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還開門進來時看見這一幕，笑了一下，輕步走到沙發后面，突然抬手，拿起踩在關歐身上的貓，彎腰放在了地上。

關歐坐起身，眼看六月不滿地喵一聲，前爪并立，往下一蹲，直勾勾地盯著蘇還，她再次失笑，看著蘇還：“對它可要溫柔點，否則它會記仇的。”

“我怕它記仇嗎？”蘇還坐在關歐身邊，握住了她的手，“我打不過它嗎？”

“就你能耐。”關歐白了他一眼。

“你更能耐。”蘇還垂眸，“才讓我不得不能耐。”

關歐看著他，歪頭靠在了他的肩頭。

沒關緊的窗戶直對著客廳刮進了冷風，天騰起烏云就黑了一片，外頭的樹和草將享受這一場洗禮，他們在安全的環境里享受這一刻相伴。

關歐不知什么時候枕在了蘇還的大腿上，她捧著一本書，正翻頁讀：“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幡然醒悟，等我明辨是非，等我說服自己，等我爬上懸崖，等我縫好胸腔來看你。”

蘇還拿著馬克杯，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說：“好。”

“書里的。”

“你讀的是書，我說的是我，我等你。”蘇還定定地看著她。

關歐仰頭，閉了一下眼睛：“好啊，咱們有來有往。”

蘇還微怔：“那……說好了？”

關歐一笑：“我從來不撒謊的。”

她低頭繼續看書，并沒有注意到蘇還神情古怪。

“你等我的話，我當然也會等你的。”

蘇還默，半晌后：“不愛了，是不是就不等了？”

“那當然了。”關歐翻下一頁繼續看。

蘇還再默，半晌后：“那怎么才會不愛了？”

聞言，關歐放下了書，若有所思：“看不見希望吧。”

蘇還再問：“怎樣才到看不見希望的地步？”

關歐被他認真的求知樣兒逗笑：“比如你無情你冷酷你無理取鬧啊。”

她拽了拽他的尾指：“矯情的蘇先生，難道你沒有聽到外面下雨了嗎？你要不要去關一下窗戶？”

蘇還猛地回過神，低頭，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個輕吻，輕輕把她扶起來。

關歐感受著他溫柔的力道，突然沒由來的眷念，一伸手抱住了他。

蘇還：“嗯？”

關歐：“別胡思亂想。”

蘇還：“好。”

關歐讓他低頭，她抬起下巴，在他嘴角輕輕地回了一個吻。

蘇還笑著扒拉了一下她的長發。

關歐猝不及防，讓頭發被他弄亂了，她瞬間……

無奈地瞪他一眼：“去，關，窗。”

蘇還說：“好呀。”

“……你正常一點。”對著蘇還的背影，關歐搖了搖頭，后又忍不住失笑。

蘇還關上了窗戶，隔絕了風，雨聲聲聲入耳，他慢慢轉過身，看著沙發上熟悉的側影，將后背靠在了冰冷的窗面上。

關歐伸脖子看過去：“你怎么了？”

蘇還靜靜看著她，不說話。

關歐突然有點害怕，她走下沙發，走向了他，撇撇嘴，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你還在矯情嗎？”

蘇還誠實地嗯了一聲。

“我太貪心了。”蘇還抬手擁她入懷說，“不想死了。”

關歐側臉靠在他胸膛上，聲音溫柔：“今天老天爺很給面子，照著天氣預報，真的下雨了，我陪你過你想過的日子，可是你好像也沒有太開心，不得不說，你現在還真有點病人的樣子了，多愁善感的。”

她問：“蘇還，我要怎么才能讓你開心起來呢？”

蘇還并不意外地說：“我們去結婚吧。”

關歐驚訝地仰起臉：“什么？”

蘇還睨著她：“結婚。”

關歐微微皺眉。

蘇還側過臉：“這是我最后一個心愿。”

他微頓：“但我不強求。”

關歐直起身，四目相對，她問：“你確定是我嗎？”

蘇還倒是不解了：“為什么你會懷疑，難道你認為，我還會選別人？”

“結婚是人生大事，是很重要的，不可以選錯人的，至少我是這么想的。”關歐鄭重地看著他，“所以我要確定你是草率、沖動，還是真的想清楚，決定你的另一半是我。”

蘇還抬手將她耳邊的碎發繞至耳后說：“關歐，我為什么讓你那么沒有安全感？”

“我不知道。”關歐低頭自嘲。

“我都要死了，我一個將死之人，誰還會跟你爭。”

蘇還輕輕抬起她下顎，她目光閃爍，回避了他的視線，他才知道原來她一直那么敏感，其實她很容易受傷，所以她當年的默不作聲，只是害怕，不是不在乎對嗎。

她怕她的愛會吵到他，所以她不提她付出多少，不問他為什么離開，從頭至尾安安靜靜。

他為什么到現在才看清呢？

才看清她小心翼翼，卻愛的毫無保留。

他分明是地獄，卻被她當天堂。

“我們去結婚，就現在。”

書被扔在沙發上。

六月趴在貓抓板瘋狂撓起。

風雨仍然。

路上行人匆匆，車流匆匆。

他們從車上下來，一把傘下兩個人。

蘇還穿著簡單干凈的白襯衫，關歐穿著淡藍色長裙，他們一起走到了民政局門前的屋檐下，蘇還收著傘，關歐看著雨。

“夫人，嫁給一個將死之人，有什么感想嗎？”

他笑容俊逸，清貴不凡。

她看向他，神情好似懵懂：“那要嫁了才知道啊。”

蘇還目光深邃：“嫁了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就來不及……”關歐直視著他，“有什么不敢面對。”

蘇還向她伸出手。

關歐低頭一笑，把手交在了他厚實的掌心里。

他們轉身走進了民政局。

“什么！你們拿證兒了？你這是要把人姑娘坑死啊！！！”

來自董昇在電話里的咆哮。

“你……”蘇還壓下心虛，冷冷道，“應該恭喜我，畢竟你是我第一個告知的人。”

“不是！我也想恭喜你！可你這讓人姑娘一點退路都沒有了啊！你缺德不啦！”

蘇還回頭，透過落地窗，看見關歐坐在沙發上，把兩個證兒擺在茶幾上，他開口道：“連你也忘了嗎，結婚，本來就是我一開始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