬼招魂那都不在話下,眼看著到了年紀可以獨自出門拘魂了,可這廝就是讓人不放心,隨便說個話都能氣死他老爹,這出了門可改怎么辦?。?
族長頭疼不已的看著自己這個天真爛漫的獨苗,為了日后能讓他平平安安的繼承自己的位置,他特意挑選了年輕一輩當中最出色的拘魂師來帶自家兒子,這個人就是夜正廷家的雙胞胎姐姐,夜靈夕!
夜正廷家的這一對雙胞胎女兒在族里也是出了名的,姐姐夜靈夕,從小天資聰穎神力超群,在一眾孩童中那絕對是佼佼者,十二歲便能跟著師父出門拘魂,但凡被她遇上的亡靈,沒有哪個能逃出她的掌心。所以在年輕一輩中,夜靈夕的名字那是響當當的,雖然算起來夜修冥只比她小一歲,但按實力來說,夜靈夕算得上大師了。
與姐姐夜靈夕相比,妹妹夜靈皖可就沒那么好了,雖然她在族里也很出名,但她出的都是倒名,生來不具備任何神力不說,還一種法術都學不會,上課睡覺,下課走神兒,一天到晚迷迷瞪瞪的樣子,從來都沒清醒過,所以就有人私下里叫她傻子,什么也學不會的大傻子。
也正是因為妹妹夜靈皖什么法術都學不會,所以她無法跟姐姐一樣走到外面去,只能老老實實的待在族中。
兩姐妹的感情十分深厚,雖然在外人看來覺得她們天差地別,但血濃于水的感情不是那么簡單就能淡化的。
夜靈夕聰明,從小就跟個小大人似的,是非對錯,善惡抑揚,那些不曾言明的事實都一一落在了她的眼中,仿佛天生就有著洞察人心的能力。
所以她比同齡人要成熟的多,甚至比那些成年人都要成熟,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的日子比其他人過得要苦很多,所有的煩惱憂愁都被她藏在自己心中,默默承擔著。
“姐姐,你才剛回來,怎么又要出門了?”夜靈皖不滿的撅著小嘴說到。
“小皖乖,姐姐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要好好聽爹娘的話,照顧好自己,姐姐會給你帶很多好吃的東西回來,一定要聽話??!”
夜靈夕十分有耐心的哄著妹妹,其實妹妹并不是傻,她只是心智比較小長不大,最重要的是她心地善良,什么事情在她眼中都是美好單純的模樣。即便她永遠長不大,姐姐也想要永遠守護她心中的這片純潔。
夜靈夕對待旁人一貫是冷淡嚴肅的模樣,只有面對家人的時候才會相對和煦,唯獨面對這個妹妹時候,完全一副無限寵愛的模樣。
“嗯,小皖會聽話的,小皖會乖乖等姐姐回來一起上山采花,采好多好多的花!”夜靈皖手舞足蹈的說著,仿佛已經看見漫山遍野的鮮花一樣,笑容燦爛。
夜靈夕神情溫柔的看著妹妹,她真的很喜歡這個妹妹,世上找不到比她更善良的人了。那些一個個看似都比她聰明的人們,一個個都有些自己的心思,或狡猾,或狡詐,每一個人的內心都這么赤裸裸的展現在她的眼前,讓她如何不厭惡。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夜靈夕就知道他們這一部族存在的意義,看似與人無異,但生來帶有神力,擁有超乎常人的生命,識鬼怪,辨神佛,行走在世間的每一個角落,將無數游魂野鬼帶離人間,帶到他們該去的地方,再入輪回。
沒錯,那些孤魂野鬼最終的目的地正是__輪回之井,那個被夜靈族世代守護的生死之井。
輪回之井連接生死,建立輪回,讓那些身死之人獲得重生的機會,這么神奇而又偉大的能力,除了造人的女媧,誰又能有這么強大的法力呢?
可隨著女媧的隕落,輪回之井便失去了最開始的強盛力量,它散發出來的光芒越來越微弱,漸漸的它已不能開啟輪回,而拘捕回來的亡靈越來越多,若不能及時送他們上路,后果則不堪設想。
夜靈族的族長為此嘗試過許多辦法,可無論他們注入多少仙法靈力都無法將其喚醒,直到他們無意間在井壁上落下了一滴鮮血。
紅光大躁,輪回之井發出了耀眼的光芒,輪回之路再次開啟。
族長這便發現了其中的奧秘,族人的鮮血能夠激發輪回之井的力量,但那并不能持久,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須有人獻上鮮血,以確保輪回之井的運轉。
漸漸的,輪回之井對鮮血的需求越來越大,族里的每一個人手上幾乎都有一道疤痕,可這依然解決不了問題,世上每時每刻都有生者離世,無數亡靈正在歸來的路上,輪回之井不能出問題,絕不能。
族長老淚縱橫的看著族人們一張張蒼白憔悴的臉龐,他已經三百多歲了,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夜靈一族在他手上沒落,不僅愧對列祖列宗,更愧對于神圣的女媧娘娘。
于是族長大人抱著拼搏一試的決心,以身生祭了輪回之井,他的鮮血盡數撒落在井壁之上,以血肉之軀為夜靈一族帶來了進百年的安穩。
新的族長繼承了老族長的遺愿,帶領族人肩負起了夜靈一族世代堅守的重任,更重要的是,確保輪回之井萬無一失。
于是,夜靈族便有了活人生祭的這一傳統。
最初生祭的那位族長,心懷天下,憐憫縱生,他的死高潔無私,可不知從何時開始,這件事情竟變了味道,沒有人愿意如那位族長一般舍生為道,更諷刺的是,族人的命數漸漸地的不再那般長壽,以往能活到四五百歲之人比比皆是,而現在能活到三百歲就已經算是高壽了,讓他們付出自己的性命,難上加難。
既然沒有人愿意,那便只能推選了,總有一些人在他們眼中沒有什么價值,或者說,存不存在對他們來說,并沒有區別。
就這樣,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走上了輪回之井,明明那是亡靈的重生之路,彼時卻成了活人的歸去之途。
上一個百年,夜靈夕她們都還只是個孩子,妹妹可能什么也不記得,可對她來說,卻已經是鮮血淋漓的回憶了。
那是族中一個神力稍遜的姐姐,她雖然生來也有一定的神力,但她學東西很慢,時常有人笑話她蠢笨如豬,但她并不在意,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的如學習,每一次出門拘魂都是她最開心的時刻,她是真心熱愛身上的責任。
可就是這樣一個陽光努力的大姐姐,最終被眾人送上了輪回之井,理由僅僅是兩個字…平庸。
“妹妹,等我,我一定會找到其他辦法,絕不會讓你和她一樣…”
夜靈夕心情沉重的說著,再一次踏上了拘魂的旅途。
夜靈族雖然世代肩負拘捕鬼魂的責任,精通各種拘靈法術,還有世代相傳的克靈法寶,但危險依然是不可避免的,那些怨氣深,執念重的亡靈法力不見得比他們差,甚至十分強大,為此不少的族人有去無回,死在了拘魂的路上。
每一次的路程都是一場博弈,夜靈夕借著拘魂的機會四處尋找能夠決絕輪回之井血祭的問題,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被人送上祭臺,也不愿任何人再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夜靈族與凡人不同,凡人身死,亡靈可進入輪回之井再次轉世,但夜靈族人沒有靈魂,一旦身死便不復存在,沒有往世,更沒有來生。
這些年來,夜靈夕看遍各式各樣的人,無論那些人好也罷,壞也罷,他們都十分努力的生活著,凡人區區數十載的光景尚且如此,更別說他們夜靈一族僅此一次的生命。
在有限的時間里,夜靈夕必須要找到解救妹妹的方法,這也是解救族人的希望,他們是給人間帶來新生的一群人,不應該是這樣的。
世人皆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或許夜靈夕就是這樣的人,但她踏上旅途的初衷,僅僅是為了她所喜愛的妹妹。她無法將這些話說給任何人聽,即便是父母家人也不行。因為他們不會理解,更不會支持,在他們的心中,一個人的性命根本無法與全族的存亡相提并論。
所以每一次夜靈夕都會選擇獨自上路,她知道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內心強大,便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