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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誤打誤撞遇親人

  • 江湖洗白錄
  • May有
  • 5452字
  • 2020-11-17 13:20:28

幾人說說笑笑地走遠后,恩雅方從橋邊的陰影處走出來,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們的背影看。

古墩實在看不出汪小溪那油嘴滑舌的小子有什么好的,雖說樣貌不錯,身材放在他們那里也勉強算及格,但舉止實在太輕佻了,不如西隴男人穩重。

卻也不想想這些事都是恩雅先勾起來的,郁悶了一瞬,他忍不住道:“公主,你要小心汪小溪此人,他之前對你明明還很冷淡的,怎么突然間這么熱情?中原人狡猾得很,何況他還是平王的兒子,你直接就把交易票據的事給說了,萬一……”

“放心,那種東西我怎么可能放在身上?不過是想試探試探他罷了。萬一,那老狐貍要真動了別的心思,不是歸宿,我也好提前有個計較脫身?!?

恩雅收起花癡的表情:“哼,果然男人都喜歡將女人當作墊腳石,我如今算是見識到了?!?

古墩聽了這話,心情好了些,自豪道:“我們西隴的勇士就有擔當,利用女人也配叫爺們!”

恩雅神色微動,心底冷笑,西隴的男人也沒好到哪里去,她不就是例子?

古墩說完,還有些不懂的地方,聽公主這意思,平王派他兒子來打探消息,似乎是并不打算乖乖地付銀子,還有別的想頭?比如,反目撕毀證據不認賬之類的,他也不是沒做過類似的事。

恩雅瞇起眼睛,冷哼一聲:“平王那種背棄承諾的小人,一輩子都是如此,你還指望他能有什么長進?不過方才我刺探了幾句,這汪小溪雖然是他兒子,但未必心里就向著他,要不然也不會私下里來應我的約了?!?

“他母家汪家當年替平王擋刀可是滿門都死得很慘……而且,你看到跟他們一起來邊境的那個文士沒有?如沒猜錯,那人是朝中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主管刑案?!?

古墩一臉驚訝:“公主如何得知這些?”

“那天我無意中看到了他露出的腰牌,便找人查證了一下。呵……他們自認為我可以利用,卻不知我反過來利用了他們,有意思,反正光等著上京交貨,也怪無聊的,我就跟他們玩玩,說不定還能謀個好前程。”

古墩只有一身蠻力,腦殼卻空空,一時間不明白他家公主想要做什么,只得面露佩服地捧場道,“公主高明?!?

……

等余魚他們忙三火四地趕到擂臺時,擂臺早被人里里外外地圍上好幾圈了,足見此次賽事名聲之盛。

臺中間有個人比比劃劃的,正扯著嗓門子大聲宣讀比賽規則。

汪小溪和林小木作為參賽選手,已然來的遲了,好在比賽還沒正式開始,忙趁機溜上臺按照姓名簽找到位置坐好,梁文道則早就穩穩地坐在臺上了。

其他人在臺下給他們鼓勁兒。

趙沅百感交集——汪小溪的娘汪月茹曾答應過趙沅要替他找到碧落的。

當然了,這只是他當年看汪月茹可憐,覺得這女子活著都費勁,還跟她要什么承諾?但又怕這剛強的女子多心,便隨口說了件根本不可能辦到的事敷衍過去了,誰知卻被她掛心了,死前還叮囑自己的兒子繼續完成。

眼下突然有了這么個線索,就叫他們碰上了,汪小溪又胸有成竹地參了賽,不得不說是機緣巧合,甚至有些宿命之感,倘若這次大會的彩頭真與碧落有關,也可了卻他的一樁心事了。

一一掃過擂臺上的選手,余魚的目光最后停在角落里一個戴著半張玉狐貍面具,穿黑色斗篷的人身上。

那人似有所覺,微微一側頭,嚇得她忙將憐憐給選的面具拉了下來,只露出兩只眼睛。

那人卻只是隨意地掃了一圈觀眾而已,目光并未在哪里多做停留。

大賽的規則簡單粗暴——一炷香的時間內,誰吃的月餅最多誰就獲勝,月餅的種類不限制,隨便吃什么餡兒的都行,最后只算總數。

雖然仍不知彩頭究竟是什么,眾參賽選手也還是很激動,一個個摩拳擦掌,擺開了架勢。

臺上,選手對面的長桌上已經摞好了一盤盤的月餅,各式各樣,堆得像小山包似的。

沒等吃呢,叫人一看先飽了,這東西甜膩,過節吃幾塊應應景還可以,要是嘴不停歇地吃掉這么多盤月餅,想想都噎得慌。

憐憐跟余魚咬耳朵:“林大哥他們打聽到,這陳望之不僅財大氣粗,據說跟毒王還頗有些交情呢!”

是嗎?

余魚十分驚訝——小師叔和陳望之都算得上是“名人”,且都在邊境五城居住,有些交集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但這陳望之絕對不簡單,商人向來能說會道,這她知道,可能跟性格怪異孤僻的小師叔處上朋友,定然還是有他的過人之處。

這時,有人敲著鑼喊了一嗓子,“準備——”

圍觀喧鬧的眾人立即停止議論,安靜下來盯著臺上,見他笑嘻嘻地晃著錘頭,作勢要敲又不敲的逗大家,氣氛都被搞得緊張起來,尤其是那些參賽選手,紛紛將手放在月餅上,蓄勢待發。

終于,錘落了下來:“開始!”

十幾個大男人聽到這聲號令,爭先恐后地吃了起來,那模樣慘不忍睹,毫無形象可言,一個個就跟餓鬼投胎似的。

粗略看去,這里邊只有四五個人吃相尚可,其中就有梁文道一個。

只見他慢條斯理地,還配了一杯茶,不像來比賽的,倒像是來湊數蹭晚飯的——看來是把贏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林小木和汪小溪身上了。

林小木本來進食速度尚可,冷不丁見臺下憐憐一臉希冀地望著自己,心中猛地升起一股勁,既想多吃贏了這場比賽,又怕在憐憐面前狼吞虎咽失了形象,左右為難的瞬間就不小心被月餅渣兒給嗆了嗓子,捂著脖子咳嗽起來。

身后立即有陳家的仆人貼心地送上了茶水,但喝水這一會兒的工夫,就被人落下了好幾塊,再想要攆上也是不大可能了。

林小木懊惱地跳下臺,憐憐給他順背:“哎呀,怎么嗆了,你挑那個冰皮月餅吃不就沒事啦!”

林小木撓頭,“我不愛吃那個黏糊糊的……”

余魚看完梁文道和林小木的表現再,到底控制不住,又瞥了一眼擂臺的角落——那“玉面狐貍”吃月餅的速度簡直和梁文道有一拼了。

一個比一個慢,還吃得那么悠閑,簡直都拉低了比賽的激烈度,叫人看著怪著急的,恨不得跳上去替他吃上幾塊。這種選手是根本不可能贏的,所以根本就沒什么人關注他倆,更別說在他倆身上押寶下注了。

相比之下,汪小溪吃得飛快,三四口就是一塊,舉止間卻愣是不見粗魯,反而奇異地有一種說不出的清爽感,贏得不少人關注。

芙筠平日里說話細聲細氣的,這時候受周圍熱烈環境的影響,按捺不住心中激動,竟大喊了一聲給他鼓勁:“汪公子必勝!”

林小木稱奇道:“別看師弟平時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可粗俗這詞兒好像自來就跟師弟不沾邊兒,比不了哇比不了?!?

芙筠拼命點頭。余魚則想,看來有些東西真是骨子里頭帶的。

比賽進行得異常緊張激烈,在眾人的矚目之下,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到了,銅鑼又“當”地響了一聲——根據規則,諸位選手應立即將手放下不能再吃,否則視為違規,失去資格。

數十位選手一停手,結果還沒統計出,有人先在臺底下高聲歡呼起哄上了,點著臺上的盤子預測輸贏,因有些人之前下了注,這時候更是眼含期待地望著自己支持的選手,指望賺上一筆。

余魚略略張望了一下,看盤子里剩余的情況,汪小溪和他的鄰桌最少,二人盤子里都所剩無幾,本著公平公正的原則,有專業的計數人上臺清點了一番,最后報出了個精確的數目。

汪小溪一共吃了二十一塊月餅,以微薄的優勢奪魁。

第二名聽了結果不禁懊惱的直砸桌子——就差了手里的半個,不甘心??!

汪小溪跳下臺,沖余魚得意地一揚頭,“怎么樣,小爺厲害吧?”

這有什么可炫耀的?余魚撇撇嘴:“恭喜啊,飯少俠?!?

汪小溪沒聽懂,“什么?”

余魚咧嘴一笑,“恭喜你喜提江湖新名號——飯桶少俠?!?

汪小溪撐得夠嗆,捧著肚皮斜睨她:“你見過這么俊的飯桶?”

林小木打趣,“飯桶還在乎俊不俊的?能裝飯就成。”

正說說笑笑,這時,有個陳家的仆人走了過來,對汪小溪客氣道:“這位公子,請隨小的去后頭見我家家主,領彩頭。”

——這才是重頭戲。

趙沅不知怎么,突然緊張起來,大家都跟著那仆人往擂臺后邊走,余魚忍不住回頭張望,稍微慢了幾步。

人群從擂臺邊一一散開后又開始蠕動,來來回回跟走馬似的,吵吵鬧鬧的喧囂聲擾亂了視聽。

余魚左顧右盼,有人從她旁邊一陣風似的閃過,淡香盈鼻,她一驚,還沒來得及抓住什么,手心里突然多了一個紙包。

她忙抬眼踮腳往前面的人山人海里找尋,一眼望去卻只有烏泱泱的人群,每個人好像都長的一樣。

虧師父還夸她耳聰目明,怎么連個人都捉不到?余魚皺眉泄氣地打開手里的紙包,只見圓圓的小巧的月餅上刻著兩個字——五仁。

方才有些糟糕的心情便瞬間飛走,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

前頭不遠處,憐憐回頭喊,“余魚,你在干什么?快跟上,人多當心走散了!”

“哦!”余魚忙回身快跑幾步追上眾人的腳步。

一行人走了不多會兒,便到了個高門大宅的門口,那仆人進門去稟報,片刻后出來:“來者是客,家主請各位都進去。”

眾人順著甬路進到一間待客的屋子,一個人正端坐在椅子上等他們,夜間燈光昏暗,看不太清臉,想來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陳望之了,只聽他感慨道:“自古英雄出少年??!”

余魚正琢磨這屋子怎么這么幽暗,一進門兒聽他來了這么一句,有些無語——能吃算哪門子的英雄???

陳望之繼續嘆道:“想當年,我一窮二白逃難的時候,就盼著什么時候能夠暢快地吃一頓飽飯,有一年的八月十五,有個月餅鋪子沒算計好量,月餅做多了,最后沒賣出去都發霉了,就扔到了垃圾堆,我們撿過來圍在一起吃,跟過年似的……我記得當時我吃了二十個,撐得走不動路就直接躺在地上睡了,第二天拉了一天的肚子還覺得自己賺大發了……如今日子好過了,反倒有些懷念那艱難時候的快樂。”

汪小溪一揚眉,他們是來領彩頭的,可不是聽他來憶苦思甜的,便瞥了一眼旁邊的余魚,卻見她呆愣在原地,似乎受了極大的震動。

陳望之接著道:“所以現在看到能吃的后生仔,就難免想到當年的自己,也時刻提醒歇自己要珍惜眼前來之不易的一切,說不定什么時候人就沒了,財就散了……年輕人哪,切記要珍惜……”

憐憐聽著也有點兒不耐煩了,道理是沒錯,可他們不是來聽他說教的。

丹曜則小聲嘟囔道,“垃圾堆里的東西怎么能吃,我養的阿黑都不吃……”

余魚攥緊了微微顫抖的手,那塊小小的月餅不能承受,險些被她捏碎了。

陳望之說完,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露出隱在燈后胖乎乎的臉蛋,總算切入正題:“大家快請坐,我又啰嗦了,抱歉,這次大賽的彩頭……”

“二叔!”

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完完全全呈現在面前,余魚再也控制不住,大喊一聲,一頭撲了過去。

陳望之一愣,抱著這個情緒激動的小姑娘,顯然沒搞清楚什么狀況。

余魚抬眼,“陳二叔,是我?。 ?

陳望之吃了一驚,扶住她的胳膊細細打量了一陣,失聲驚叫道:“你是胖丫兒嗎????胖丫兒?”

“是我啊!”

余魚眼圈通紅,陳望之的眼淚卻已經決堤似的噼里啪啦地掉了出來。

叔侄二人登時抱頭痛哭。

其他人面面相覷,一臉茫然,這什么情況???

趙沅尤其納悶——他是獨苗,也沒有弟弟啊,哪兒來個二叔?

李夢云猛地想起來什么,“沅哥,你還記不記得瑜兒之前說過的陳二叔和七老爺子?”

趙沅恍然大悟——難道陳望之就是當年撿走瑜兒的乞丐之一陳二叔?

哭了一會兒,余魚才不好意思地擦擦臉,跟大家解釋,“陳二叔是我上密云山之前的……家人?!?

果然。

汪小溪他們都知道余魚曾做過乞兒的事,卻沒想到陳望之竟然也在那里討過飯,現在還發了財成了著名的大商人,不得不感慨人生的際遇,都連連稱奇。

余魚勉強平復了心情,問陳望之:“二叔,你怎么會跑到邊境來了?”

陳望之嘆口氣,讓大家坐下喝茶:“這說來話長??!”

原來,那日拿了余茵茵給的金子后,幾個有主意的人就商量著想在永安開個布莊,雖不稀奇,倒也穩定,賺點小錢維持生計還是沒問題的。

誰知開了店沒多久,就有一隊西隴來的商人,竟買走了永安城內全部的布料,說是要回去給貴族送禮,還感慨著好料子都在中原——西北人雖豪放粗獷,但對江南細膩精致的料子和花紋卻很是喜歡。

陳二叔立即看到了商機,當下就決定應把店開到邊境去,隔段時間邊境開放,就拉布料到西隴等地去販賣,結結實實地賺了一筆。

陳望之說,走之前大家特地去密云山找過余魚,想帶她一起走,就算她不走,也要告訴她一聲,不成想卻被雪月天宮守門的人三言兩語給打發了,說是少宮主沒工夫搭理他們。

他無奈之下又托人給余魚送了信,等了月余也是沒有回信。陳二叔當時還難受了許久,以為余魚是過上了好日子,把他們都給忘了。

卻不知那時候余魚正在山中苦練劍法,余茵茵不許任何人打擾她,那信便被宮人給攔下了,況且大家一直都以為余魚是孤兒,根本沒想到她還會有什么親人。

許多誤會就是這么來的,如今得知余魚一直都在尋找大家,陳望之不免感慨萬千。

“二叔,二狗哥和七爺爺他們還好嗎?”

聽余魚這么問,陳望之一拍腦袋:“你看看我,一激動都忘了這茬兒了,七老爺子身體好著呢,就是人有點糊涂了,時常念著他的孫女兒胖丫兒呢,他說他給你摸過骨,是富貴命,人又機靈,不管在哪,肯定都能過得挺好,還倒過來安慰我們放心呢……你二狗哥也能干,前些日子帶隊去西隴走商了,估計這幾天就能回來?!?

陳望之有太多話想說,便對余魚道,“不如你們退了客棧,在我這里住下,晚上我安排宴席,這么多年不見了,可得好好給二叔說說你都經歷了什么?!?

余魚點頭應允:“二叔,我想先去看看七爺爺?!?

陳望之也是這么想的,又想起一事,便對汪小溪道:“對了,這位少俠稍等,彩頭在大倉庫里頭放著,是一張我好友忘塵散人親手繪的畫,我這就叫人去取來。”

眾人相視一眼,都露出些失望的神色——原來只是一張畫,看來傳聞有誤,這彩頭并非與碧落有關。也是,碧落哪里是尋常人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即便真得到了,又怎會輕易拱手讓人?

忘塵散人是名家,他的畫確實是值不少錢,可他們眼下需要的卻并不是銀子。失落歸失落,但能誤打誤撞找到余魚失散多年的陳二叔,也是件大喜事了,眾人思及此,很快又振奮起精神來。

當然除了碧落,汪小溪還格外關注另外一件事:“二叔,彩頭先放著不著急……我聽說,二叔和毒王很熟?”

之前李夢云那信是遞出去了,毒王卻始終一點兒反應也沒有,李夢云沉不住氣想要殺過去質問,被眾人手忙腳亂地拉住——毒王性格古怪,連大師姐的面子都不給,萬一再把他惹毛了,可就什么希望都沒了。

陳望之聞言一愣,沉默了片刻,方道:“……先安頓下來,晚上我再跟你們詳說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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