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利利聽這告饒的聲音格外耳熟,借著月光定睛一瞧,果然是單一添那老不死的,頓時沒什么好語氣給他,“……呵呵,你這狗腿子,這么久了,居然還跟在平王身后搖尾乞憐討糞吃,真是有辱江湖人的聲譽!”
在何利利看來,江湖人無論是好是壞,都只是在江湖范圍內的恩恩怨怨,絕不會屁顛屁顛地跑到朝堂去給人賣命,那樣就失了江湖“氣節”,既然選擇了江湖,就不該再卑躬屈膝地任人差遣,那樣的話,還不如直接選擇去為朝廷效力呢!
何況羅剎谷雖然生意沒有雪月天宮那么好,也不至于到吃不上飯需要谷主給人做牛做馬的程度,因此單一添純粹是自甘墮落,跟自己那不爭氣的弟弟一樣,令何利利十分不齒。
單一添此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臉皮厚,任你怎么鄙夷辱罵我,我都能忍下——當然了,主要是不忍也沒辦法不是,顯然,他是打不過何利利的,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杰。
只是單一添自認為現在自己已經開了竅,心里整體是向好的,被他說得如此不堪,難免有些受挫想要犟嘴,勉強壓下心中的火氣,笑道,“這個時候,何大俠怎么來了?莫不是和南薊皇室有什么親戚特來祝壽?還是來找令弟滿大海敘舊的?”
何利利被他戳中心思,十分不爽,冷笑一聲,“與你何干?”
說著,手上力道加重,想給他點教訓,再拷問他一番。
單一添感覺脖子一熱,好像出了血,嚇得低呼,“住手住手!何大俠剛到南薊,不明內幕,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得自家人了!”
何利利停頓了一下,“誰和你是自家人?”
單一添忙道,“何大俠快將你那寶貝針放下,扎在我身上不值得,留著給別人用罷!你我實力相差懸殊,左右我是跑不了的,不如咱們有話好好說……”
何利利不是一意孤行的人,聽他這么一說,似乎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他說的也有道理,自己并不怕他逃脫,便從善如流地撤開鋼針,“你說罷!”
其實從他放雞又側耳傾聽的那一瞬何利利就知道怎么回事兒了。
平王多疑,雖然自覺控制了丹蘆,但也怕丹蘆是裝的,耍滑頭算計他,因此想自己確定碧落玉的準確位置,特地挑了幾只愛叫的雞,方才那雞沉進去沒聲兒了,多半是溺死了。
不過他倒還想聽聽單一添能說出什么花兒來。
何利利一撤手,單一添得了空,松了一口氣,“何大俠,你有所不知,這段時間我見了許多,有所觸動,想明白了很多事,已經從良啦!”
單一添一邊說一邊還挺得意,壓低聲音道,“現在我是咱們這邊兒的臥底!”
何利利狐疑地看他一眼——雖然他心里勸說自己人不可貌相,但單一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不像個正經貨色,他說的話能信?
單一添看出他的遲疑,笑道,“何大俠你想想,我要是真想替平王干壞事,我不得鳥悄兒地來么?還能故意鬧出這么大動靜?我要是斂了氣息,誰能發現我?”
何利利:“……”
前面幾句話說得還很有道理,最后一句話就沒有必要了,單一添就是憋過氣去,自己也能發現他。
“再不信你可以去問二王子丹蘆嘛!”
單一添一臉信誓旦旦道,“他和燕兒聯絡,都是我從中傳信呢!”
“還有南薊王后,那可是我大姐!我怎么能和我大姐對著干!”
何利利實在聽不下去了,真想捂耳朵——之前分明是他以為六指婆婆銷聲匿跡許久,八成是死了,可起勁兒地跟雪月天宮對著干了,現在發現人家活的好好的,又變狗腿了,真是本性難移。
當然了,余茵茵只是懶得理他,否則分分鐘打消了他的囂張氣焰,單一添不僅狗腿慣了,對自我的認知還不清晰。
何利利無話可說。
單一添見他不吭聲,以為是信服了,更加得意道,“沒成想,這輩子我還做了一回臥底,你還別說,兩邊跑,這感覺挺刺激!”
何利利無語,“平王相信你?”
“那當然了!”
說到這個,單一添很有自信,“我這會演戲的天賦是沒有浪費一點兒!”
何利利卻搖頭,“不像。”
單一添沒反應過來,“什么不像?”
“平王不像信任你的樣子。”
何利利一針見血道,“你從來都沒有進入過平王心腹的范圍內。”
說到這個,單一添不是很服氣,“雖然平王有啥大的計劃,確實不太會跟我商量,但也不會特意背著我,有時候我還是能插進去給他提點建議的……”
何利利:“……”
那是別人根本沒拿他當回事兒罷?如同雞肋一般的存在,瞎跑跑腿兒還行,平王顯然沒將他放在眼里,倒被他說得挺重視的。
不過平王對他的忽略,完全源于對他人品的質疑和對他能力的不認可——大家其實都是這么想的。這個時候,若單一添真反水了,確實難以預料,因為根本沒拿他當回事兒嘛!
誰又能想到他這樣的人能良心發現呢?
何利利思索片刻,覺著單一添說的可能是真的,否則自己找丹蘆他們一核實他就露餡兒了,再說他任務完成的這么差勁,確實不像實心實意給平王辦事的。
只是……
“要真如你所說,會不會平王已經發現你反水了,故意派你過來?”
何利利很警覺,“否則這么重要的事,為何不派滿大海和那幾個暗衛過來?那樣豈不是更穩妥。”
單一添笑道,“那你就有所不知啦,我跟平王說了我是假裝反水,所以南薊皇室的人對我沒有防備,更容易行事!”
何利利大為驚訝,“平王就信了?”
“不知道。”
單一添這次倒沒自得,誠實地搖頭,“就算不信,他也沒有什么損失,又不是只有我這一次,之后還會有人來找位置的,三輪確認,總是準的。”
原來如此。
平王想確認位置,也不避諱別人知道他在做這件事,反正那位置又不會變,足見他對碧落的渴望之切,仿佛這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到底是能長生,還是能得到財富支撐呢?沒人知道。
何利利一邊尋思著,想起方才單一添說的話,“之后誰還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