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段醒了,剛剛蘇醒的這幾秒,他還沉浸在龐山巨蛇的沖擊給他造成的恐懼之中,他的劍在床的旁邊,他滿是冷汗的手在他的身體從床上彈起的那一刻,就已經握住了可以讓他心安的劍。
后背全濕,甚至是裹著身體的棉被也是滿滿的潮濕之氣,他的呼吸從來沒有如此沉重過,從他記事開始起,也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恐懼感,他向來都是無所謂的,雖然會緊張,卻從來沒有害怕過。
窗外有風,很輕,可以聽見樹葉的沙沙聲。
趙曉段愣坐在床上足足有五六分鐘,才能從那一份被壓制的恐懼中解脫出來,他的瞳孔慢慢恢復到原來的大小,月光映射在他手中銀白色的長劍之上,那熟悉的紋路,還有銳利的感覺,讓他恢復了神色。
小院里似乎傳來了窸窣的腳步聲,趙曉段并沒有緊張,這腳步聲他熟悉,是他的父親趙天方,回想起稍早之前,趙天方和劉叔一同出去找人,他才意識到,趙天方這么晚才回來。
“老爹,怎么樣了?”
趙曉段聽見了趙天方嘆氣的聲音。
“你還沒睡么?”
“沒有,我做夢醒了。”
“快睡吧,我也休息了?!?
接著便是木門被推開時嘎吱作響的聲音,趙曉段聽見趙天方與冬笑竹談論的聲音,隔著兩堵墻,他聽不清爹娘到底說了些什么,但冬笑竹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而趙天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兩人都沒了聲音,想必是睡去了。
趙曉段睡在了床鋪的另一頭,等待清晨的陽光。
趙曉段每天都在重復著前一日的生活流程,早上起床,去恒溪旁冥想,練習劍術,或許還會洗一洗他的長頭發,他用繩子將頭發扎了起來,如此一番操作,他看起來倒是更加的成熟了。
學院里,恒溪村的孩子們莫名其妙地進入了雙木大森林這件事很快傳開,對于聯都城外每一個村子里的每一個孩子來說,雙木大森林永遠是父母長輩口中的絕對禁地,就好像總有人對未經世事的孩子們說某一個門后是禁地,孩子們出于好奇心,還是會在某個夜晚偷偷潛入,一窺究竟。
危險人人皆知,但想要進入森林的孩子們絕不占少數,對于那些進入過雙木大森林的人來說,這一番經歷,絕對算得上是吹噓的資本,在所有人眼中,雙木大森林意味著危險與死亡,能夠活著且完整地出來,自然會有人想要在茶前飯后聽那些或者離開森林的人講述森林里的經歷,不管是編的也好,夸張也罷,會有人信以為真,也有很多人只是當成故事聽一聽罷了。
年齡不同,對于雙木大森林的理解也是不同的,孩子們以此為榮譽,長輩則與之相反,而且,在這個社會,在整個帝國,有一件事情使人們默認的,那就是,只有走投無路的人,才會選擇用雙木大森林來換去生活的口糧,也就是說,那些捕獵隊之類的行當,是不受大多數人待見的,甚至聯都城的掃地工都比捕獵隊的成員在人們心里的地位高。
因為人們習慣了安逸,本能地對危險報之以厭惡與敵視。
這也是父母不希望孩子進入森林的一個原因。
當趙曉段等人在雙木大森林廝殺這件事情傳開后,絕大部分的孩子們對這件事情的關注重心都在進入雙木大森林這件事情上,而不是在森林里到底經歷了什么,他們只聽說了一位男性導師與一些孩子一起大戰刺狼,最后等到了林素人副院長通過空間傳送找到了他們。
參與過戰斗的孩子,沒有人愿意回想龐山巨蛇給他們帶來的恐懼,即使他們沒有受到龐山巨蛇的攻擊,但是,在他們眼中已經算是強者的玄青導師甚至承受不住巨蛇的一次沖擊,龐山巨蛇給予他們的心理壓力已然無比巨大,而龐山巨蛇被不知名的力量秒殺,那滿地的鮮血,慘白中夾雜著血跡的脊骨,還有令人作嘔的血肉,對于一群還沒有成年,從來沒有經歷過血戰的孩子們來說,是一道很難越過的溝壑。
至于那一晚多少孩子像趙曉段一樣做了噩夢,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經歷了兩三天的傳播,事情開始變得奇怪了起來。
有一個人被嚇昏,這個消息甚至比誤入雙木大森林這件事情更加吸引人的眼球和耳朵。
“你聽說沒?有個人在和刺狼打的時候被嚇暈了,還就只有他一個人被嚇暈,你敢信?這是什么人吶?別人都在戰斗,就他一個人摸魚?!?
“你在哪兒聽說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還不知道么?那個人好像叫...叫趙什么...”
“趙曉段!我早聽說了?!?
“對對對,趙曉段!連你都知道了?”
孩子們并不知道那條蛇叫龐山巨蛇,如果不是進入了森林,他們這輩子恐怕都不會知道有這種近乎逆天的生物存在。
對于龐山巨蛇的經歷的恐懼和隱瞞,讓聽聞這件事情的孩子們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因此,最終被推上風口浪尖的那個人,是最無辜的趙曉段。
“趙曉段,外面好像有人再找你?!?
趙曉段在座位上低頭看著書,書名叫《端木林傳記》,大致內容就是描述了一個名為端木林的人神奇而又經典的一生,至于結果怎么樣,趙曉段還沒看到。
正看到端木林被追殺的時候,趙曉段被同學打斷了,那個同學說外面有人點名叫他,趙曉段問是誰,同學也不知道。
趙曉段莫名其妙地放下了書,他還在想著端木林被一幫陌生人追入大森林,端木林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擺脫那些人的追殺。
出了教室的門,門外有兩個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站在那里,很明顯就是這兩個人叫他。
趙曉段很奇怪,這倆人他也沒見過?。吭趺淳忘c名道姓要找自己呢?吃飯的時候搶人家的雞腿兒了?
“你們是誰?找我什么事?”趙曉段問道。
這倆孩子看起來神色也不太自然,一只手撓著頭發表示尷尬,臉上還掛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笑。
“你就是趙曉段啊...我知道了。”說完,他倆就走了。
“啊?”趙曉段被這兩個人的迷惑行為搞懵了,心里想著是不是這倆人晚上淋雨腦子進水了,養兩條魚應該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