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西隴王這個胸無半點數全憑讒言、想一出是一出過于自信的激進莽夫是不是在最后一刻終于聰明了一回,再怎么馬后炮處置“妖姬”也是來不及了,恩雅這回是板上釘釘的要嫁給本朝大將軍竇文杰了。
此消息傳開了之后,百姓們都津津樂道,“看來西隴是真被竇家打服了,這么多年了,在竇家軍手里就沒有吃過勝仗,這不,把閨女兒都巴巴兒地送過來求和了!”
“我聽說的可不是這么回事兒,你想啊,再不濟那是個西隴公主,就算送來和親也是送給皇上做妃,怎么送給竇將軍了?”
“嗐,你說得這個版本對!我聽說是那公主也是個英姿颯爽,跟著騎兵打過仗的,她自己看上了竇將軍,折服了,愿以重兵為聘……”
“喲,那這么看來,西隴王可是挺寵愛這個女兒的!”
“不寵能派她做代表前來給太后慶生?再說嫁到咱們這兒再怎么不比在西隴那啥也沒有的破地方強多了?”
“有道理!”
“竇將軍有福了,這都娶了三個老婆了,還這么搶手,那三位又各有千秋,真是羨慕不來啊!”
“哈哈,你小子,要想要美人,也上前線打仗立功哇!”
旁邊有人站了聽了半晌,聽到這兒,插嘴道,“竇將軍若想要美人,何止這三個。”
說罷,飄飄然去了。
剛剛八卦的幾個百姓面面相覷,回過味兒來——是啊,人家竇將軍什么地位身份,也就一個老婆,這個沒了才娶下一個,也沒有妾什么的,這么說起來,竇將軍還是個重情重義的大情種咯?
正思忖著,有人一臉擔憂道,“不會真如坊間傳聞,竇將軍他……”
眾人忙瞪著眼睛齊齊看向他。
那人瑟縮了一下,將話補齊,“……不行罷?”
“嘶——”
聽他這么一說,大家不免倒吸了一口氣,想起之前袁嫵“綠”了竇文杰的傳聞來,俱是沉默。
恩雅還沒走出多遠,聽到這話后左腳絆右腳地一個趔趄,掀開面紗,忍不住用跟汪小溪學到的臟話罵道,“他娘的……不會罷!”
竇文杰到底行不行,眾說紛紜。但這畢竟是件大喜事,況且本朝將軍大婚,少不得昭告天下,南薊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憐憐來找余魚說這事兒的時候,余魚正給她師父寫信,聽說了立馬撂下筆,“京城那邊進展的那么順利?”
憐憐往床上一坐,愁眉不展的樣子,“挺順利的。梁文道來信說,袁老板娘倆作為證人也證實了平王當初指派袁立達在將軍府埋‘內線’,之后又拿家人威脅袁嫵,后來見袁嫵反叛去告狀他和西隴勾結,惱羞成怒,又派人害死了袁嫵的事。”
“可惜沒有物證。”
余魚聽完,輕道,“否則就直接將平王捉拿回去了。”
就算有,也沒法拿竇家說事,總不能讓竇老將軍承認他知情,這事不能從竇家下手。
“是啊,物證還得是當年汪尚書發現的他和西隴王簽署的那份協議。”
所以無論是要順理成章地扳倒平王,還是要給汪家滿門徹底平反,都少不得要翻這件案。
“梁文道說,他已經給皇上上了折子說明了情況,要林大哥和汪小溪盡快回京入職呢!”
“哦?”
余魚聽梁文道傳達的竟是這個意思,有些驚訝,“平王的事兒不查了?”
憐憐撐著膝蓋,“……我聽林大哥他倆說……皇上恐怕是又給了平王一次喘息的機會,也是考慮到了很多方面的因素,不然恩雅和竇文杰的事兒就不會這么處理了。”
的確如此,至于這次“機會”是發自內心的還是不得已而為之,外人就不清楚了。
若平王老老實實地就此回到自己的封地去過完后半輩子,此事怕是就這么潦草收場了。
至于汪家的事……恐怕還得仔細考慮一下汪小溪的想法,他真的想讓自己的父親以死謝罪嗎?
想到這兒,余魚亦覺得頭痛,這本就是一筆爛賬,愛恨情仇的糾葛太多了。但她心里也很清楚,平王絕不會善罷甘休,這點想來皇帝比她更清楚。
所以梁文道這么說,未必不是對汪小溪心理的又一次考驗——如果汪小溪因此回京,那就說明他亦不想把事做絕。
但他無論怎么做選擇都是不對,如果放棄查案,那說明他心無天下,不分是非黑白;若他堅持查案,又顯得冷血無情,和平王也沒什么分別了。
好在還有第三個選擇——不用選擇。
余魚一直相信,平王這種人,自作孽,自會有天收,只是時候未到。他這么急切的想要得到權力地位,絕不會就此罷手,他們只需要推著事情走就行了,有時候被動并不是什么壞事。
果然,憐憐又道,“林大哥他倆商議過了,回復梁文道這邊盡快完事兒了就回京去面圣。”
余魚笑道,“到時候你也得跟回去啦,還得參加你爹的成親禮呢!”
憐憐眉頭皺得更緊,咕噥,“……我又不稀罕去。”
不待余魚說話,她又道,“你不用勸我,相處了這么久我也知道恩雅雖然現實利己,但人也算直接坦蕩,應當不會有什么壞心思,就算有,我……爹也拿捏得住。再說,他也不能一直一個人,我只是有些不習慣。”
余魚深感理解——從武林大派嬌慣跋扈的“千金”,到被人暗害的“前掌門之女”,再到現在本朝將軍愛妻的“遺孤”,這身份是一時一變,是誰都得好好適應一段時間。
好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走了,便抱住她的肩膀,玩笑道,“你現在是該愁,得想一想到時候送什么賀禮才是!”
憐憐不禁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兒,“頭回聽說做女兒的給父親成親送賀禮的……”
余魚哈哈大笑,揶揄,“那有什么關系?你又不虧,反正到時候你和林大哥成親他要幾倍還回來的!”
二人嘻嘻哈哈鬧作一團,那廂竇文杰還真在認真考慮成親的事宜了,不得不找恩雅商量,“咱們倆成親在兩個孩子前,是不是不太妥當?”
恩雅最近忙著籌備成親的事兒團團轉,不過事雖多,安排井井有條,儼然一副將軍府女主人的做派,有幾個看她不順眼跟她對著干的,都被她處理服帖了。
這時候她正研究客人名單,聽竇文杰這么說,摸不清他是不是反悔想拖延時間,抬了下眼皮,咬死了他這個念頭,“有什么不妥當的,你是三婚不假,我可是頭婚!按照你們的規矩,長輩自然要在小輩之前辦更好,你要覺得不妥,我最低也只能接受咱們一起辦。”
“一起辦是怎么回事!更不妥!”竇文杰皺眉搖頭。
“那就咱們先辦,辦完好早點生幾個糙兒子去軍營里頭造去!憐憐都大了,還是個姑娘家,以后你總不能能讓她領兵打仗去?”
“你!”
竇文杰被她這清楚明白不害臊的話一噎,瞪眼看了她半天,竟說不出話來,轉身拂袖而去,“隨你!”
袁媚被恩雅請過來幫忙,正好跟他擦肩而過,竇文杰匆匆打了個招呼去了,袁媚看著得意的恩雅,訝道,“怎么,又吵架了?他怎么臉紅脖子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