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魚在前頭跟憐憐話說了還沒兩句,因為時刻關(guān)心著白玉樓那邊的狀況,不時回頭投過去一瞥,見他突然歪倒,便驚呼一聲,沖過來,在他整個人落地之前將他抱住。
看著還沒走遠(yuǎn),一臉“不關(guān)我事”攤著手的汪小溪,皺眉問道:“你氣他了?”
汪小溪齜牙咧嘴,“……也不算氣吧?斗了幾句嘴而已……”
余魚忍不住白他一眼,暗中自責(zé),汪小溪的這張缺德的嘴她可知道,他又看不順眼白玉樓,就不該讓這倆人單獨待一塊兒。
汪小溪心虛地走回來,“……這家伙這么不抗氣啊?這可是個致命的弱點,要被人知道了,以后別人跟他打架都不用動手了,直接動動嘴就行……”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有一張破嘴。”
余魚抱著白玉樓像抱著一塊冰,借著月光低頭查看,果然見他脖頸上有蠱蟲在慢慢蠕動,速度逐漸加快,像是睡夢中被驚醒,躁動不安。
汪小溪眼多尖,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情況,何況,這場景對他來說并不陌生,他詫異地蹲下身看著白玉樓的脖子,摸著下巴——這是他想事情時的慣有動作。
憐憐和林小木聽到動靜也想過來看看,被余魚用眼神止住——白玉樓是皇上這邊暗線的事,在平王沒徹底倒臺之前,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的好,以免節(jié)外生枝。
而且,他的身世遭遇,一定也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二人只得作罷,蘇大人回頭詢問,還打著哈哈幫忙掩護(hù),蘇大人雖然知道梁文道在辦案的事,卻知其一不知其二,也不疑有他,反倒是竇文杰,目帶懷疑地回頭看了后邊好幾眼,有些探究的神色。
畢竟,大家都知道白玉樓是平王的人,汪小溪關(guān)心他倒是情有可原了,他出身特殊,加之人的感情本就復(fù)雜,所以他目前的立場誰也不敢肯定,可說是亦正亦邪。
但余魚出身雪月天宮,本就和平王有大仇,平王又害她父母,她是絕對不會對他手下的人那么好的,要說是做表面功夫為了刺探敵方的消息,是不是也有些過了?
竇文杰百思不得其解,正想問問憐憐這二人的淵源,還沒等開口,憐憐就警覺地閃身到前面去了,和他若有似無地拉開了一些距離。
竇文杰犯愁地嘆了口氣——自己的家事還沒搞明白呢,別人的事暫且隨他去罷!
余魚不避諱汪小溪,拔出劍就要割腕子。
汪小溪睜大了眼睛,一把拉住她,“你瘋了!是要陪葬還是怎么的?”
余魚被他的夸張逗笑,“就算是也是殉情!”
汪小溪笑道,“上回對我你可不是這么說的,說什么來著,陋習(xí)……”
余魚抬頭看他,認(rèn)真道,“那怎么能一樣。”
說著抽回手腕,沒有一絲猶豫,果斷貼著白玉樓的唇邊,劃開放血。
汪小溪心跟著一抽。
昏昏沉沉中依舊躁動不安的白玉樓表情逐漸安靜下來。
汪小溪看著她利落的動作,慢慢收起笑容,看了半晌,輕輕地、緩緩地問道,“若此時發(fā)毒的是我,你也會如此么?”
余魚翻了個白眼,“你以為之前你犯病是誰照顧的你?”
汪小溪知道她說的是自己亂吃草藥那回,那次還有李夢云和趙沅夫婦在。他來了勁兒,不依不饒地追問道,“擰個毛巾誰不會?小爺問的是放血、放血啊!”
余魚看著他,簡短答道:“也會。”
汪小溪的眼睛頓時亮了,聽她又接著道,“換做是憐憐、林大哥,我也會。你沒看到方才我還替袁老板止血啦?反正我身體好,血多,放這點兒死不了的!”
汪小溪一臉無可奈何的看著她,“我還以為我會特別一點兒。”
又指著白玉樓道,“不過也沒關(guān)系啊,這小子跟我也是一樣待遇,沒什么特別的。”
余魚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汪小溪這廝腦子轉(zhuǎn)得快,想法又一時一變,可他的心思,她向來是能猜透的,仿佛與生俱來的一種默契,所以她才一直相信他。
可她也明白,汪小溪這家伙,連說出口的話都可以耍賴不承認(rèn),更何況沒說出口的暗示?他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她也沒必要說破來逼他。
便還是像以前一樣笑笑,“汪小溪,你放心,你永遠(yuǎn)是我的伙伴。”
汪小溪愣了一下,故作不知,撓頭裝傻,“什么伙伴?一輩子的那種么?”
余魚認(rèn)真且堅定地點頭,“一輩子那種。”
又補充一句,“別管平日里怎么拌嘴胡鬧,我們的道始終是相同的。我現(xiàn)在也會看人了,知道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憐憐和林大哥他們也是,能遇見志同道合的人,我真的很感激。”
汪小溪被她這一本正經(jīng)的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跟這兒挨個發(fā)好人卡吶?小爺?shù)暮眠€用得著你說?長眼的都看見了!”
見他又面色如常地插科打諢耍嘴皮子,余魚微微松了口氣。
汪小溪看一眼白玉樓蒼白唇上殘留的血跡,撐著膝蓋站起身,“我有一個想法。”
“什么?”
汪小溪邪邪一笑,“你說,我身上的蠱蟲喜冷,白玉樓身上的蠱蟲喜熱,這怕不是一對兒?若是這倆蟲能聚到一起,那不是干柴烈火嘛?讓它們自己玩去唄,也不用折騰別人兒了。”
余魚立即擋起白玉樓的臉,“你想對他做什么?”
汪小溪反應(yīng)過來,做了個擰巴的表情,攤手,“死丫頭,你以為爺要做什么?當(dāng)我是平王那看見美色就走不動路的老變態(tài)呢!”
他伸出手腕,“我是說,要不要把我倆的血融到一起看看?說不定那蟲子聞到味兒自己就鉆出來了呢?”
白玉樓的真實身世,知道的人不多,大都是平王那邊的人以及他自己的心腹。
汪小溪應(yīng)當(dāng)并不知道蠱蟲的來歷,只是看到白玉樓身上這蠱蟲的特性與自己正好相反,才萌生了這個想法。
余魚卻是早就想過了。
不過這解蠱蟲的事,他們都是外行,斷不敢隨便亂試的,萬一激怒了蠱蟲發(fā)生點兒別的意外,到時候可就不好收場了,即便試,也要等她爹娘小師叔都在場,再問過南薊皇室此法的可行性方可實施。
沒等她開口跟汪小溪解釋,懷中的人不知什么時候醒了,氣息微弱道,“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