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飛往國內的航班上，聞婷身邊坐著一個打了雞血的青年。

被催婚的聞婷，趕上這趟航班，心里頗不高興。她瞇上眼，滿腦子都是父母如何數落她催促她成家立業的激烈爭論的場面。27歲的她一路順風順水讀到博士，還是美國名校！

“姑娘是回國探親嗎？”男子打破客艙的寂靜，問旁邊的聞婷。

“嗯！你也是？”聞婷盯著這個穿著西服，臉上掛著沮喪的同齡人。

“我不是！我是被掃地回國的，遇到點麻煩。”楊昊東可以不告訴她的，去硅谷演講了一圈沒得大佬肯投資他的項目。依靠講PPT忽悠投資方的手段已經過時了，沒有人愿意再冒險投給一群沒出過國門的創業青年。楊昊東有點生不逢時，拿著好項目沒人識貨。

“這么慘啊！”聞婷從表情知道他是來自哪方面的問題，萍水相逢萬一遇到殺豬盤恐怕人財兩空。這年頭走到大街上都是老板，他們拿著父母的積蓄滿腔熱血投入創業，走上這條萬劫不復的道路上。大家都是在給房東打工，無論是產業園還是寫字樓的創業者，都是這么艱難的熬著，希望遇到自己的貴人走上人生的巔峰。

小伙子自我介紹：我是青崇大學畢業的楊昊東，在大學城西邊的工業區開了一個手工作坊，這次到硅谷尋求合作被拒。幾個合伙的兄弟說不定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要散伙了。“可惜了這個好項目，要是能成功這輩子就不愁了。”

“創業哪有那么簡單呢！我們在硅谷的項目還不是得不到風投資金的青睞！”

“啊！同道中人，失敬失敬！”楊昊東掏出名片寄給她。

“西南格瑞貓，呵呵！”聞婷不屑，內心壓根看不起這個項目。沒有適用載體，跟某網站大佬炒作文檔一個級別。她在硅谷的項目也面臨散伙，因為帝國對技術的限制，打壓我國的企業。所以她要么放棄項目回國，要么轉行做其他的。她跟著這個團隊兩年，一直是項目負責人。既然不歡迎她留在當地，家里人求之不得。

“我父母是電網職工退休，從小生活在這種家庭，對電力很感興趣。雖然大學學的金融，也在金融機構找到一些錢。看著同學創業，我也按奈不住，一頭栽進來了。”楊昊東說明自己的初心，他看到很多企業對用電沒得節約意識，供電所只管收錢不關心你節能的問題。幫助企業省心、省工、省電費，就是我們企業成立和發展的初衷！

“你這是革了電網的命啊！他們巴不得企業多用點給他們創造收入才對啊！你作為電網子弟還搞這個項目，說說有多少人支持你？”

“我爸爸支持啊！他說能源浪費觸目驚心，我們這么大一個工業大國，實現節能減排任重道遠。節約能源也是為后代子孫造福，減少二氧化碳排放量國家很支持的。你把電網公司看成沒有社會責任的企業太不應該了。”楊昊東從國內外電價給聞婷科普：世界主要國家居民千度電價分別為:德國263美元、英國231美元、日本176美元、法國169美元、美國114美元、韓國89美元以及中國69美元。在物價上漲的今天，電價還在下降，但是我們資源有限，不注意節能的話過度消耗會增加環境負擔。

聞婷似懂非懂的看著他，她眼前的屌絲男一股不服輸的勁頭令人佩服。只是經濟環境不樂觀，創業的風口已經轉移，共享經濟沒有預想的那么成功。人工智能，大數據，智能出行，云計算這些應用緩慢推進。互聯網的壟斷已經讓中小創業者沒得什么可以選擇的機會。

“聞小姐，這次回國探親之后還回硅谷嗎？”

“當然回啦！我們項目還在運營呢！再到硅谷提前約一下，我也可以幫你探探路，引薦一下風投大咖！”聞婷不希望他走彎路，說實話找到這些創投大佬也沒啥用。你的產品沒有應用市場，他們也不會輕易投資。

“老外太難伺候了，我這個土鱉出來化緣完全是自取其辱。”楊昊東頗為沮喪，對自己的企業充滿憂慮。當時一股腦把自己在金融行業賺的幾百萬砸進來，水花都沒冒一個。或許是青崇的創業環境不夠理想，兩年來他過的苦日子是前些年不曾吃過的。

“你應該尋找上海的投資大佬，BJ的也可以啊！貿然出國找投資，你有中間人嗎？”

“沒得，就是拿著創業計劃書四處宣講！”楊昊東說了自己的一些經歷。他拿著創業計劃書連人家基金公司的大門都進不去。吃了閉門羹，在老朋友的救濟下才坐上飛機。

“你不要笑我的糗事，我是被逼無奈。兄弟伙都看我這一搏續命，誰知道我不爭氣沒能拿到投資。回去把我爸媽的房子賣了，看能維持多久。”

“你真敗家啊！父母的房子你都拿去賣了創業，是不是瘋了。”聞婷有點不懂。她在硅谷創業沒有找家里要過錢，這跟她的運氣好有關吧!

“看著別人都是四處宣講可以拿到投資，我咋就不行呢？”楊昊東十分不解，困窘的他還有點懷念做金融的日子，那年月業績好隨便一年賺個上百萬，現在倒好，一年虧好幾百萬。產品沒有像樣的，辦公環境也沒得改善。父母也為他的人生大事著急，繼續虧下去老婆本都要輸光了，眼見著同學們事業有成，而自己負債累累。

“是不是影視劇看多了啊？這種方法能成功，豬都可以上天啦！”傳媒對成功的極度宣傳吹捧，激發了青年創業的熱情，一旦失敗害了他們的家庭。剛畢業哪有什么錢啊！沒有父母的支持，拿什么去跟別人拼？說到底還是拼的父母的底子，草根創業成功的概率太低了。

“雷布斯說過站在風口上，豬都會飛！”楊昊東最崇拜的是雷布斯，可惜他不是技術男。在創業團隊他充當的是掮客的角色，四處公關拿項目。技術呢在技術總監莫鬼手上，莫鬼一個技術渣男，最好女色，公司沒能發展跟他有關系。每次公關他都是把客戶帶到會所去玩，最后人家認定這個團隊作風不正，沒有下文。

“你也信啊！人家說創業的本質是順勢而為，你做到了嗎？”聞婷反問他。她在硅谷從事的是芯片研發，比較務實，擅長用理性思維去看待問題。討厭夸夸其談的楊昊東，甚至她懷疑國內青年創業者都是這樣被自己的自信所迷惑，面對未來沒有任何的恐懼和擔憂。

兩人陷入冷場，楊昊東自己清楚沒有成功之前，再多的解釋也是徒勞。這是一個成功者傳經送寶的年代，你沒得過往業績是沒辦法說法投資人，旁觀者。人微言輕，做事沒得話語權，當你足夠強大了，這個世界才會對你另眼相看。

空姐給旅客發放飛機餐食，聞婷吃了一點沒啥胃口。長達21小時的行程，還要倒時差。機上的旅客或睡覺或翻看自己帶的書籍。這該是多么無聊的行程啊！楊昊東不是一個有趣的男人，他的創業故事遠遠不夠精彩。畢竟他一路順風順水，扎進創業大潮不吃點虧怎么能成長呢。女神聞婷，很早獨立出國讀書。家里也是開企業的，早青崇市也是不錯的企業。新舊動能轉換，沒有哪個行業是永久常青。父母希望她回去接手家族企業，不再過那種心驚膽戰的生活。她知道父母想安度晚年，但是她不可能去負重前行啊！她還有自己的追求，雖然國外的項目岌岌可危，團隊隨時面臨解散。

這年頭辦企業的人多了，生意明顯不如過去一段時間。互聯網大潮下，沒有哪個企業能保證自己的產品沒有對手。聞婷顯然不想走父輩的老路，她遲遲不回國也是在躲避自己家人的威逼利誘。什么結婚啊！繼承家業啊！明明她還有個弟弟的，弟弟也比較優秀啊！再說她今后嫁人了還有自己的家庭呢。父母不過是打著催婚的幌子不希望她在外面受罪。

幾年沒回青崇市，她在社交媒體上看到城市變化日新月異，很多外地人來打卡游玩。有多少優秀人才加入這個城市創業就業，作為土著她顯得陌生。她的目光被硅谷的自由的氛圍所吸引，先后加入幾家企業，最后還跟一群華裔伙伴成立公司創業。世事難料，他們想干的事業正是祖國的短板，被帝國所限制出口的技術。這么耗下去大家都會各奔西東。

“這一路總算到了，我們什么時候再見？”楊昊東幫她取了行李，問道。這個女神一路上給他很多打擊，他反而更加堅定創業的決心。

“有緣自會相見！我不是一個討喜的女生，只怕你見到我有更多的敵意！”聞婷嫣然一笑。

“怎么會！我的公司在大學城旁邊的工業園，歡迎來指導工作。”楊昊東笑著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