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鐘的時候，蘇還和關歐去超市買菜，留下董昇在家等人。
關歐才明白這兩個靶子其實在蘇還心里是有可以請回家吃頓午飯的地位的。
她被他握著手，慢慢地走進了超市，生活的樣子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董昇沒過多久就等到了人，招待這人進來的時候，忍不住笑了下：“你啊，永遠是西裝革履，襯衫領帶西褲如果能呼吸，它們恐怕早就累死了。”
身姿挺拔的男人緩緩轉過身，抿了抿唇，像不知道該怎么回這話。
董昇說：“就跟在家里一樣，把外套下了吧。”
男人抬起手，聽話地脫下了西裝外套，疊了疊，放在了沙發上不妨礙別人的頭角。
董昇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待會兒你就會見到夫人了。”
男人說：“好。”
董昇等了一會兒，皺眉看過去：“你就不好奇他們的故事？”
男人面無表情，搖搖頭。
董昇嘖了一聲：“可是現在閑得慌啊！我們聊聊天？”
男人：“你說。”
董昇心里：“Emmmm……”
“說就說！蘇還要假死了你知道嗎？”
男人神情為難：“……知道。”
董昇：“為了追媳婦的。”
男人嘆了口氣：“知道。”
董昇埋怨道：“他給他媳婦拿婚紗，卻讓我做小工！”
“我嫌棄他！”董昇說。
男人看了他一眼，耿直道：“可你依然愿意當他的靶子。”
換董昇嘆了口氣：“有的人，生來就注定被愛吧。”
男人忍不住攥住右手腕，因為襯衫袖子下起了一胳膊雞皮。
“對了！”董昇一拍大腿，毫無貴公子范兒。
男人默默往旁邊挪了挪。
董昇完全沒察覺到他被別人無聲的嫌棄了，大喊道：“我怎么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有人跟蹤蘇還。”
男人臉色一沉：“跟蹤老板？”
董昇點頭，擔憂道：“也不知道蘇還這狗男人查沒查，我估計他沒有，這人自負著呢！”
男人沉默半晌后，論證似的語氣說：“據說談戀愛的人，智商為零。”
董昇：“……你還是這么，令人猝不及防。不過千萬別在蘇還面前這么說，做人不直，比較容易升職。”
門突然被打開，傳來蘇還的低笑聲。
男人猶豫了一下，板板正正地站了起來，朝門口看去。
董昇太無奈了：“放松點呀，他又不是老虎。”
“可我是下屬。”男人認真地回答。
蘇還一手拎著菜，一手牽著關歐走了進來，看到他卻沒對他說話，而是對董昇說：“放首歌讓他放松放松。”
董昇會心一笑：“好嘞！”
關歐淡淡地看著這個站姿讓她想起軍人的陌生男人，蘇還把菜一放，介紹道：“他是陳深，開始從總部調到了較不規整的分部，能力不錯，現在，我讓他回來了。”
陳深對關歐伸出手：“你好，夫人，以后請多關照。”
關歐揚起唇，伸手握住：“這話該我對你說，辛苦了。”
他們同時放開手。
關歐拿起菜，看向蘇還：“我去做飯了。”
便轉身去了廚房。
蘇還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突然一聲跟著音樂的吼唱把他搞得一怔，看向了董昇。
董昇握著手機抬起頭，一邊搖擺，一邊吼唱：“生是為了證明愛存在的痕跡，火燃燒后更偉大的生命，殺是為了歌頌破滅前的壯麗，夜是狼深邃眼睛，孤獨等待黎明——吼一起唱！”
蘇還轉頭一看，陳深已經躲到落地窗邊兒上了。
董昇還在搖擺：“我是否已經注定這流離的宿命？我殘破的羽翼，直到你，是你讓我找回自己。看不清未來和過去，分不清生死的差異，不帶走喜悅或遺憾，離開這里，破曉和月牙在交替，我穿越過幾個世紀，只為你。桃花瓣在飄零，這悲涼的風景，長袖揮不去一生刀光劍影。”
董昇看著他們，目光從陳深充滿拒絕的背影上默默移開，笑著去看蘇還：“我點的這首《殺破狼》，怎么樣？”
蘇還：“不錯，你繼續唱。”
他轉身去了廚房。
關歐偏頭看到蘇還把門關緊，笑了笑：“你要是有你這朋友半點開朗陽光瀟灑自在，多好。”
“你不知道。”蘇還從背后輕輕抱住她，低聲說，“他這是有心事。”
關歐一愣：“原來如此。”
“他就是這樣，表面叫囂，內里沉寂。他家里有個爸凡事都偏向那個私生子，董昇之前創了一個公司，最后那白送的弟弟出了事兒需要錢，他爸就來求董昇把公司抵了，董昇一開始是拒絕的，可他爸就差跪下了，董昇最后還是答應了。他回去繼承公司，良好發展的時候，他爸帶回了私生子過來做總經理，董昇也二話沒說。他如果真的擁有一個熱愛叫囂的靈魂，別人怎么能占到他的便宜，所以我說他內里沉寂。”
關歐輕聲問：“那他現在怎么樣了？”
“照樣是繼承人的身份，不過繼承人該做的事，他都撒手給他那白送的弟弟了。”
關歐說：“為什么？”
“董昇說那個弟弟愛表現是吧，行啊，就讓他去表現，爸爸愛看他弟弟表現，行啊，他讓他們父子情深。”
蘇還黑眸深邃：“他對親情感到太失望了，干脆眼不見為凈，我能理解。”
關歐轉身，抬頭看著他：“你和你父母現在有沒有聯系？”
蘇還說：“逢年過節我會讓助理送點東西過去。”
看著關歐心事重重的樣子，蘇還刮了下她的鼻子：“別為我想什么和解了，因為我知道盡釋前嫌的唯一辦法就是回去做他們的乖兒子，可是你知道，我想要自由。”
關歐不知怎么，鼻子一酸，眼睛濕了。
她低下頭，從回來之后，心好像就變得越來越柔軟。
“你都要死了。”她淡淡說，“你要的自由是有期限的，可是，父子之情，母子之情，卻實實在在在你們的心里，即便你的生命到了盡頭，你也仍然活在他們的心里，即便你們雙方都假裝看不見，親情也是存在的。”
蘇還若有所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關歐淚眼朦朧，卻揚起唇微笑：“我希望，在今晚的婚禮上，我能看到生你養你的爸爸媽媽。”
蘇還擁她入懷：“好。”
他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