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靡初兩手捧著白綾軟劍:“很久沒有出來看看了吧!這里很自在很安全也很美,去玩吧!”
軟劍化作絲綢般光滑的白練飄飛在半空,像沒有線的風(fēng)箏飄在上方,時而輕點花蕊沾點香味兒,時而追蜂逐蝶,時而學(xué)蜻蜓點水……
“太神奇了!”云笙不敢置信道,“原來靈器真的也有生命。我還以為只有神器才有靈識的呢!”
“其實靈器的生命是源于靈主的靈識。”劉靡初笑道,“它相當(dāng)于你曾經(jīng)做過的夢的集合吧!靈器與靈主心念相通。就比如說你的這白綾軟劍,它時刻感受著你的氣息和想法。它現(xiàn)在想要自由飛翔,實際上是曾經(jīng)某個時刻的你內(nèi)心深處希望這樣子自由自在的生活。”
“是啊!如果不用顧慮什么規(guī)矩禮儀,不管哪些條條框框,想做什么就能夠做什么那該多好!”云笙笑道,“可惜沒有限制就沒有自由。我既然是云家的小姐,便要承擔(dān)起家族的責(zé)任。研習(xí)煉香制香之術(shù),將云東香道發(fā)揚光大,這就是我的使命。”
“偶爾給自己一些自由與責(zé)任和使命并不違背!”劉靡初笑著說道,“你給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小小年紀(jì)犯點小錯、做點出格的事情都是無可厚非的。如果十全十美是你的目標(biāo),那你最好十全九美就夠了。”
“為什么?”云笙晃著腿笑問道,“難道完美不好嗎?”
“因為人總要有一點點小瑕疵才能完美啊!”劉靡初隨手折了枝荷葉蓋在臉上,朗聲道,“成就你的可能是你的長處,但讓你與眾不同的往往是你的短處。”
“好深奧的話!”云笙也學(xué)他躺下,閉著眼享受這藕花深處的寧靜美好。
白綾軟劍兀自旋成一張大傘隨著大鼓在荷葉之間飄蕩,陰影之下是兩人各自為政一般默契分開的睡顏。
好好的大晴天,不知從何處翻起一個巨浪打在鼓上。不偏不倚就打濕了云笙的白衣白裳,劉靡初沖天大吼:“誰啊?故意的是吧!”
龍笛悠悠地繼續(xù)在扁舟上彈著琵琶。
“沒事兒!”云笙笑道,“現(xiàn)下陽光正好,我站著曬會兒太陽吹點熱風(fēng),很快就干了。”
劉靡初被轉(zhuǎn)過身將自己的外袍脫給她:“你把濕衣裳脫下來,先穿我的吧!你們女孩子最愛干凈了,這衣裳濕噠噠的穿著也不舒服。”
“那,謝謝你了!”云笙正要去接他的衣服,一件月白披風(fēng)落在她手上。
“云二小姐既然來到我藕花渡,一件干凈衣裳我龍家還是有的。”龍笛的小舟緩緩劃出一道水萍,他抱著曲項琵琶,長發(fā)束起,玉冠木簪。
眉眼之精致、衣著之典雅自不必說,更難得氣質(zhì)如蘭,不急不徐卻自帶王者之氣,仿佛他一出現(xiàn)就本該是焦點。
“龍傲天,你怎么來了?”劉靡初笑道,“我聞到了桂花露的香味,笛公子可不要藏私哦!”
“狗鼻子!”龍笛輕笑,“巧得很,我也嗅到了鴨肉的香味,互通有無如何?”
看著劉靡初與龍笛這自然而簡單的互動,云笙驚訝于這家伙的自來熟,甚至于忘記了對偶像做個自我介紹。
三人在又放大了一倍的大鼓上坐下,飲酒狂歌。但劉靡初的聲音實在是太難聽了,對于兩個諳熟音律的人來說,實在聽不下去。
吃飽喝足,龍笛又在他的小舟上坐著彈琵琶。云笙幫劉靡初收拾完東西,聽到龍笛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的樂聲實在是忍不住想舞一曲《長相思》。
劉靡初雖然五音不全,但耳力早被龍笛練出來了。云笙是知音之人,他做不了雅人,但還勉強可以當(dāng)個君子。收拾了東西跳到龍笛的小舟上,船的吃水霎時深了些。龍笛仍舊面無表情,甚至顯得有些嫌棄。但他的樂音告訴這個世界,他的內(nèi)心是歡喜的。
云笙在鼓面跳舞,白綾飛展,腰肢纖軟。美人美景,美酒美食,劉靡初吃著片鴨肉,飲著桂花露,看黃昏月晚、藕花波動。他覺得自己真是個大俗人,俗得很自豪的那種!
云笙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過,不僅見到了中洲最美的風(fēng)景,還能跟淵方大陸所有少女的偶像龍思云一起吃飯喝酒。傍晚龍笛回花廬練刀,劉靡初送云笙回岸上。
“劉公子,你跟龍家主是不是很熟啊?”
“呃,也沒有很熟吧!”劉靡初笑道,“他這個人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處的,不是嗎?”
“那你還能在他面前這么自在,真的好厲害啊!”云笙難得不端著大家閨秀的架子,露出小女兒情態(tài),“我聽說龍家素來不管閑事的。他居然為了你不惜同時得罪應(yīng)家和譚家,真的好酷哦!而且我以前都是在書上看他的小像,那時就覺得好看極了!沒有想到本人比小像更好看呢!”
“他確實長得好!”劉靡初架著馬車笑道,“龍家老家主娶的可是美人輩出的西府施家,書香門第熏染,生得好看、儀態(tài)也好,自然就極好看了!”
“對啊!”云笙坐在馬車?yán)镔澩溃拔胰ノ髟伤帟r曾路過西府,有些遠(yuǎn)遠(yuǎn)瞥見過西府施氏的現(xiàn)任府主施荷聲。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他似乎不怎么愛笑,但依然很美!”
“綾姑娘,你確定真的要用美來形容施陌嗎?”劉靡初故意恐嚇道,“我可聽說了,這家伙最是陰沉小氣。要教他知道你這樣形容他那張臉,定不會饒了你的。”
“你休要唬我!”云笙大抵有些醉了,撩起車簾沖外面大喊大叫起來,“施陌,施美人!施荷聲施府主!你看,他不知道!這里是中洲,施美人在西府,只要你不說我不說,他不會知道的。”
“可能——有點兒晚了!”劉靡初拉住韁繩,云笙好像已經(jīng)睡過去了。他僵笑著對這位荷衣公子打招呼:“哈!好巧啊!施公子!”
“哼!”施陌打馬離開,走的正是他們來的路。劉靡初掀起車簾看了一眼里面躺得毫無閨儀的云笙暗嘆:“唉!果然不能隨便背后說人是非啊!綾姑娘,自求多福吧!”
西府和云東郡都隸屬龍家,西府不僅是龍家的腹地,還與龍家結(jié)有姻親。但是好端端的這施陌不在西府當(dāng)他的府主,竟然來了中洲,這就很奇怪了!
劉靡初有點擔(dān)心,莫非是出什么事了?但西府能有什么事呢!
正思量間,馬車已經(jīng)到悟天門口了!劉靡初將人叫醒扶下來,元水風(fēng)看仇人似的看著他。
“你盯著我干什么?趕緊叫門啊!”劉靡初扶著醉了的云笙沖元水風(fēng)催促,“快快快!”
“劉靡初!”元水風(fēng)忿忿不平地去扣門環(huán)。將人送回屋安頓好,譚澤蒼將兩人一起趕出悟天去:“下回再敢出現(xiàn)在悟天,我可就不會手下留情、直接放狗了!”
“都怪你!”元水風(fēng)扒著朱門干嚎,“我的小綾兒啊!我以后要見她可就得翻墻了!劉靡初,我跟你沒完!”
“差不多得了!”劉靡初靠在馬車上看他這半死不活的苦肉計笑道,“走不走?不走里面真放狗了啊!”
“哼!我回去再跟你算賬。”
“誰要跟你回去了!”劉靡初笑道,“丹墟的床太硬了,我睡不習(xí)慣。我回花廬!”
“回花廬?那你讓我上什么車啊?”元水風(fēng)不滿,“我不管,你今天搶了我的美人兒,你怎么著也得先把本公子送回丹墟吧!”
“我到藕花渡你再回丹墟不也一樣?”
“哪里一樣!”元水風(fēng)反駁他道,“就算我原路返回也還要繞悟天回丹墟,這害我平白地多走了多少路!”
“誰說的!”劉靡初道,“你直接從滅靈淵穿過去,馬車都不用了!走百十步再御劍片刻就能到丹墟,沒有比這更近的路了!”
“噓——”元水風(fēng)收了聲音說道,“這話你可別再說了!自打魔君之禍后,滅靈淵早就被劃為禁地了!你這話要是讓譚澤蒼聽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就只好委屈你自己花錢雇人帶你回去咯!”劉靡初勒住繩索跳下馬車,兀自乘著他的大鼓往花廬方向去了!
滅靈淵被封的話,那鎖靈臺豈不是也成了禁地?這得斷了多少修士的成名之路啊!
龍笛聽完施陌上報的事情,把人安置妥當(dāng)劉靡初就回來了!他并不感到驚奇,中洲的事情四大家族都是隨時監(jiān)控著的,施陌與劉靡初先前短暫的碰面他自然也知道。
“這么晚還沒睡啊?”劉靡初走過來,倒也不拐太多彎,“我今天在路上遇到施府主了!他來是西府出什么事了嗎?”
“無事。”龍笛道,“既然來了,就早些休息!”
眼見著他要走,劉靡初急了,拉住他的衣角問,“別走啊!我特意趕回來的,你當(dāng)我傻啊?沒事他來這兒干嘛!說說唄,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龍笛看了看他拽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劉靡初訕訕地收回手沖他笑笑。這個龍思云總是悶葫蘆似的,什么都不說,什么都喜歡自己扛。難怪大家都覺得他不好相處!
“西府無甚大事,只是南中郡似有些麻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