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衣服別看顏色喪氣,但工藝卻很繁復,估計價格不菲。
層層疊疊的黑紗里邊是層黑綢,黑綢里邊還有厚厚的內襯,也搞不清楚是個什么設計,雖說挺保暖,但外頭那層輕紗讓人瞅著就想打哆嗦。
余魚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穿齊整,扭過身來,邊系腰帶邊抱怨:“看著顯冷。”
一轉頭,李夢云和憐憐皆露出驚艷的神情。
“還是干娘會挑衣服。”
憐憐笑著從余魚手中接過腰帶,替她往腰上一緊,驚奇道:“啊呀,平時沒注意,你這腰這么細呢,起碼比我小兩圈!”
余魚被她一勒,一口氣差點兒沒過去:“……你再使使勁能小三圈——這是要把我腰斬啊?”
憐憐嘻嘻一笑:“越細越好看嘛!”
“不成不成。”
余魚忙制止她:“你快給我松開點兒,一會我還得吃月餅呢,把肚子給我留出來。”
憐憐無語:“吃重要還是美重要啊?”
“吃。”余魚毫不猶豫。
憐憐:“……”
穿戴完畢,李夢云替她簪頭發(fā),余魚平時只會用綢帶扎個高馬尾,冷不丁換上這種長發(fā)及腰的造型還有些不適應,她扭著頭發(fā):“這……打架不方便吧,容易被人扯住了薅。”
憐憐在一邊聽的直翻白眼:“拜托,你好歹是雪月天宮的少宮主,會武功的,跟人打架也是過招式,你以為是兩個潑婦相互揪著頭發(fā)罵街啊?”
余魚一聽干脆老實了,任由那兩個人擺弄自己。
她以前在山上時,每天睡前也記得擦點玉容膏什么的,各季衣服宮里也給安排得明明白白,所以她自我感覺作為一個女人,雖比不上師父,但是還尚可。
可是自從找到親娘,再看到憐憐每天從頭發(fā)絲到腳趾蓋都弄得那么精細,有時候恨不得打理上一兩個時辰,余魚忽然覺得自己不像個女人——她是寧可多睡一會兒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邊的。
想到這,她忽然有些惶恐——自己是不是太不修邊幅了?她就說汪小溪怎么總揀著她抬杠,該不會是把自己當個爺們兒看待了吧?
……那其他人呢?
胡思亂想間,二人已經給她描好了眉,點好了唇,憐憐隨手拿過一盒粉:“雖然你皮膚挺好的,但畫了眉不打粉有些不自然。”
說著就要往她臉上拍粉,余魚攔住她,拿起桌上的盒子:“用這個。”
憐憐看著盒蓋上的圖案,訝然地張大了嘴,李夢云看她那神情,不解:“怎么了?”
“沒……那個,干娘,我剛才好像聽見干爹在叫你,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是么?”
李夢云疑惑地起身,“我沒聽到啊,可能是太專注了?我出去看一眼他們收拾完了沒,你們先準備著。”
看著李夢云出去,憐憐謹慎地左右看看,關好門走回余魚身邊。
余魚奇怪:“干嘛?”
憐憐一臉八卦:“要用攝魂香?攝誰的魂啊?”
余魚拿起鏡子照:“這你也信?要真那么神,這世上還有負心人嗎?你可別忘了,連'回心轉意玉'都只能留住人,不能留住心。”
憐憐一聽泄氣,自從干娘說過那個官家夫人的故事,堅信男人只要看住了就沒事的她聽了也有些動搖了,人啊,心要不在你這,用什么都白費。
梳妝穿戴完畢,憐憐拉著余魚出去。
幾個男人早準備好了,兩個姑娘一出屋,眾人都不自覺露出驚艷的神色。
汪小溪記著上次和陸離一起逛街,這兩個丫頭不過稍微打扮了一下,就很抓眼,但跟今日一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還不待夸獎,梁文道顛顛地跑了過來,“你們上哪兒消遣去?哎呀,兩個小姑娘真漂亮!”
憐憐得意一笑,余魚則懶得搭理他。
汪小溪更直接,一副嫌他多余的神情:“去街上挑面具參加晚上的活動啊,你不是知道?”
梁文道聞言興致挺高:“我也要去!”
汪小溪搖頭皺眉,低聲咕噥道,“還說是來找證據的,結果都是我們在關注動態(tài),真沒看出你有什么用——除了能吃能喝。”
梁文道一聽不樂意了:“我怎么沒有用,消息不是我查的?再說要不是我有出城通關文牒,能走得這么順利,這么快就趕上恩雅她們的行程?”
汪小溪嗤道:“我們幾個會武功,根本不需要這東西。”
梁文道一聽辯解道:“有城門不走,偏要跟做賊似的翻墻么?”
汪小溪覷他:“我本來就是賊。”
“好了好了,”林小木聽得頭痛,過來拉汪小溪:“咱們不是一伙的么,你怎么還跟他杠上了。”
以后兩人要真進了六扇門,梁文道還算上司,少不得要跟他打交道的。
“看他不爽唄。”汪小溪抱著胳膊。
林小木摸摸下巴,瞥他一眼:“看他不爽,還是看他夸余魚不爽?哎呀,我才發(fā)現(xiàn),這梁文道家世清白,人俊又聰明,年紀輕輕做到正三品,你說要是他跟趙家提親,是不是也大有希望?”
汪小溪“切”了一聲,手架著后腦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率先下樓了。
……
吃了一頓不知是早上還是中午的飯,眾人出門了。
邊境五城亂歸亂,遇到節(jié)日,大街上也很熱鬧,因為過節(jié)的緣故,人人臉上都多了些笑容,差點兒叫人忘了這里定居的多是窮兇極惡之徒這件事了。
眾人先去吃月餅大賽的擂臺處報了名,之后分了兩路,李夢云夫婦要過二人世界,約好晚些時候直接在這集合。
余魚幾個年輕人一路,梁文道一個“老黃瓜”非要跟著他們湊熱鬧。
走到一個面具攤上,汪小溪看見個長耳朵兔子的面具,傻憨憨的,有點像余魚想事時的神情,覺得好笑,便想拿起來逗一下樂兒。
卻被芙筠伸手截過,“呀,汪公子,這面具真可愛!”
憐憐眼珠子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她就知道,帶上梁文道這死丫頭準得跟著。
于是拉著余魚去別的攤位逛,順便橫了汪小溪一眼:“走,咱們不戴兔子,兔子多傻,又胖又笨又膽小!”
汪小溪咧嘴——他啥也沒說啊!沒有這么殃及池魚的吧?
憐憐冷笑一聲,低頭挑了個烏龜面具扔給他:“喏,這個適合你。”
“喂,你這丫頭!”
汪小溪哭笑不得,“可不帶這么咒人的啊,師兄,你快來管管。”
梁文道湊過去一看就樂了。
林小木也憋笑,“只有憐憐管我,沒有我管她的,唉,算了,我替你說幾句好話罷。”
說著拉起丹曜追了過去。
汪小溪“嘖”了一聲,見余魚也不看他,轉身就跟憐憐走了,不會被帶偏了吧?應該不會,這丫頭自己才有主意呢,可不會被人三言兩語的影響。
想著還是不太放心,想追上去跟憐憐掰扯掰扯,奈何被芙筠扯住了袖子,她眼里含著委屈:“汪公子,憐憐和余魚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只是看這個面具可愛,情不自禁就接了過來,沒想跟她們搶的……”
“不是。”
汪小溪回答的心不在焉,那倆丫頭一轉眼的工夫跑哪兒去了?
心里惦著事,隨口敷衍道:“你喜歡就戴著吧。”
“多謝汪公子。”
芙筠一聽喜上眉梢,扯住他的袖子不松手,“那我就收下了,禮尚往來,我也給你選一個吧,烏龜面具可戴不得……不過,我估計兩個妹妹也沒有惡意,你不要生她們的氣。”
“我沒有生氣。”
汪小溪忽然有些不耐煩了,以前他對各類女人都還是頗有耐心的,就算不喜歡——比如恩雅那種女人,他也都能笑著調侃幾句,現(xiàn)在卻心生倦意,懶得和芙筠再周旋下去。
也不知道是昨天憐憐說的話扎心還是方才林小木說的話氣人——汪小溪終于一把甩開芙筠,往前面追去:“你隨便挑吧,我還有事。”
芙筠被他閃了一下,兔子面具“當啷”一下掉到地上,她低頭看著空蕩蕩的手,咬唇,臉色不算好看——她今天也精心打扮過了,怎么沒人夸她幾句?
尤其是汪小溪,眼睛動不動就瞟到余魚那里去了,還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當別人瞎么?
不,芙筠不想承認他有喜歡余魚的這個可能,而且看余魚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和汪小溪親近,只有憐憐跟著瞎出頭的狀況,她應當還有機會。
正臉色難看地琢磨著小心思,耳邊飄來一句話:“小姑娘還是心思單純些惹人喜歡,男人可不是傻瓜。”
誰這么多嘴?!
芙筠憤恨地抬頭,梁文道正盯著她看:“阿筠,你是不是覺得什么東西都可以用手段搶的?”
芙筠立即柔弱下來,“梁先生,您在說什么,阿筠不懂。”
梁文道正色道:“你好歹叫我一聲先生,我和你父親又是同期,這閑事我不得不管管。”
……
林小木和丹曜好容易追上余魚二人,想替汪小溪說幾句話,憐憐不耐煩聽:“行了,別再替你那花心大蘿卜的師弟找借口了,不喜歡的人就應該毫不猶豫的推開,這還用別人教么?我不信他不懂,對吧余魚?”
余魚正東張西望地看熱鬧,心思并不在這上,聞言隨意點頭。
林小木一拍腦袋,壞了,今天憐憐怎么凈火上澆油?不能再說了,否則容易越描越黑。
于是轉移話題到吃月餅大賽上,又替憐憐選了個小花貓面具,憐憐開心地戴上:“怎么樣,好看不?”
余魚左看右看,點頭:“好看,你那兩只大眼,真像貓兒似的。”
憐憐咧嘴一笑,雙手成爪,正要作勢沖她撲過去,忽然聽到一聲,“喵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