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和疑慮，往往源于信息的不透明。列采薇在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后，便選擇與大家坦誠相待，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她的真心很快得到了隊員們的回應，短短一個月，他們就完成了那個舊礦坑的重建工作，使之再度投產。看著源源不斷運出的高能化合物，眾人別提多高興了。

這段時間，衍也在扶盈和諸位醫務人員的照料下恢復了健康。出院的第一天，室友們還為他準備了一個小小的歡迎儀式，這讓自幼孤獨的他頗為感動。一起吃過晚飯，大家便各自去忙了，只有衍沒有任務，獨自在基地里閑逛，不知不覺來到一處地方。那是一個巨大的鐵籠，外面圍著十幾名隊員，發出陣陣笑聲——他早就聽說左師昭帶回了幾只猛狷幼崽嘗試馴化，深得大家喜愛，想必就是這里了，于是便走上前查看。只見盤縉正提著一桶肉，站在籠子里投喂。幾只小猛狷高興地上躥下跳，不亦樂乎。突然，它們嗅到有生人的氣味，立刻朝衍這邊吼叫起來，大家的目光也被吸引，衍則下意識擺出了戰斗姿態。

“噓！這是衍，是朋友，好朋友。”盤縉一面安撫著猛狷們，一面走出籠子。那些小家伙似乎聽懂了他的話，立刻轉身回去，乖乖的臥在地上。這一幕把衍看得嘖嘖稱奇：“想不到這些野獸，竟被你馴化得如此聽話！”

“哈哈，這都是那書呆子的功勞，我可不敢貪功。”盤縉說著，一把抱住衍，拍著他的肩膀說到：“歡迎回來，老朋友！”

“再見到你們真好！”衍也拍拍他的肩膀，又與眾人一一打過招呼，不過對猛狷還是有些提防。盤縉看出了他的心思，進一步解釋道：“你別擔心，這些小家伙聰明又友善，跟野生的可不一樣。來，你跟我進來，它們不會傷害你的。”盤縉說著，攬著衍就要往籠子里面走，卻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個聲音：“盤縉，這個點你們不應該在巡邏嗎？”——原來是列采薇來了。

盤縉如同聽到命令的機器人，瞬間轉身，立正站好，用顫顫巍巍的聲音說道：“報告指揮官，我們就是路過，順便看看，絕對沒開小差。”

“無妨，快去吧……”列采薇也沒有生氣，擺擺手讓他們回到工作崗位上。盤縉像逃脫懲罰的小偷般喜出望外，擠了一下右眼，悄聲對衍說道：“下次再找你玩兒哈。”接著便帶人離開了。轉眼間，偌大的廣場上，只剩列采薇和衍。這是二人第一次獨處，再加上之前的許多不愉快，氣氛陡然局促起來。良久，列采薇緩緩開口：“我聽菲姐說你出院了，身體恢復的怎么樣？”

“挺好的，手也長出來了。”衍說著，下意識看了看左手，除了比右手白凈一些，已然沒有區別了。

“那就好……你有時間嗎？跟我來一趟吧。”列采薇又道。

“哦。”衍答應一聲，便跟她去往了指揮室。

平淡而簡短的對話，可以聽得出那尷尬的氣氛，進得屋來，也依舊沒有緩解。二人都覺得有些不自在，列采薇于是便準備坐下說話，誰想沒看準后面的椅子，竟一屁股竟坐到了地上。衍見狀趕忙去扶，卻沒注意到地上的茶幾，被絆了個大馬趴。二人窘迫地翻身站起，看到彼此狼狽的樣子，竟不自覺笑出聲來。這一笑，尷尬的氣氛也煙消云散了。

“你叫我來到底干什么？”衍問道，臉上還掛著未收的笑容。

“給你布置接下來的任務啊。”列采薇也揚著嘴角說道。

“剛出院就有任務啊？”

“不是給你時間休息了嗎？現在恢復了，就給我回來上班。”

“那是什么任務啊，你臉色這么沉重。”

列采薇在透明寫字臺的桌面上一劃，把一份計劃書發給了他。“之前說過，這我們來的第二個目標就是八荒上的高能化合物。之前清理的‘燃金’礦現在已經可以量產了，接下來就是‘甘焦’、‘重油’、‘玄塵’、‘熵液’、‘紫氣’和‘元水’。為了節省時間，你我將各帶一支十五人的小隊分別前往。”

“等等。這么重要的任務，你不交給澤門曦慕，反而交給我？”衍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

“若是曦慕也去，基地便沒人照顧了。”列采薇解釋道：“衍，我從九宇訓練時，便認真評估你們每個人。雖然之前對你有些成見，但不可否認，你機敏警覺、果敢善斷。先前又多次于危難中拯救大家，深得人心。所以我才會把這個任務交給你。”

“行了行了，我去就是了，你夸的我心都慌了。”衍趕緊制止。這反而有些出乎列采薇的意料了：“你就這么答應了？不記恨我之前算計、利用你？”

聽了這話，衍倒是笑了：“已然發生的事再追悔也沒用，只要別再拿我們的生命當兒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謝謝你，衍……你心胸寬廣，是個只得信賴的伙伴。”列采薇語重心長地說道。

衍沒有接話。一方面，他明白列采薇也只是北殷集團的員工，按上司命令行事，身不由己；另一方面，他從未卸下警惕，只是對列采薇不那么抵觸了而已。當然，這些心態上的變化他是不會說的，只是默默地審視著計劃書上的隊員名單。“這次的安排你有心了。都是歐辰戎、淳維夏這些與我有過共事經歷的隊員，也都是基地的佼佼者啊。”

“是的，希望你能像之前那樣，領導他們，取得勝利！”列采薇語重心長的說道。

“領導？呵呵，他們需要的不是領導，而是同伴。我也從未想過領導誰，只是跟大家一起，完成一件事而已。”衍笑著回道，然后便轉身離開了。

“一起完成一件事嗎？”列采薇望著他的背影，反復回味著他的話，似乎別有感悟。

黎民不需要領導，而需要同伴。衍的行動就深深實踐著這句話，他從沒有把自己看的很重，也沒有為了籠絡人心而過分關照別人，他只是把自己當成大家的一份子，與他們一起完成任務。這種思想也潛移默化的影響著手下的每個人，使他們逐漸消除了階級和身份的限制，放開手腳，各顯神通，僅用四個多月的時間，就將‘甘焦’、‘重油’、‘玄塵’、‘熵液’和‘紫氣’等五處采集點全部修復，比預期的提前了許多。有了這些高能化合物，原來探險隊留下的許多設備也得以運轉。眾人也終于明白，當年的歷屆政府為何對這些外星能源趨之若鶩了——用“熵液”做燃料的載具，只需要原有能源三分之一的用量，便可產生2.5倍的推進力。用“紫氣”發電，效率比傳統能源提高了近40%，而且沒有任何污染。看來北殷隆所說拯救黎民并非虛言，一旦這些東西在九宇大規模應用，每個人都能過上比現在強數十倍的生活。

在新能源和各類機械的加持下，眾人把基地改造的煥然一新。他們在周圍豎起高16米、周長1萬3千多米的城墻，上面不但可以站人，還布置了這次帶來的高壓電弧槍，任何野獸都無法靠近。城內也煥然一新，每個人都住起了二層小樓，還修建了游泳池、體育館和操場等娛樂區域，另配農田、魚塘、儲藏室、地下室等生活設施。眾人還從土虬巢穴中尋得一種微生物，可以分解糞便，于是就建造了化糞池，給每個房子配備了室內廁所。對他們中的許多人來說，這里的生活甚至比九宇都要愜意。

左師昭和生化部的同事，每日跋山涉水，進一步完善了八荒物種志，同時也采集了所有宴長歌筆記中記載的、可能造成天罰詛咒的微生物，供沙吾提研究。扶盈與祝其嫣然則用納米修復試劑和現有設備，發明了“便攜式食物測試儀”。無論什么動植物，只要取少量樣本，便可測出它是否能吃。一段時間下來，已經有二十來種八荒動植物被搬上餐桌，而他們種植的九宇作物，也有了第一次收獲，甚至還釀上了酒。一名叫辰經野的隊員，原本在盤縉手下做事，但她天生喜愛美食，廚藝精湛，于是向列采薇申請，成立了炊事班。在她的巧手下，八九兩顆星球的食材相互融合，變成了數百道菜品，讓大家解饞的同時還能一解思鄉之情。累累的碩果和條件的改善，讓大家逐漸有了歸屬感。在這片自由天地下，每個人都獲得了尊重，每個人都能充分綻放，比起階級森嚴、資源枯竭的九宇，不知強出了多少。

然而在一片祥和的背后，卻始終有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那便是天罰詛咒。宴長歌的筆記中，有一半都著墨于它。其中描繪的慘烈景象，至今讀來仍讓人不寒而栗。墨夷菲身為醫生，最了解瘟疫的可怕，也明白在這缺醫少藥的八荒一旦爆發大規模傳染病，將意味著什么。于是早前就與指揮官一起找過沙吾提，希望雙方能協作研究。然而沙吾提卻以醫院工作繁忙，不便添亂為由拒絕了。即便兩位指揮官和墨夷菲再三勸說，都始終不為所動。墨夷菲心里清楚，他這是怕被剽竊了研究成果。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接觸本星系外的疾病，一旦有所突破，不但會成為日后星際擴展的基石，也會對宇宙生命的演化有更深地理解，試問這樣彪炳千古的功績，誰肯拱手讓人呢？但沙吾提是董事長請來的，雖然其他方面歸列采薇管轄，但對天罰詛咒的研究卻有極大自主權，眾人也無可奈何。

墨夷菲細思之下，決定帶著團隊獨立研究，列采薇分得清輕重，自然應允。這倒讓左師昭撿了個便宜——他之前給沙吾提送樣本，時常打探研究情況，但沙吾提卻從未透露過任何信息。可墨夷菲卻不一樣，不但每次都實言相告，還多次向他詢問意見。左師昭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自覺受教頗多。可惜四個多月過去了，他們卻沒發現任何可疑的致病微生物。墨夷菲的心中不禁泛起了疑慮——到底是方向錯了，還是科技依舊不夠先進呢？

這一日，衍剛剛完成第六處礦產——“紫氣”的復產收尾工作，帶著眾人返回了基地。本以為接下來可以放松放松了。誰想剛回來，列采薇就讓他和歐辰戎、淳維夏前往會議室集合。

“這女人真是個工作狂，一天也不給休息啊。”衍吐槽著下了巡天化戈，正看到盤縉和左師昭、豐卓在基地外聊天。自從參加了礦井修復，衍就沒怎么回過基地，再加上現在都是住著別墅，與這幾位老朋友的交流反而比剛來時還少了。于是他喜出望外迎地上前打招呼，這一問才知道，原來，他們也要去會議室。

“這么巧？我們也去誒，一塊走吧！”淳維夏高興的說道。歐辰戎也笑盈盈的：“是啊，左師太覺，我還想向你請教一些有關那闊犱的問題，我們路上說吧。”

“誒？你們都去啊……我怎么沒有收到消息……”盤縉滿臉失望地看著眾人。

“去也未必是好事。這段日子我們天天在礦上，那里的條件比基地可差遠了。這次不知道列采薇又要把我們送到哪兒去。”衍頗為自嘲的說道。

“其實苦不苦我倒不在乎，就是覺得基地的事，不怎么鍛煉人。除了安排巡邏，就是調度人手，要么就處理生活和實驗垃圾。那高能化合物的廢料死沉死沉的，累得我腰都快斷了。這還不算完，每天雞毛蒜皮的小事，能把你煩死。比如昨天辰經野做飯時切了手，我送的醫院。前些日子波巖雙搞壞挖掘機，我去報的修……”盤縉沖著他們大倒苦水，說的別提多慘了。

豐卓看出他承受了不少壓力，于是鼓勵道：“你可別妄自菲薄啊。你任總安全官以來，恪盡職守、兢兢業業，為我們提供了最完善的后勤保障，盤老總的大名早就響徹基地啦！”

“真的？！大家都是這么評價我的？”盤縉眼中放光的問道。

“那當然，我們騙你干什么。”左師昭接過話來：“你可別小看基地后勤啊。咱們現在的規模，相當于帝制時代的一個城池了。你要是放在上古時期，那就是封疆大吏、一城之主啊，那還了得？”

盤縉聽了這話明顯好受多了，挺了挺胸膛：“你還別說，我現在還真找到點兒國王的感覺。行啦，你們快去吧，本座要接著巡城了。”說完，踱著方步就走了。其他人看著他認真的樣子，都快笑出聲了，也暗自佩服還是左師昭能治住他。

他們有說有笑來到會議室，發現四周都是老面孔，免不了一番寒暄。唯獨離指揮席最近的幾個人有些眼生——那是沙吾提和他的學生們。自從衍上次在時空行者號欺騙了他，沙吾提似乎就對衍懷恨在心，即使照面也從不說話，如今也只是自顧自跟學生們聊天，裝作沒看見。他的學生也頗為傲慢，除了木羨良因為跟左師昭相熟，起身問候，其余的都毫無反應。不過衍倒不在乎這些，因為一旁的扶盈和祝其嫣然已經招呼他們過去坐了。

“你可來了，扶盈姐剛才就一直念道你呢……”才一落座，祝其嫣然便來了一句，讓扶盈瞬間羞紅了臉。“嫣然，我就是問了一句，衍他們什么時候來，怎么從你嘴里說出，就聽著這么別扭呢。”

“唔……哪里別扭了，分明是姐你自己心虛。”祝其嫣然嘟著小嘴說。

“好啦，你就別老拿扶盈打趣了。”墨夷菲出言勸阻，左師昭等人則在旁邊偷笑。衍沒有參與他們的插科打諢，而是好奇這次是什么行動，竟然讓醫療部的三位負責人同時到場。墨夷菲卻搖搖頭：“我并不是來參加任務的。指揮官叫我來，說是要詢問天罰詛咒的研究進展，估計沙教授也是如此。”

“天罰詛咒……你們不是要跟沙吾提合作來著，怎么還一塊兒來了？”衍下意識問道。墨夷菲本欲解釋個中緣由，但沙吾提就坐在對面，也不便多言，于是只說工作太忙，不好協調，只能自己單干了。

言語間，兩位指揮官走了進來。時值初夏，天氣炎熱，列采薇穿了一條寬松的長褲，上身緊身背心，看上去英姿颯爽。澤門曦慕則是短裙涼鞋，半露的香肩覆蓋在卷曲的發梢下，若隱若現，十分迷人。“這段日子多虧大家的努力，基地已經煥然一新，我們的采礦任務也接近尾聲，比預計的要快了一個多月，接下來的目標便是高能化合物拼圖上的最后一塊——元水。”列采薇開門見山的說道。眾人聽說進度遠超預期，便迫不及待的歡呼雀躍起來，并表示剩下的一個也是小菜一碟而已。

“這元水可不像其他化合物那樣容易采集呢。”澤門曦慕嘴角微揚，一個甜甜的笑容，禮貌的打斷了眾人：“它位于南部大洋4000米的地方，目前已探明的入口，僅有花瓶海溝一處。是當年的探險隊在研究海洋生物時偶然發現的。其實理論上來說，它才是第一個被發現的高能化合物，只是當時人們剛剛登陸，目標主要是探查環境、尋找生物，便沒有引起足夠重視，將之束之高閣。直到后來其他高能化合物的工業價值被發現，這才有人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對其進行了實驗，結果卻一鳴驚人，發現它除了可以被直接利用外，還可作為催化劑，提高其他高能化合物、甚至九宇傳統能源的效率，所以便命名為‘元水’。只可惜還沒來得及大規模開采，天罰詛咒便爆發了，因此并未帶回樣本，對它的了解也尚在起步階段。由于其重要性和相對復雜的采集過程，所以我跟采薇特地將它放在了最后。”

“指揮官放心，哪怕是在天上，我們也能給你夠下來！”淳維夏突然起立，高聲發表起意見來，可剛說完就注意到眾人異樣的目光，于是趕緊壓低聲音：“對……對不起啊，我當成是在礦上了……打斷您了。”

“太沒規矩了……”沙吾提小聲嘟囔了一句，轉頭看向列采薇。可她并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些好笑——真是有什么領導就有什么下屬，衍素來從心所欲，他手下的人也越來越放飛自我了。她示意淳維夏落座，然后解釋道：“由于我們帶來的設備和器械，不足以建設海上采集平臺。因此這次只需要采集樣本，完成工業化研究并帶回九宇即可。相信九宇的投資人看到這七種化合物，特別是作為催化劑的元水，一定會蜂擁而至的。”這話確實不假，無論公司也好，個人也罷，未必凡事都親力親為，只需要讓大家看到一個可期的未來，就可以躺著賺錢。

列采薇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跟曦慕擬定計劃，于后天早上出發，一路向西，傍晚時分抵達羆蘭峽灣。那里有一座當年修建的海洋實驗室，里面存放著一艘名為雙子鴛的科研潛艇。我們將駕駛它前往海底，然后由我操縱其上采樣船深入海溝，采集樣本。”

“啊？還要開潛艇？這……我們能行嗎？”剛才還斗志昂揚的淳維夏立刻慫了。一旁的歐辰戎也有些沒底：“是啊，指揮官，這潛艇可不是鬧著玩兒，我們畢竟不是職業軍人啊。”大家其實也是一樣想法，不由得議論紛紛。

澤門曦慕見此情況，貝齒輕叩，安慰起了隊員們：“大家不要妄自菲薄，指揮官雖然平日里不常夸贊別人，但私底下卻常跟我說，你們的實力一點也不比她當兵時的戰友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曦慕……說正事！”列采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出言督促道。眾人見指揮官害羞，都在心里憋笑，澤門曦慕則繼續道：“你們抵達后并不會立刻開始行動，而是要進行半個月左右的虛擬現實模擬訓練，再進行半月的實機操作。咱們九宇的科技已經將潛艇這類載具的操作變得十分簡單，再加上足夠的時間熟悉業務，不會有問題的。”這一番鼓勵讓眾人放松了不少。列采薇則順勢過渡到了下一個話題：“菲姐、沙教授，你們分別研究天罰詛咒的成因，可有進展啊？”

墨夷菲嘆了口氣：“慚愧啊，我們用能找到的所有微生物做了實驗，卻并未發現可能的致病體。”說完看向沙吾提，希望能有好消息，誰知他也面色沉重：“唉，我們這邊也一無所獲……”

沙吾提在業內早負盛名，墨夷菲的水平大家也有目共睹，如今二人都沒有進展，左師昭不禁產生了懷疑：“教授、菲姐……你們說這天罰詛咒與類病毒或類細菌這些微生物有關，是有什么依據嗎，會不會方向錯了？”

沙吾提聽出了他話里的質疑，把目光轉向這個容貌俊偉、劍眉星目的年輕人：“左師昭……對吧？”

“是！”左師昭笑盈盈的臉上寫滿自豪，像個追星的孩子被偶像叫出名字般快樂。

沙吾提站起身，將幾張圖片投向空中。“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對生命是怎么看的。不過隨著我們九宇文明探索過越來越多的星球，科學家們越發覺得生命不過是基本物質的有序表達而已。基礎物質如碳、氫、氧、氮等原子，聚合形成化合物，擁有紛繁復雜的特性，其中最重要的三種，便是創造、增殖和傳遞。創造特性可以讓他們合成更復雜的物質，比如蛋白質；增殖特性可以讓其不斷復制；而傳遞特性則可以把已出現的優點轉移給下一代。這便形成了生命的基礎因素，簡稱基因，進而演化出千姿百態的生物。就目前的觀察，這個原理放之宇宙而皆準，而基于這樣相似架構產生的碳基生物，都可以與我們發生作用。比如我們可以食用八荒動植物，也可以放心的將九宇生物帶到八荒。也正是因為這個原理，兩個星球的演化會出現趨同現象。比如在八荒，就有那些感染活體細胞，迫使它們制造、裝配出與自己想相同的復制品的生物，這與我們的病毒類似，所以被稱為類病毒。同理，也會有許多類細菌。而我們黎族生病，與細菌和病毒密不可分，那在八荒就也可能被類似的生物感染……而且根據當年的解剖資料，死者內臟并無病變，唯獨服臟有腫大現象。眾所周知，黎族五大臟器，服、膏、膀、肖、朊，其中服臟恰恰是用來處理被免疫系統殺死的病毒、細菌的器官。它的腫大，極有可能是這些物質過多，無法及時分解造成的。基于以上兩點，當年的探險隊才得出了微生物致病的假設，可惜由于技術局限，還沒找到罪魁禍首，情況便不可控了。如今我們沿著前人的腳步，應該很快便能找到答案。”沙吾提早負盛名，深入淺出的講解，不但解釋了問題，還道出了生命的真諦，聽得眾人頻頻點頭。

“可是教授，現在已經完成了對微生物的研究，還沒找到可疑對象，又該如何解釋呢？”左師昭迫不及待地追問。

“陸地和淡水中的微生物是研究的差不多了，那海里的呢？”沙吾提反問道，轉頭又看向列采薇：“宴副指揮官的筆記上說，他們曾進行過長達半年的海底探測，許多研究也涉及海洋，因此我們很有必要把海中的微生物也篩查一遍。正好你們要去采集元水，就一并提取一些海洋微生物來吧。”

“這當然可以……不過教授，我們此去不知進度如何，為了不耽誤研究，不如您跟我們一起前往吧。海洋實驗室的設備與基地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絕對可以滿足你們的研究需要。”列采薇建議道。

“這……”沙吾提打起了退堂鼓，他自幼長在富貴之家，嬌生慣養，來到八荒就已然感覺不適了。如今一聽要勞師遠征，還不知會遇到什么危險，心里那是一百個不愿意。可這些話怎能說出口呢？“呃……我這邊還有些工作要完成，就不去了吧。一個月的時間也不算長，等等就好啦。”

“指揮官，不如讓我跟隨吧。”墨夷菲說道。列采薇聞言卻犯了難：“菲姐愿意來自然是好。可你是醫療部的總負責人，又是外科方面的專家，基地不能沒有你啊。”

“可是指揮官，天罰詛咒是當年一切的根源，對它的研究宜早不宜遲啊。”墨夷菲語重心長的說道。一旁的沙吾提見墨夷菲要去，趕忙出言打斷：“呃……二位所言都有道理，我又想了一下，還是我去吧。我只帶相靜、木羨良兩名學生前往，其余人留下來繼續實驗。這樣兩不耽誤，總行了吧。”

“那太好了，就有勞教授了。”列采薇見他改變主意，趕緊答應下來，并表示待采集完樣本，可以與墨夷菲共享，讓她不要介懷。一旁的墨夷菲早已看穿沙吾提的是怕自己搶了他的功勞和成果，但當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明說。只是偷偷提醒身邊的扶盈和祝其嫣然：“沙吾提此人急功近利、心機深沉，你們此去要小心謹慎才是啊。”她二人年輕閱淺，不明白話中的意思，只是傻傻的點頭。

此時，澤門曦慕又給大伙帶來一個好消息：由于一直領先于計劃，所以她與列采薇決定，若元水采集能按時完成，便放假一周，以做休整。”眾人聽到放假，立刻歡欣鼓舞起來——要知道，他們原本的合同，可是沒有假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