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的差距,趙曉段一清二楚,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因為,他不希望面對自己的失敗,他所預想的路,會遇到無數的強敵和坎坷,有人會讓著他,例如眼前的李襄,但不會一直有人讓著他,每一次的失敗,都可能意味著死亡。
而另外一層原因,是他不敢面對失敗,他放不下面子,他覺得自己已經擁有不錯的天賦了,御段掌握聚魂冥想,如果不是一些為止的原因讓他的修為前后三次跌回到零段,恐怕他現在早已是御段全境。
面對李襄,他毫無辦法,李襄就像一面毫無死角的盾牌,不僅可以防守他所有的攻擊,反震的力量更是會讓他吃大虧,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想在不借助暗紅色氣流的狀態下戰勝李襄。
他不想面對失敗,他渴望勝利。
接住了李襄還給他的劍,兩個趙曉段做好了再次攻擊的準備,正如李襄所說的一樣,他沒有足夠的精力讓分身做與他本人不相同的動作,如非單獨控制分身的運動,那么就只能讓分身發揮三分之二的實力,并且與本體保持同步。
這一劍,趙曉段動用了全力。
劍,由空中斬下,風聲的呼嘯已然暗示了趙曉段出劍的決絕,他將精神力與氣靈推向了當前所能達到的頂峰,這一劍,如同山頂滾落的巨石,如果這一劍無法戰勝李襄,那么,就不會有重來的機會。
劍芒突然間躍起了熊熊的火焰,正是為了煉藥,趙曉段在田掌柜的幫助下融入氣靈的火焰,只是由于對火焰氣靈的不習慣,趙曉段在練習與戰斗中從來沒有施展出來過,但是這一次,他不能再有所保留。
李襄的眉毛如同一個舞者,扭動著奇妙的弧度,他怎么也沒想到,趙曉段的氣靈中居然蘊含著火焰,轉念一想,剛與他們二人碰面,李襄便嗅到了他們身上淡淡的藥香,看來他們是煉藥師。
那么就不足為奇了。
火焰劍落下,空氣中飄蕩著灼熱帶來的哀嚎聲,李襄面不改色,他右臂一橫,氣靈蕩漾,盤旋在手臂上,肉眼可見,好似孱弱的老人一般無力,可是當雙劍落下之時,李襄手臂上的氣靈如同一個掛著笑臉的不倒翁,趙曉段用盡渾身解數,卻怎么也不能斬斷李襄的氣靈半分,突然間,李襄不倒翁一般的氣靈一轉方向,將趙曉段的劍扭動了九十度,趙曉段大驚,他的劍從斬擊被強制變為了拍擊。
分心的一瞬間,李襄的右手突然發力,這一次,恐怖的震動并沒有如期而至,他只是將趙曉段的劍推回,但回推的速度甚至比趙曉段落劍的速度更快,趙曉段瞳孔一縮,就在劍身即將落在他臉上的剎那,李襄的手臂突然凝滯,仿佛時間靜止,兩柄長劍被緊緊地吸附在李襄手臂的氣靈上,距離趙曉段的鼻梁僅僅一指。
趙曉段咽了口水,旋即嘆了口氣,李襄笑了笑,說道:“怎么了小朋友?放棄了?”
趙曉段散去了分身,拔下長劍收回劍鞘,默不作聲。
“我本來挺欣賞你的勇氣,沒想到三招落敗你就垂頭喪氣,看來我是看錯你了。”李襄說道。
趙曉段搖搖頭,道:“我只是不懂你的手法而已,回去再練。”
李襄哈哈大笑,道:“御段中境和聚魂冥想放在一起,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趙曉段搖搖頭。
“意味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趙曉段愣了愣,苦笑道:“開玩笑吧。”
“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捕獵隊?聯都城排名第二的斷銀捕獵隊,專門為三大家族服務,我是捕獵隊的分隊長,還是有一些地位的,隊長還經常找我切磋,我若是推薦什么人,隊長都是會收的。”李襄說道。
“而且決不虧待你。”
趙曉段化作一個沉默少年,左邊,是王力元的推薦,右邊,是李襄的推薦,他并不知道這些推薦會對他的將來造成什么影響,他只體會到,如果不是他擁有足夠的實力,這些人根本不會理睬他。
他明白了實力和天賦意味著什么了。
意味著未來。
意味著,任何勢力,都有可能向他拋出橄欖枝。
“我會考慮考慮的。”
李襄打理著小牛皮衣服,道:“別信了城里人的話,像那種說捕獵隊就是無用之人的說法,不要放在心上,我們正統捕獵隊的名聲都被那些小捕獵隊弄臭了,不過既然都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我們也沒有理由對他們出手。”
趙曉段道:“我在村里,人們都說捕獵隊的人都是...”
“都是垃圾。”李襄大笑。
李襄晃晃腦袋,他的目光漸行漸遠,穿過了局勢叢林,落在了沼澤上空的氤氳云霧之上。
“你們的掌柜,要回來了。”
田掌柜突破了云霧,只見他大喘一口氣,天氣寒冷,卻止不住他的汗如雨下。
“居然是個老年人,不簡單。”
李襄突然對眼前三人的配備頗感好奇,一個有膽量但是輸不起的少年,一個看似溫文爾雅的年輕人,還有一個看似年邁實則體力遠超常人的老者。
田掌柜的雙腳落了地,他貪婪地呼吸,一只手扶著巨石。
“閣下有何貴干?”田掌柜早在向回爬行的過程中就看見了這群陌生人,雖未兵戈相見,劍拔弩張的氛圍卻被拿捏得巧妙。
李襄雙手抱拳,微微一鞠躬,笑道:“先生如何稱呼?”
“老田。”
“鄙人李襄,田掌柜不知有沒有意愿講三色蔓芍售賣給我,我也是任務在身,希望可以給我斷銀捕獵隊一個面子。”
田掌柜的臉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若是普通捕獵隊,他還能搪塞一番,大不了再讓趙曉段把那些人殺了,倒是也沒什么,但斷銀捕獵隊的名聲誰人不知?就像聯都城內,人人都知道三大家族一樣,斷銀捕獵隊的名頭,在聯都城甚至可以與藥盟相媲美。
“我和他們說句話。”
田掌柜轉身拉著趙曉段和方文仕,嘴上嘀咕著。
忽然間,李襄的心中惴惴不安,他看了看翻騰著黑色氣泡的沼澤地,幾只巴掌大小的鷹眼蝶交相飛舞,遠處芍山狼的嚎叫悠遠而蒼涼,這一份詭異的靜謐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人難以心安。
他的目光又落在田掌柜三人身上,一小、一胖、一老,三人站在一起,在他眼里是一幅頗為和諧的畫卷,他想到了自己的小女兒,眼中滿是愛意。
不過,他看見趙曉段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沼澤地里,神情緊張,不知田掌柜對他們說了些什么。
片刻之后,田掌柜道:“我覺得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我還是要告訴你,這片沼澤地有問題,我們最好現在離開,否則沒了命,就什么也沒有了。”
李襄眉頭一皺,田掌柜的話與他的直覺不謀而合,以往,芍山沼澤給予他的感覺,只有荒涼和平靜而此刻,多了安詳與詭異。
“李隊長!你看地面!”
李襄的神情突然緊繃了起來,若非手下提醒,他還真沒有注意到,附近的綠色苔蘚居然都溢出了黃綠色的液體,在巖石的縫隙里左右竄動,最終都匯聚在這一片安靜的沼澤中。
“兄弟們快撤!”李襄嘶吼,此地過于詭異,他看了一眼田掌柜,道:“田掌柜,今日一見,您絕非簡單之人,希望日后有緣再見,您也快離開此地吧!”
田掌柜頷首,囑咐趙曉段和方文仕趕快離開。
所有的九人在邁出第一步的瞬間,便被鬼魅一般突然出現的淡綠色煙霧所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