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允升陰惻惻一笑，抬手指著遠處，已經開始逃跑的一些青樓畫舫。

悠悠說道：“皇城司的私牢能關幾個人？此事還需找兼任臨安知府的孫子秀大人。青樓之人皆可關入臨安府獄。”

“至于那些文人士子便關入同文館獄。若是哪位倒霉的官員被抓住了，只怕要去御史臺獄走一遭！”

“唉！只怕就算是如此，這些個牢獄也會人滿為患啊！”

一側的范文虎滿臉堆笑，恭維道：“盧大人此計甚妙啊！”

然后不著痕跡的擦掉了額頭上的冷汗，心道：“這老東西當年能和董宋臣一起禍亂朝政，還真是個狠辣角色。日后絕不可輕易招惹。”

“那官員若是進了御史臺獄，便是到了官家眼皮底下。只怕一個丟官罷爵是跑不了了。若是官家惱怒之下，將他們此次的蔭補的子弟給回絕。永不錄用。那就有的樂子看了！”

這里抓到歡騰，遠處的青樓畫舫已然聽見了風聲，急忙熄滅燈火向岸邊駛去。想要讓船上的眾人上岸躲避。

眾人慌慌張張的奔回豐豫門，卻見此時已是城門緊閉。哪里還能叫的開門！

當下便有人叫道。“快回去。劃船往錢塘門和孤山路跑。只要上了岸，便可找個地方躲上一夜，明日便可進城。這里沒有地方躲啊！”

又有人叫道：“哎呀！險些急糊涂了，我們快向錢塘門跑，然后沿著河道向上跑，老夫在余杭門外有處宅子！”

緊接著也有人道：“對啊！老夫在寶石山下也有一處宅子！快乘船去錢塘門！我們在哪里上岸。哎呀！馬車便不要了！快走！”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返回了西子湖上的青樓畫舫，急忙向遠處的錢塘門劃去。

而被他們丟在身后，乃是此處最大的青樓暖玉閣。

暖玉閣的幾十艘畫舫連成一體，儼然一座水上城池。顯得格外氣派，平日里可沒少靠此招攬恩客。

不成想，如今竟然成了累贅。急切之間居然是走不脫，眼見戰船越來越近。

暖玉閣風韻猶存的老鴇一跺腳，嬌喝道：“快帶著小姐們乘小船走，莫要被那些軍漢、牢頭給污了身子。快去我們在城外的宅院躲一晚上。”

“都只能帶自己的百寶箱，其他的都丟下！只要我們身子沒掉價，就總能賺回來。”

“燕紅，快走！別管你的丫鬟了，你若是被污了軍漢身子，以后便只能在勾欄暗巷里過活，這輩子可就都完了！”

“丫鬟都給老娘留下，再有往小船上跑的，老娘這就叫人淹死你個小浪蹄子！”

隨著一艘艘小船駛遠，暖玉閣風韻猶存的老鴇才捂著胸口，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見戰船已經駛到近前，當下命小廝和丫鬟捧來幾箱關子，滿臉堆笑的站著迎接。

心中卻暗道晦氣：“都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自己這是跑得了小姐，跑不了青樓。只怕今個這檻不好過！”

突然老鴇眼前一亮，急忙招手喚道：“吆！范大將軍！今個什么風把您給吹過來了。您可有些日子沒來我們暖玉閣喝酒了。憐寒可想死您了！”

戰船上，范文虎面色尷尬的瞥了一眼一旁的盧允升，見盧允升沒有什么反應，好似沒聽到一般。

便知道盧允升是在賣自己面子，當即對著盧允升拱手一禮道：“多謝盧大人。”

然后上前一步正氣凜然道：“你這妖婦！先帝未葬，你居然敢開張青樓。聚眾淫樂。今日便叫你知道王法的厲害。”

說著對自己的老相好丟了一個眼色。畫舫上的憐寒見范文虎說的大義凜然，心里便是一驚。心道：“完了！”

可隨即便看見范文虎丟出的眼色，當下便嬌笑道：“哎呀！范大將軍這是說哪里的話，妾身不過是將畫舫開出來，好方便修修補補。可是萬萬不敢違抗王法的。”

“妾身還怕暖閣里的小姐待在城中，污了官家法眼，早早的便將她們送到了城外的宅子安置。若是不信，妾身可帶大將軍一起去那處宅子查看。”

三言兩語之間，周圍的殿前司士卒哪里還不清楚，這老鴇憐寒與自家大將軍關系匪淺。當下手上的功夫便軟了許多。

捏著那些小丫鬟身子的手，也變成了揉，那些小丫鬟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只是將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自家的媽媽。

老鴇憐寒嬌笑連連：“大將軍與盧大人此番深夜出城公干。夜黑天寒、萬分辛勞。不如進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妾身這還有些修船的財物，便算是妾身的一點心意。請諸位軍中的好漢喝杯熱茶。”

周圍的軍漢聽得心暖，但手上該搜刮的，還是一點也不停，一些金銀酒器，掉落的首飾釵子，紛紛裝入懷中。

戰船上的范文虎也是無奈，這種事情也不是他下令，手下人便能聽得。更何況這里面還有不少皇城司的人手。

只得是命人接過了憐寒呈上來的箱子，送給了一側的盧允升。然后對憐寒露出了一抹苦笑。

好在憐寒早有心理準備，一番交談的目的，也不過是給劃走的小船多爭取些時間。要知道小船可是跑不過這些雙輪的戰船。

萬一那些小姐被抓緊大牢，污了身子，那她這暖玉閣的招牌可就真的砸了。那些文人老爺們一向自視甚高，又豈會再光顧被軍漢玩過的小姐！

隨著暖玉閣的水上城池被扣下，憐寒也隨著一眾丫鬟小廝，被關在幾艘畫舫里看押。

范文虎和盧允升的坐船再次起航，向著遠處的錢塘門撲了過去。

這時聚集在錢塘門的青樓畫舫早已是數不勝數。密密麻麻停靠在岸邊，更有許多船沿著河道向上游的余杭門駛去。

一艘巨大的青樓畫舫上，一個風韻猶存的青樓老鴇扭著腰肢，便疾步登上了上層的雅間。

嬌聲喚道：“幾位郎君，不好了，殿前司的那般殺才，要來查封我們的生意。停在豐豫門的暖玉閣畫舫已經被扣下了！”

“三潭印月那邊的天香坊已經啟程向余杭門那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