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亂世前兆——朝政昏亂黎民苦
- 三國之群雄逐鹿:公元184—196
- 宿巍
- 18658字
- 2020-06-19 15:18:14
(一)荒唐皇帝
漢靈帝光和六年(183),一個看似十分平常的年份,猶如一潭湖水波瀾不驚,僅僅一年后,一個激蕩百年的亂世“漢末三國”即將開啟。
這是一段婦孺皆知耳熟能詳?shù)臍v史,這是一段千載流傳經(jīng)久不衰的傳奇。
一個群星璀璨的時代,一個豪杰輩出的時代,英雄、梟雄、奸雄紛紛登場,陰謀、陽謀、權(quán)謀大行其道,廟堂之中爾虞我詐,疆場之上浴血搏殺。
百年亂世、三國紛爭,烽火連年、干戈不休,卻也因此涌現(xiàn)出許多英雄豪杰、謀臣名將——白臉的曹操、紅臉的關公,雄姿英發(fā)的周郎,鞠躬盡瘁的諸葛——他們的故事被寫進小說、編入戲劇,千百年來,廣為傳誦。
歷代不乏歌詠三國的詩詞,其間佳作不勝枚舉,但鄙人以為明代大才子楊慎的《臨江仙》最得其妙,本書即以此開篇,揭開三國大幕。
臨江仙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fā)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自漢光武帝劉秀“光武中興”重建漢朝定都洛陽,漢朝復興。繼光武之后明、章二帝蕭規(guī)曹隨,東漢帝國達到鼎盛,出現(xiàn)了一個并不遜色于“文景之治”的盛世。
但猶如歷史上的諸多王朝,盛世之后,帝國不可避免地走向沒落。轉(zhuǎn)折從漢和帝劉肇開始。這是一個年紀輕輕便體弱多病的皇帝,卻有一位熱衷政治工于權(quán)謀的皇后——鄧皇后。漢和帝不出意料地英年早逝,鄧太后則從幕后走到前臺,如愿以償?shù)爻蔀榈蹏膶嶋H主宰。太后掌權(quán)、外戚干政,一切由此而起。
漢安帝(107—125年在位),鄧太后臨朝,哥哥鄧騭掌權(quán)
北鄉(xiāng)侯時,閻太后臨朝,哥哥閻顯掌權(quán)
漢桓帝(147—167年在位),梁太后臨朝,哥哥梁冀掌權(quán)
漢靈帝(168—189年在位),竇太后臨朝,父親竇武掌權(quán)
漢靈帝之子少帝劉辯繼位后,何太后臨朝,哥哥何進掌權(quán)
女主當權(quán),外戚勢力把持朝政,為便于控制與長久掌權(quán),往往喜歡迎立未成年的小皇帝。
可小皇帝終究有長大的一天,當他發(fā)覺自己雖貴為九五之尊、真龍?zhí)熳樱瑢嶋H卻只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時,憤怒與不滿與日俱增。皇帝想奪回屬于自己的權(quán)力,卻發(fā)現(xiàn)外朝早已是外戚的天下,只有依靠內(nèi)朝的宦官與之抗衡。
此后,外戚與宦官輪番掌權(quán),幾乎每一次權(quán)力交接都伴隨著血腥的殺戮。
東漢一朝自劉秀后,仿佛陷入詛咒,繼任的皇帝,很少有活過五十的,皇帝“著急”去見列祖列宗匯報工作,剩下皇后,無依無靠,只好找娘家人商量,于是乎,外戚的機會就來了。
女主臨朝,外戚干政。外戚喜歡冊立“少兒”皇帝,好把持大權(quán)。長大的皇帝就利用宦官奪權(quán),同樣模式的宮廷政變在洛陽宮廷反復上演。東漢帝國就在這無休止的內(nèi)耗中走向衰亡。
漢靈帝劉宏,也是一個被外戚迎立的皇帝。皇位本輪不到他,只是前任漢桓帝只有女兒沒兒子,而漢桓帝的老婆竇太后與其父竇武為長久把持朝政,便自作主張將只有十二歲的劉宏接入宮中立為天子。
后來的蜀漢丞相諸葛亮在《出師表》中,曾提及這位仁兄,劉備與諸葛亮談起前朝往事,每次說到漢靈帝便只有搖頭嘆氣的份兒。
夸漢靈帝的人實在不多,罵他的人著實不少。漢靈帝得以“揚名”后世多虧了一個人——羅貫中。拜這位明代小說家所賜,漢靈帝的“光輝事跡”得以歷經(jīng)千年仍為人們廣為“傳頌”。作為歷史上昏君的代表之一,漢靈帝劉宏繼承了以往昏君的“光榮傳統(tǒng)”,貪酒好色不在話下。據(jù)說他后宮佳麗三千,遠超其父祖,表現(xiàn)出不甘人后的“奮進精神”。
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他還有創(chuàng)新,總能玩出新花樣,真正做到了“與時俱進、開拓創(chuàng)新”。不滿足于美色享樂的劉宏干過的荒唐事實在太多。
劉宏治國理政乏善可陳,但縱情聲色,享受榮華卻很有天賦,他干過的荒唐事也個性飛揚、標新立異,“堅決不走尋常路”。
漢代公卿貴族出行多用馬車,并有嚴格的等級限定,不同級別的人只能使用與自己身份相符的車,車是不能亂坐的。搞錯了,非同小可,要吃牢飯的。
對帝國皇帝劉宏而言,他不必擔心這些,可以隨心所欲。劉宏喜歡坐馬車,還喜歡自駕,不用馭手。自駕馬車的感覺雖好,但時間一長劉宏也玩膩了。
一天,劉宏突發(fā)奇想,將駕車的馬換成驢,馬車改驢車。當然他用的不是普通的黑驢,而是白驢。不久,人們就看見皇帝親自駕著他那心愛的驢車在皇宮里四處兜風,那種“飄逸”“灑脫”,望之似神仙,真是羨煞眾公卿。
上有所好下必甚之。很快,驢車便取代馬車迅速風靡京城,成為時尚貴族男女競相追捧的對象。最顯著的變化就是京師的驢價飛漲!一時間,平時不起眼兒的驢子成了貴寵,被洛陽城的宗室貴戚搶購一空。個別買不到的,一心急,甚至攔路搶驢。沒錯,你沒聽錯,就是搶驢,不搶錢也不劫色,只要驢。這幫人都瘋了。
這時候要是有一輛驢車,那是相當有面子的事。曾經(jīng)的賤畜如今成了“國寶”,被緊跟流行風的公子貴婦們駕著在洛陽街頭招搖過市。
很快,京城的大街小巷便到處彌漫著驢車奔馳而過揚起的滾滾煙塵。有人感嘆:賤畜貴寵、賢愚倒置,執(zhí)政者皆如驢。
就在京城的貴胄子弟驢車玩得不亦樂乎之時,親自引起這場流行風的漢靈帝劉宏卻又對驢車失去了興趣。看著皇帝不開心,宦官們深感自責,覺得沒陪皇帝玩好,實在是失職。
為了哄皇帝開心,這些人別出心裁,將狗打扮一番,給狗戴上進賢冠,穿上朝服,佩上綬帶,儼然一副士大夫的扮相,然后牽著被精心打扮的狗狗大搖大擺地去“上朝”。
當漢靈帝劉宏見到穿著朝服的狗一搖一擺走進來的滑稽相,忍不住大笑,叫道:“好一個狗官。”
皇帝和他的侍從們在拿那些只知逢迎拍馬中飽私囊卻從不留心國事的草包朝臣開心,也無怪乎靈帝嘲笑這些人,此時朝中百官多是只求俸祿富貴迎合外戚的奴才。市井百姓對那些占著位置卻不辦事的大臣也有發(fā)自內(nèi)心的評價:在位者都是狗。
執(zhí)政者皆如驢,在位者都是狗。一個混賬皇帝加上滿朝“狗”官,瞧瞧這世道,不亂才怪!
且說皇帝錦衣玉食,不愁吃穿,但并非沒有遺憾,正所謂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貴為天子卻只能每日居于深宮之中,皇宮雖好,時間長了也沒什么新鮮,劉宏反倒對民間市井生活產(chǎn)生了興趣。他想體味一下當布衣百姓在集市上與人討價還價的樂趣。
為此,劉宏在宮里專門辦了一個市場,一切模仿民間集市,外面有的這里都有,且更豪華更氣派,布店、米店、鮮魚店、裁縫店、珠寶店、古玩店應有盡有。
劉宏讓宮女宦官扮成客商、小販在其間“買賣”,為了演得逼真,甚至專門有人扮成市井無賴打架斗毆,他自己則一身富商裝扮,游走其間,以此為樂。
劉宏整天忙“娛樂”,對朝政自然不上心。
皇帝不上心,但朝里向來不缺“熱心”人,想替皇上“分憂”的大有人在。
皇帝當甩手掌柜,外戚和宦官卻為爭權(quán)斗得你死我活。各派勢力你爭我奪,輪番上臺,群魔亂舞,烏煙瘴氣。
(二)賣官鬻爵
皇帝荒淫,不理朝政。地方郡縣有過之而無不及。帝國官場各種明規(guī)則潛規(guī)則大行其道,州郡刺史、太守,大都有背景有靠山,不是宦官子弟(注意不是官宦子弟),便是世家名門之后,寒門學子難有出頭之日。
東漢一朝,太監(jiān)仗著皇帝寵信,橫行不法,招權(quán)納賄,目空一切。帝國的法律對他們形同虛設。貪欲是無止境的,他們已不滿足于京城的方寸之地,而將觸角伸到了全國各地。宦官子弟(他們的親戚)大都不學無術,卻依仗背后的宦官勢力,飛黃騰達,即使目不識丁的酒囊飯袋也位居顯官。
這些人到地方后拼命搜刮民脂民膏,無所不用其極,弄得民不聊生。宦官子弟不但貪婪,而且兇殘,比一般的貪官污吏更狠毒,搶男霸女、草菅人命,對他們而言,如同兒戲。
宦官子弟之所以無所忌憚無法無天,是因為他們有宦官集團的強硬后臺,各級官署對他們無可奈何,再說他們本身就是官員,既得利益者。宦官猖獗因皇帝縱容,而皇帝縱容,是因需要他們對抗外戚及一切對皇權(quán)構(gòu)成威脅的勢力。
外戚、宦官是不折不扣的帝國蛀蟲,而漢靈帝劉宏卻對此聽之任之,無所作為。因為他自己也是蛀蟲之一,且是一個大蛀蟲。
漢靈帝劉宏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卻比誰都貪財。
這也不奇怪,劉宏奢侈無度,后宮美女數(shù)千,日費千金,胭脂水粉、簪環(huán)首飾,處處要錢。為了后宮那數(shù)千粉黛,他也不能不拼命撈。
而劉宏如此愛財如命跟他的家教也不無關系。他的生母永樂太后(劉宏親政后,其生母董氏被迎入皇宮,住在南宮嘉德殿,宮稱永樂)因當年在封地過夠了窮日子,劉宏親政掌權(quán)后,便一再慫恿兒子,想盡辦法弄錢,董太后的寢宮金銀寶貨堆積如山。
有其母必有其子。這對財迷母子想發(fā)財都想瘋了。一旦大權(quán)在握,便開始瘋狂摟錢。
劉宏的生財之道是賣官,且是公開的。他需要錢,很多很多錢。更多的人想做官,很大很大的官。互有需求,一拍即合。這是一個有著巨大需求的市場,漢靈帝以他特有的敏銳頭腦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商機并抓住了。他是皇帝,官位只有他這有,天下獨此一家別無分店,想買官只能到他這來,沒人敢跟他競爭,劉宏完全是壟斷經(jīng)營,價碼標多少,他說的算,反正想要的人多的是,不愁沒銷路。
盡管標價很高,但還是有很多人擠破頭花錢來買。一些熱門職位,還必須找熟人托門路,否則就是想花錢都買不到。
自從劉宏公開賣官后,前來買官的人猶如過江之鯽,大家爭先恐后,只怕下手晚了,搶不到好官做。劉宏也因此大發(fā)橫財。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皇帝大人“以身作則”,下面的各級官員也是本著大官大貪小官小貪的原則,利用手中權(quán)力為自己撈錢,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那些花錢買官的,之所以肯花血本,除了想做官、做大官,對錢財?shù)目释彩窃蛑唬侔l(fā)財常常是綁在一起的,有時升官就意味著發(fā)財。而這些嗜錢如命的人肯出錢買官,只是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樣會收到更大的回報,這錢花得值。
買官的上任后,往往變本加厲地搜刮地方,他們會想方設法將成本轉(zhuǎn)嫁給百姓。漢靈帝看似聰明,其實很蠢,賣官的確賺錢,但他不知道,下面那些買官的撈到的更多。而天下從此吏治腐敗,日甚一日,百姓不堪重負,最終毀滅的是他的朝廷,漢家天下。
賣官買官雖為清流士大夫所不齒,卻在靈帝朝大行其道,沒人能阻止,甚至名士如崔烈最后也心癢難耐,花錢買了一個三公,據(jù)說因為宮里有熟人,還給了一個五折的優(yōu)惠價。
拜官那天,崔烈很興奮,升官了當然高興,我們有理由相信這種高興是發(fā)自肺腑的,即便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老于世故的崔烈,此時也難以掩飾自己的得意。買官的高興,賣官的卻后悔了,后悔錢賣少了。
靈帝對左右說,要是再等等,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這次虧了。他說得沒錯,人家靈帝賣官是明碼標價的,三公的價碼就是一千萬,而崔烈只花了五百萬,靈帝當然覺得虧了。
如愿以償當上三公的崔烈曾問兒子,外面對他買官怎么看,他兒子說只聞到一股銅臭。崔烈聞言羞得老臉通紅,惱羞成怒,舉起拐杖就要打兒子。
其實,崔烈大可不必,名臣將相買官的多了,可不止他一個,血戰(zhàn)沙場十余年平定羌亂的名將段颎、兩朝名臣張溫也是花錢買的三公。不過,這些人的三公當?shù)亩疾婚L,過不了多久,靈帝就會用各種奇葩理由如天不下雨地不長草來罷免他們,再賣給別人,真是會做生意的人。
所以,崔烈、段颎、張溫們也不過是來客串一把過過三公的癮,想當主演是沒門的,導演靈帝可不答應。
可憐的是百姓。所有的負擔最后都“恩賜”給百姓,在那個上層貴族特權(quán)階層把持察舉(人事權(quán))的時代,普通百姓終其一生都只能做一個布衣,但朝廷總算還是給了百姓納稅服役的權(quán)利。
世道昏亂,安居樂業(yè)是奢望,平常年份,還能勉強度日,遇上旱災、蝗災的荒年,連飯都吃不上,只能賣兒賣女,或成群結(jié)隊到外地乞討流浪,這些人還有一個專門的稱呼——流民。
靈帝一朝,天災人禍,接二連三,各地州郡流民有增無減,國困民窮,而帝國各級部門充斥著吸食民血的貪官,指望他們賑災撫民,還不如去求玉皇大帝。
世風日下,人心思亂。后來的黃巾軍喊出“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可不是偶然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大災之后有大疫,這似乎已成規(guī)律。吃不飽肚子交不起稅已經(jīng)很慘,還要承受瘟疫的痛苦,怎一個慘字了得。
沒錢交稅自然沒錢看病,得了病也只能自生自滅,等死。病餓而死的流民比比皆是,通衢大道、鄉(xiāng)間田野到處可見倒斃的尸體。一些尸體很快會被野狗分食。苦難中的百姓期盼救苦救難的神仙。“神仙”還真的出現(xiàn)了。
亂世出英雄,也出混賬。朝廷腐敗民不聊生,天下即將大亂,隱藏在民間的各色人物不甘寂寞,一個個粉墨登場,最先出場的是一個叫張角的人。不過,他并不認為自己是人,而是拯救萬民的“天師”。
(三)太平道——張角
張角,冀州鉅鹿郡人,身世不明,估計只是一介布衣。一個偶然的機會,張角得到了一本書——《太平經(jīng)》。回家后張角認真研究學習,經(jīng)過多年刻苦“鉆研”,張角似乎有所領悟,并因此創(chuàng)立了太平道。
張角所看的《太平經(jīng)》屬于道家典籍,所以他創(chuàng)建的太平道應屬道派,當然不是正統(tǒng),只是從源流上歸類。道教是我國本土宗教,《太平經(jīng)》內(nèi)容包羅萬象,涉及陰陽五行等諸多內(nèi)容。當然,張角從中悟出多少不得而知,人家學它也不是為了搞學術。
世道不平,人心思亂。社會動蕩,底層民眾對朝廷不滿,渴望有人能解救他們,給他們帶來福音。張角覺得有機可乘,于是帶著兄弟張寶、張梁到各地傳道,招收信徒。他傳道的手段是利用貧苦百姓的迷信,用他所謂的道術符水給人治病。
貧苦百姓得了病無錢醫(yī)治,而張角給人治病并不收錢,因此深受底層民眾的歡迎。
“神水”雖說治不死人但也治不了病,好在是免費的,也吸引了不少人。張角一邊給人“治病”,一邊傳教收徒,十幾年間,他的足跡遍布中原,信奉太平道的徒眾也發(fā)展到數(shù)十萬。
隨著時間的推移,張角的聲名越來越大,他的“醫(yī)術”、他的太平道在底層民眾中廣為傳播。
神水不能治病,病死的人仍舊很多,但張角也有他的說法,這些人心不誠。何謂心誠?病好了就是心誠。
張角的太平道迅猛發(fā)展,勢力越來越大,可這么多年過去了,朝廷卻對此不管不問。漢靈帝忙著享樂——賣官為何?正是為此。下面的各級官吏也是報喜不報憂,報上去給皇帝添堵,反招麻煩,何必呢?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張角和他的太平道也像滾雪球一般一天天壯大。
張角可謂生逢其時:皇帝不管事,官府不作為。張角抓住時機大肆擴張,在全國各地遍設分教。
但朝廷里并非都是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的官僚,心憂天下的人還是有的,三公之一的司徒楊賜、司徒掾劉陶就意識到了張角跟他的龐大教徒群體潛在的危險,并多次上書朝廷,建議取締這個非法教派。但奏疏呈上去猶如泥牛入海,再無回音。皇帝大人整天不是忙著賣官撈錢就是在后宮與佳人嬉戲纏綿,哪有心思管這種小事。消滅張角的最佳時機就這樣錯過了。
經(jīng)過十余年的傳道布教,張角的信徒遍布天下,尤其是中原,因此他覺得有必要重組太平道,張角這時已不滿足于做教主了。他有著更高的追求——造反做皇帝。正所謂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既然姓劉的能當,憑啥俺姓張的就不能當?
光和六年(183)張角覺得時機成熟了,他將全國三十個分教編成三十六方,一方相當于一軍,大的有上萬人,小的也有七八千,方的頭領相當于朝廷的將軍。
張角經(jīng)過“推算”認定第二年甲子年(184)“大吉”,所謂擇吉日都是騙人的,說穿了是他心急想當皇帝。作為有志中年,張角兄要求進步的心情那是相當迫切的。
但造反畢竟是件大事,傳教多年,張角懂得輿論宣傳的重要,起事之前必須造足聲勢,先聲奪人。
憑多年經(jīng)驗,張角通過各級頭目,將幾十萬信徒迅速動員起來,先是在民間大造輿論,利用廣大群眾對貪官污吏的憤恨與不滿情緒,派人到各地宣傳自己的“革命口號”——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同時還派人到京城洛陽和各地州郡官府大門上用白土寫上“甲子”兩字,用做識別的記號,一旦打響,這些寫有“甲子”字樣的地方將是首批重點攻擊目標。
張角發(fā)出命令后,各地頭目聞風而動,其中以鄴城的馬元義等人最為積極。應該說,張角門徒的傳教工作做得相當深入到位,連皇宮里都有他們的信徒,這些信徒的身份比較特殊——宦官。傳教能傳到這個份兒上著實讓人感嘆太平道強大的宣傳策劃能力。
這些人整天待在皇宮里除了休假根本不出去,但無孔不入的太平道仍排除萬難,成功地將其勢力打入皇宮,讓這些在朝廷大權(quán)在握飛揚跋扈的宦官也成為自己的教眾,將這些人發(fā)展成太平道在宮內(nèi)的眼線。
東漢一朝,特別是桓帝、靈帝在位時期,宦官仗著皇帝撐腰手握生殺大權(quán),十分囂張,朝廷上下遍布其黨羽親信,想讓誰升官就讓誰升官,想讓誰倒霉就讓誰倒霉。滿朝文武偶爾有對他們不滿的也很快被鎮(zhèn)壓排擠。除了不怎么管事的皇帝,掌權(quán)的大太監(jiān)已成為不是皇帝的皇帝。
這些人是名副其實的既得利益者,皇帝寵信,威風八面,有權(quán)也有錢,到了這個份兒上,還不知足,還要蹚這股渾水,真不知這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即使造反成功,張角奪位,最多也就是換個主人,待遇上很難有更大“進步”,但這些人依然“義無反顧”地加入,這充分印證了那句話——一切皆有可能。
底層百姓被豪強地主欺壓過著饑寒交迫的日子,聚眾起事也是不得已,情有可原。可這些錦衣玉食的家伙也跟著湊熱鬧,純粹是沒事找事。
張角的親信大方首領馬元義為籌備來年的起事到處奔走聯(lián)絡。為了獲取情報,聯(lián)絡教眾,馬元義多次秘密潛入洛陽,與宮中的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人接頭,后者許諾,一旦舉事,他們便在宮中行動,里應外合,一舉占領皇宮。
太平道通過宮中的關系獲取了大量情報。皇宮是皇帝日常居住的地方,這里是帝國的心臟。朝廷有什么新動向,作為皇帝的親信,宦官們會在第一時間得到詳細的信息,然后再通過“交通員”馬元義迅速把情報傳遞給教主張角。
鄴城到洛陽這條線,馬元義已經(jīng)跑過多次,輕車熟路。不過,這次他的任務不同以往,這次是來真的。馬元義特意找到宮里的內(nèi)線封谞、徐奉,告訴他們教主已決定來年(184年)正式起事,時間定在三月五日,讓他們到時響應。到時全國各地的分教會同時起兵,共舉大事。
全國各地、京城內(nèi)外的教徒都在緊張地進行舉事前的最后準備,張角在河北鄴縣秘密集結(jié)了數(shù)萬教徒,作為他直接掌控的部隊,準備一到日子,就揭竿而起。
自從定了日子,張角就焦急地盼著這天早日到來,同時向祖師爺(他認定的祖師爺是黃帝和老子,當然這是他單方面的意愿,人家并未接受)禱告,希望一切順利,千萬別出事。
但應了那句老話,怕什么來什么,怕出事偏偏就真的出了事。
光和七年(184)正月,出事了。
張角的一個叫唐周的大弟子突然反水,向朝廷上書告發(fā)張角、馬元義,太平道要舉事造反。漢靈帝看到唐周的上書,大吃一驚,急令各部立即追查,京師里各衙門聞風而動,司隸校尉開始在洛陽展開大搜捕,并很快將馬元義捕獲,這位太平道骨干隨即被處以極刑——車裂,俗稱五馬分尸。
鉤盾令周斌根據(jù)唐周提供的線索在京城內(nèi)外到處搜捕太平道信徒。從宮廷侍衛(wèi)到平民百姓,全都在被偵訊之列,僅僅一月之內(nèi),京城被捕殺者就多達一千余人。許多隱藏很深的太平道信徒都被揪出,砍了腦袋。京城天天抓人,天天殺人。與此同時,朝廷向全國衙門發(fā)出海捕文書,抓捕太平道信徒,特別嚴令冀州務必將張角等太平道首領捉拿歸案。張角的大本營就在冀州,這里是他的主要活動區(qū)。
張角聽到風聲,知道大事不好,不能再按原計劃行動了,于是緊急召集教中骨干開會,會上一致決定提前起事。
光和七年(184)二月,張角迅速派出使者到各地分教,傳達教主緊急指令:計劃有變,立即起兵。一時間,通往各地的官道上,到處是不分晝夜策馬奔馳的張角信使。
接到教主指令的太平道教徒,迅速行動,一律黃巾包頭,旗幟也用黃色。歷史上把張角的隊伍稱黃巾軍,當然朝廷的叫法是黃巾賊。
全國各地數(shù)十萬教眾同時起事,一時間,到處可見頭裹黃巾的人群,掙扎在死亡線上的饑民為了生存也紛紛加入,黃巾軍猶如燎原之火,燒遍了華北平原。
張角親率冀州黃巾軍主力,從二月到四月,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里,橫掃黃河北岸,攻城拔寨勢不可擋。所到之處攻必取、戰(zhàn)必克,如入無人之境。冀州黃巾軍先后攻克廣陽(今北京房山)、安平國(今河北衡水)、甘陵(今河北邢臺)、廣宗(今河北威縣)、下曲陽(今河北晉州)等冀州平原城市。
《太平經(jīng)》稱天神、地神、人神為三公,張角于是自封天公將軍,弟弟張寶、張梁分別為地公將軍、人公將軍。
張角的太平道勢力主要分布在黃河流域的冀州、青州、徐州,以及長江流域靠近中原的荊州、揚州等地。原本計劃“八州并舉”,各州同時舉事,但因突發(fā)變故,受影響,各地黃巾軍準備并不充分,雖然起事初期進展順利,但各地黃巾軍起兵后,彼此缺乏聯(lián)系,基本是各打各的,更談不上統(tǒng)一指揮、協(xié)同作戰(zhàn)。
張角的黃巾軍戰(zhàn)斗力其實并不強,很多人之前只是農(nóng)民、流民,缺乏軍事訓練,武器也是逮到什么用什么,鎧甲護具更是少之又少。但就是這樣一支缺乏訓練、裝備簡陋的農(nóng)民武裝,在短時間里縱橫華北竟無人能擋。
幽州刺史郭勛、廣陽太守劉衛(wèi)、南陽太守褚貢先后被殺,各地州郡因武備薄弱,兵力弱小,面對人多勢眾且士氣高漲的黃巾軍,無力抵抗,地方官吏望風而逃。
每當官軍遇到大股黃巾,戰(zhàn)斗經(jīng)過一般是這樣的:遠遠看到一片黃,確定是敵人后,集體向后轉(zhuǎn),所謂轉(zhuǎn)身然后前進,轉(zhuǎn)進是也。
黃巾軍攻下城池,必先焚燒官府衙門,這個可以理解,畢竟被欺負得太久,泄憤的需要。
(四)攻打豪強地主
黃巾軍所到之處,攻燒官署府庫,攻打豪強地主莊園。
黃巾軍因為得到底層民眾的支持,發(fā)展迅猛,各地豪強地主遭到前所未有的慘重打擊,抱頭鼠竄。
黃巾軍火燒官府之外,干得最多的就是攻打豪強地主莊園。黃巾軍特別喜歡用火攻,每攻下一座惡霸地主的莊園,必縱火焚燒,那些吸盡民眾血汗的不義之財就在熊熊大火中化為灰燼,大快人心。
黃巾軍之所以熱衷“斗地主”,是因為莊園里有大量的糧食、布匹,而這些都是從民眾那里壓榨得來的。
豪強地主,往往是地方惡霸,勢力強大,并有私人武裝——家兵。豪強地主財大氣粗,有錢有糧,為保險起見,這些人大都建有城堡式的莊寨,全家老小和所有依附于地主的部曲、佃戶也住在里面。
那些為富不仁的豪強惡霸更是成為黃巾軍的重點攻擊目標,他們吸盡人民的血汗,這幫混蛋、畜生,確實該死也該殺。
豪強們以為有寨墻保護,他們就安全了,可是他們錯了,那些破墻,或許能擋住幾個貧苦農(nóng)民,但面對成千上萬、人潮洶涌的黃巾軍,那就僅僅是一堵破墻。
華北平原上,一座座地主莊園被憤怒的黃巾軍點燃,遮天蔽日的濃煙籠罩大地。
百姓是很實在的,見黃巾軍敢打惡霸地主還分糧食,于是乎,在吃飽飯的誘惑下,紛紛加入黃巾軍,跟著黃巾軍有飯吃,這就是很多人的樸實理想。實話實說,中國的老百姓是很老實的,但凡有口飽飯吃,誰也不愿冒著殺頭的風險去造反,這都是被逼的,追究責任,混賬皇帝劉宏和他手下那些吃人飯不干人事的官僚脫不了干系。
朝廷被黃巾軍突如其來的打擊打得暈頭轉(zhuǎn)向,張角卻沒抓住機會,雖然接連獲勝,但張角卻缺乏全局觀更缺少戰(zhàn)略頭腦。他在冀州起兵,朝廷沒有一點準備,如果這時他能集中主力南下,趁官軍兵力分散,洛陽周圍的布防尚未完成,迅速渡過黃河直搗京城,東漢朝廷只能提前關門。
但張角考慮不了那么遠,這位只會忽悠的仁兄腦子里根本沒有戰(zhàn)略。他只看到眼前利益,只想多占幾座城池,一味地狠殺猛打,卻沒有一個主攻方向、作戰(zhàn)計劃,只顧攻城奪地,幾個月的寶貴時間就這樣白白浪費在了河北平原上。
張角既不南下去攻洛陽,也沒有及時搶占河北戰(zhàn)略要地鄴城,更沒派兵支援潁川的另一支黃巾主力。
總之,張角的腦袋里根本就沒有戰(zhàn)略規(guī)劃,他的“計劃”就是沒有計劃,走到哪兒搶到哪兒,雖眼下風頭很盛,但失敗已成定局。黃巾軍雖然人多但兵力卻高度分散,張角沒有及時集中主力,導致各地黃巾軍實際上處于各自為戰(zhàn)孤立無援的危險境地。
(五)廷議決策
張角的愚蠢給了東漢朝廷集結(jié)兵力大舉反擊的機會。
事情越鬧越大,地方鎮(zhèn)不住了,只好向上反映,層層上報到朝廷,這下不愛管事的皇帝劉宏也慌了,緊急召集大臣開會,商議對策。
漢靈帝劉宏首先發(fā)問:“如今黃巾猖獗,地方征討不力連連告急,諸位愛卿有何良策?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在座諸位都是坐食漢祿的大漢公卿,如今國家有難,眾卿得替朕拿個主意才是。”
話剛出口,時為北地太守的皇甫嵩說話了:“陛下,現(xiàn)情況緊急,臣以為應立即解除黨禁,讓那些被禁錮的黨人出來為國家效力(黨人的問題比較復雜,簡單地說就是跟宦官們對著干的官員士大夫群體,因得罪宦官,被處罰終生不得為官)。國家連年災荒,國庫空虛,鎮(zhèn)壓黃巾需整訓軍隊,招兵買馬,請您把內(nèi)庫的錢拿出部分救急。還有您在西園精心喂養(yǎng)的那些馬,該派上用場了。”
敢用這種口氣跟皇帝陛下講話,整個朝廷里也找不出幾位。皇甫嵩之所以敢如此“放肆”那是有原因的。
說起這位皇甫將軍可是大有來歷,漢朝官場流行一句話:關西出將,關東出相。關指的是函谷關,關西也就是關中隴右一帶,漢朝開國以來,名將輩出,李廣、趙充國、段颎等名將都出自關西。
皇甫嵩,字義真,隴右安定朝那(今甘肅鎮(zhèn)原)人,度遼將軍皇甫規(guī)的侄子,父親皇甫節(jié)曾任雁門太守。
皇甫嵩出身的皇甫氏是關西有名的將門之家。皇甫嵩是名副其實的將門之后,關東出相、關西出將,這話一點兒不假,他的叔叔皇甫規(guī)、父親皇甫節(jié)都是沙場驍將。到了皇甫嵩這一代,依舊延續(xù)家族傳統(tǒng),此時漢朝最能打的將軍,就是這位皇甫嵩。人家有本事,所以才這么有底氣,在接下來與黃巾軍對決的戰(zhàn)場上,這位將軍將充分展現(xiàn)他一代名將的英雄本色。
皇甫嵩從小苦學騎射,練就一身本事,以皇甫氏之背景被舉“孝廉、茂才”。漢靈帝公車征為議郎,一路升至北地太守。
皇甫嵩的一番話,噎得漢靈帝劉宏啞口無言,他本想讓文武大臣出力為自己分憂,沒想到皇甫嵩一上來就先拿他開刀,解除黨禁倒沒什么,不過是讓這些人重新出山為朝廷效力,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就算皇甫嵩不說,劉宏也打算這么做。讓他把在西園精心喂養(yǎng)的馬放出來作軍用,也沒什么,雖然有點舍不得,但為了江山社稷也只好豁出去。
只是讓自己掏錢(內(nèi)庫是皇帝私人庫藏)這一點,實在為難。愛財如命的漢靈帝,摳門小氣是出了名的,讓他出錢等于割他的肉。所以聽到皇甫嵩讓他出錢,劉宏半天沒說話,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始終不表態(tài),不表態(tài)也就是不同意。
漢靈帝看著下面的皇甫嵩心里恨得癢癢的,這個家伙,我讓你們想主意,你倒好,先算計起我來了。有心想教訓一下皇甫嵩但話又說不出口,畢竟他也知道,皇甫嵩的話是對的。更重要的是,對這位將軍還不能得罪,打黃巾還要用他,把他撤了,派誰去打仗?
左右為難的漢靈帝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中常侍呂強,便向呂強征詢意見,雖然東漢的大太監(jiān)里大都是些仗勢欺人為非作歹的人渣,但也不能一概而論,同樣是太監(jiān),呂強還是比較厚道的,他同情黨人。
見皇帝問自己,呂強趕忙回答:“黨錮日久,人心不平,士大夫多有怨憤,且被禁錮的黨人多是地方名士豪杰,若他們跟張角串通一氣,非國家之福。不如赦免黨人讓他們?yōu)閲ЯΑ!睗h靈帝聽了連連點頭稱是。馬上下令解除黨禁赦免黨人。
當然了,呂強雖然厚道,但讓皇帝出私房錢的事也沒提,在皇帝身邊多年,他太了解這位仁兄了!
打仗需要軍費,這個錢還是由臣民們出吧!所謂共赴國難是也。羊毛永遠不會出在狗身上。從古到今,享福的永遠都是權(quán)貴,倒霉的卻是百姓,底層人民往往承受了更多的苦難,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對待,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公平過。
在這次最高國防會議上,漢廷做出了如下部署:
河南尹何進(外戚)被任命為大將軍,加封慎侯,率領左右羽林軍、五營(中央精銳部隊)駐防洛陽近郊,負責保衛(wèi)京師安全。
京城里兵工部門也被緊急動員抓緊時間打造兵器,多年不打仗,武庫里的鎧甲器仗不少都朽爛了,急需重新制作,這些都需時間。
朝廷鑒于洛陽中間為川、四面環(huán)山的地形特點,在洛陽周邊險關要隘設置函谷、軒轅、孟津、伊闕、廣成、旋門、太谷、小平津等八關,設八校尉領兵分別駐守。
(六)洛陽八關
洛陽八關之函谷關:
漢函谷關始建于西漢武帝元鼎三年(前114),為洛陽西面門戶,并非秦代舊關,漢函谷關東護洛都、西望長安,乃“洛陽八關”之首。
洛陽八關之軒轅關:
軒轅意指形勢險要之道。軒轅關(今河南偃師軒轅山上)扼守洛陽東南門戶,乃是江淮入洛必經(jīng)之地,守洛陽必守軒轅。
八關之中,軒轅關尤為險要,軒轅關關城建在軒轅山上,軒轅山在洛陽東南,西接萬安山,接中岳嵩山余脈,綿延向北達黃河南岸與北邙相接。由此形成洛陽東以嵩岳、軒轅為障,南以萬安為屏,西扼函谷要塞,北臨黃河的四塞險固的京都防御體系。軒轅山地勢陡峻,山道盤旋,人稱“十八盤”。
洛陽八關之孟津關:
孟津關因扼守古黃河孟津渡口而得名。孟津關北臨黃河,南依邙嶺,以山河為依托,便于堅守,形成以關制河、以河衛(wèi)關的布局。因其形勢險要,易守難攻,成為兵家必爭之地。
洛陽八關之伊闕關:
洛陽城南有一座名山叫龍門山,伊河由南向北穿龍門而過。河東香山,河西龍門山,香山、龍門山兩山對峙,伊水流經(jīng)其間,望之若闕,故稱伊闕。伊闕關乃洛陽南面門戶。后隋煬帝楊廣定都洛陽,改伊闕為龍門。
洛陽八關之廣成關:
廣成關因上古仙人廣成子而得名。相傳,黃帝時,廣成子修道于汝水流域的崆峒山,乃道家創(chuàng)始人之一,位居道教“十二金仙”之首。崆峒山宛若海上仙島,廣成子獨居山中一天然石室,潛心修道,據(jù)說他活了一千二百歲,民間將其視為仙人。廣成子仙逝后,人們?yōu)榧o念他,將崆峒山附近沼澤命名為“廣成澤”。廣成澤地域廣闊,水草叢生,鳥獸成群,適合狩獵。
漢光武帝劉秀定都洛陽后,辟廣成澤為廣成苑,作為皇家校獵場,即軍事演習基地。東漢一朝安帝、順帝、桓帝、靈帝等都曾到廣成苑游獵。
廣成關位于廣成苑南,漢軍設此關是防備由汝水一帶而來的黃巾軍。
洛陽八關之旋門關(虎牢關):
提起旋門關,知者寥寥,但若說起《三國演義》里三英戰(zhàn)呂布的虎牢關,那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天下聞名的虎牢關就是旋門關。
世人更想不到的是,小說里關羽溫酒斬華雄的汜水關也在旋門關,三關其實指的是同一個地方。
之所以出現(xiàn)一關三名,也不能全怪羅貫中錯用了地名,只因地名換得實在太頻。
得名于秦朝的虎牢關,到了漢朝屬成皋縣,虎牢關也就改稱成皋關。隋朝成皋縣改名汜水縣,因而隋唐時的虎牢關也叫汜水關。
到了明清,成皋關又恢復古稱改叫虎牢關,因關城在汜水以西,也叫汜水關。羅貫中寫小說的時候,正是三個關名混用的當口兒,也難怪他老人家會搞錯了。
洛陽八關之大谷關:
大谷關又稱太谷關,是洛陽通往南陽等地的重要關口。太谷關地勢險要,溝壑縱橫,可以伏兵,這里也是洛陽的南面屏障之一。
洛陽八關之小平津關:
小平津關,大致位于今河南孟津花園村附近,與孟津關互為掎角之勢,共扼黃河咽喉,是防守洛陽的北大門。漢朝的河南郡在今孟津偃師交界一帶設平陰、平縣,故稱“小平津”。小平津關隘依古渡口而設,以黃河河道為天然屏障,易守難攻。
(七)分兵派將
此時中原各地,到處都是黃巾軍。但黃巾雖多,黃巾軍主力卻主要集中于冀州的魏郡、豫州的潁川郡與荊州的南陽郡三處。冀州黃巾是黃巾軍的主力,由張角三兄弟親自率領,活動范圍在黃河以北。潁川汝南一帶的黃巾由波才等人率領,這一路是僅次于張角的主力黃巾軍。南陽黃巾是三大主力中相對次要的一支,因為在東漢朝廷看來,他們對京師的威脅不大,所以并未被列入首批打擊目標。
冀州黃巾是眾多黃巾中實力最強的一支,但卻不是對京師威脅最大的,因為他們遠在河北,靠近洛陽的潁川黃巾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被視為最危險的敵人,因為他們的活動區(qū)域距洛陽實在太近了。
于是,在經(jīng)過對局勢的全面分析后,朝廷做出決策,首先打擊潁川黃巾,解除黃巾對京師的威脅。與此同時,冀州黃巾雖距京師較遠,但卻是“匪首”張角所在的黃巾主力,對各地黃巾影響巨大,實際是各地黃巾軍的總指揮部,因此必須在第一時間予以消滅。
對南陽黃巾則暫時采取守勢,視戰(zhàn)局的發(fā)展在第二階段再予以剿滅。
北中郎將盧植、副將宗員奉命率領中央軍一部(北軍五校)及部分州郡兵渡河北上進攻張角的大本營——黃巾軍本部。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率領中央軍北軍五校、三河騎士外加部分地方軍從京師出發(fā),由西向東打,圍剿潁川黃巾(除了張角在河北活動,鬧得最歡的就數(shù)潁川的黃巾了,所以也成為官軍的重點“照顧對象”)。
作為帝國最精銳部隊的中央軍主力全面出擊!
朱儁(音俊),字公偉,會稽上虞人,幼年喪父,靠著母親販賣布匹為生。朱儁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孝子,漢代提倡孝道,長大后朱儁被推薦到縣衙做了書吏。朱儁好義輕財,在家鄉(xiāng)很有名望。
光和元年(178),朱儁被任命為交阯刺史,率軍南下平叛。不久以軍功封都亭侯,征為諫議大夫。及黃巾起,公卿因為他此前有軍功推薦他領兵掛帥,朱儁作為朝中僅次于皇甫嵩的大將,被任命為右中郎將,參與平叛。
兵馬分派完畢,各路將軍領兵奔赴各自戰(zhàn)場。
(八)漢軍的戰(zhàn)斗序列
后漢三國時代,皇帝擁有對全國軍隊的統(tǒng)帥權(quán),至少在名義上是這樣。
東漢將全國軍隊分成中央軍、地方軍、邊防軍三大體系。
中央軍最強,駐守京畿,發(fā)兵必須有皇帝的虎符,是皇帝直接可以控制的中央直屬戰(zhàn)略機動部隊,也是危急時刻皇帝可以依靠的最后力量。中央軍從士兵到領兵的將領都經(jīng)過層層選拔精挑細選,特別是領兵的將軍一般都是皇帝的親信,不是親信你不敢把部隊交給他。
中央軍的職能長期都是對內(nèi)的,有時內(nèi)部的敵人比外部的敵人更危險,歷次的宮廷政變,告訴人們一個真理,誰掌控了中央軍,誰就掌控了朝局,穩(wěn)操勝券。中央軍駐防京畿——這里是帝國的心臟。中央軍衛(wèi)戍京師,控制京城也就差不多掌握了整個帝國(中央強盛時期)。
對于這一點無論是皇帝本人還是那些心懷野心的人都十分清楚,所以對中央軍的爭奪歷來都是政治斗爭的焦點。
中央軍的人數(shù)并不固定,大體維持在五萬到十萬之間。
同是中央軍,內(nèi)部也是有等級的,根據(jù)與皇帝的密切關系遠近,又分為三個層次,即禁衛(wèi)軍、宮衛(wèi)軍和京師城衛(wèi)軍。
皇帝住的皇宮自然不是小民百姓可以隨便出入的,也就是閑人免進的禁地,皇宮和處理政務的三公九卿的衙門可看作宮府,整個首都就是“城”。
中央軍依照分區(qū)防守劃出各自的防區(qū)也就是各自的等級。禁衛(wèi)軍的士兵級別最高,待遇也最好。這在當時是一個讓人眼紅心熱,令人羨慕的好工作,士兵被稱為“郎”,“郎”是對年輕威武男子的稱呼,主要指武士。
在漢代成為“郎”是值得驕傲榮耀的事。成為郎不僅本人要儀表堂堂文武兼?zhèn)洌枰欢ǖ募彝ケ尘芭c財力支撐,有時還要花大筆的錢財打通關節(jié)才能成為一名郎官,這里也是公卿子弟最為集中的地方,因為在皇帝身邊,有發(fā)展?jié)摿Α?
郎官中地位最高也最榮耀的是“羽林郎”,羽林郎源于秦代的“外郎”和“騎郎”,是崇尚武功的漢武帝首創(chuàng)。西漢對外征戰(zhàn)都以中央軍為主,領兵的將領也多是從中央軍中選拔,作為中央軍精銳的羽林郎更是皇帝的寵兒,漢朝的許多名將都出身羽林郎。
東漢的羽林郎有固定編制,定員一百二十八人,每人都是全套最好的裝備:優(yōu)良的戰(zhàn)馬,精制的鎧甲,鋒利的兵器。
羽林郎作為皇帝的貼身衛(wèi)隊,每天護衛(wèi)在皇帝身邊,不離左右,保護皇帝安全,羽林郎還是帝國軍隊高級將領的人才儲備庫,挑選的標準十分嚴格,寧缺毋濫。
羽林郎的下面是“羽林左右騎”,“羽林左騎”八百人,“羽林右騎”九百人,這些人全都是從關中、隴右與匈奴接壤的六郡子弟中選拔出來的精銳騎兵,皇帝出行時負責護衛(wèi)。
再下就是“期門郎”一千五百人。期門郎主要以步兵為主,三支部隊合計約三千人,雖然人數(shù)不多,卻是百里挑一的精兵,不僅善戰(zhàn)還具備一定的指揮能力,每個士兵都是儲備軍官,一旦需要完全可以以這些人為基干以十倍百倍的規(guī)模擴充部隊。這三千人全是最忠誠的勇士,他們會為保衛(wèi)皇帝戰(zhàn)至流盡最后一滴血。三“郎”是職業(yè)兵。
此外還有一些文職郎官如中郎、郎中,這些人是皇帝的顧問。侍郎主要侍奉皇帝起居和隨時解答皇帝的咨詢,比較有名的是“黃門侍郎”,即侍奉于黃門的武士,起初都是由正常男人擔任,后來宦官權(quán)勢越來越大,才開始有宦官染指,簡稱“黃門”或“小黃門”,他們直接成為宦官集團的武裝力量。
“郎”的長官是“光祿勛”,列位九卿之一,掌握幾千精銳禁衛(wèi)軍。光祿勛的權(quán)勢似乎很大,但精于政治的中國古代政治家是不會輕易把這樣一支精銳部隊交給一個人而不有所牽制的。比如黃門武士就只聽宦官的指揮,侍郎、中郎一類戰(zhàn)斗力有限,真正的三郎部隊直接受皇帝本人指揮。
“郎”們和平時期保衛(wèi)皇帝,戰(zhàn)時也要遠征,因為他們無論從裝備訓練還是忠誠度來說都是皇帝最信賴的部隊。出征的三郎部隊,領兵的大將稱“中郎將”,有“五官中郎將”“左中郎將”“右中郎將”等名號,最著名的就是防御匈奴的“使匈奴中郎將”。
“中郎將”不屬于“將軍”,但等級待遇及尊貴程度,往往比雜號“將軍”還要高。皇甫嵩、朱儁、盧植還有董卓這些朝廷里最能打的幾個將領都是以“中郎將”的軍銜率領中央軍精銳出征的。
禁衛(wèi)軍之外,就是宮衛(wèi)軍,漢代稱“衛(wèi)士”。衛(wèi)士離皇帝遠多了,甚至有的一年也難見皇帝一面,這些人主要負責守衛(wèi)皇宮,帝國各個重要部門例如武器庫等,還有在城外守衛(wèi)皇家陵寢以及皇帝的行宮。
衛(wèi)士的人數(shù),兩漢各不相同。西漢時人數(shù)較多,有南宮衛(wèi)士和北宮衛(wèi)士兩大體系。東漢衛(wèi)士編制有所縮減,數(shù)量少于三郎部隊。東漢的衛(wèi)士有向警察轉(zhuǎn)化的趨勢,算是早期的武警部隊。衛(wèi)士的最高長官是“衛(wèi)尉”,衛(wèi)士之尉。“二號首長”副職是“執(zhí)金吾”,專門負責京城及周邊治安。衛(wèi)尉也是九卿之一,雖然等級一樣,但實際權(quán)力比光祿勛要高。
宮衛(wèi)軍之外,就是最外圍負責保衛(wèi)都城的京師衛(wèi)戍部隊。西漢稱“京師南北軍”,有南、北兩軍,以北軍實力最強,東漢索性把南軍裁撤專門強化北軍。北軍是中央軍三層防御部署中最外的一層,也是人數(shù)最多的一層。以十萬中央軍計算,郎和衛(wèi)士不超過一萬,剩下九萬是北軍。
在中央軍體系中,三郎部隊是職業(yè)兵,士兵地位高待遇好,相當于現(xiàn)在的士官,而北軍的士兵是普通的農(nóng)家子弟,訓練裝備只是普通標準,跟特種兵裝備的三郎部隊不是一個層次。
在部隊設置上,最高決策者還是費了一番心思的,意圖就在于讓北軍跟三郎部隊互相制衡,三郎部隊人數(shù)有限但都是以一當十的精兵,北軍的單兵戰(zhàn)斗力不如郎和衛(wèi)士,但有人數(shù)優(yōu)勢,兩軍的戰(zhàn)斗力大致相當。總之,一旦其中有一支部隊叛變,完全可以利用另一支部隊壓制抵抗,爭取時間等待外部援軍。
北軍士兵稱“卒”,待遇裝備低于衛(wèi)士,衛(wèi)士又低于郎。戰(zhàn)功優(yōu)異者可以依次晉升為衛(wèi)士或郎。
郎—衛(wèi)—士卒三級體制,也是一種競爭激勵制度。功能上,如果說郎是禁衛(wèi)軍,衛(wèi)士相當于武警,那么卒就是正規(guī)軍,北軍有完備的兵種,標準化的建制,成熟的訓練指揮系統(tǒng),除拱衛(wèi)京師,戰(zhàn)時也要出征。漢武帝首先使軍隊建制標準化,定制為八營,每營設校尉。其次使兵種完備化,除傳統(tǒng)步兵、騎兵、車兵外,專門增建或強化了新兵種。下面是北軍八營的簡表:
中壘營——中軍指揮核心部隊
步兵營——傳統(tǒng)步兵
屯騎營——傳統(tǒng)騎兵
越騎營——輕騎兵
長水營——重騎兵
射聲營——弓弩兵
虎賁營——戰(zhàn)車部隊
胡騎營——游牧民族投誠的騎兵
中壘營是中軍核心,其余各營均代表一個特定兵種,軍隊專業(yè)化具體化,作戰(zhàn)時便于組織協(xié)調(diào),戰(zhàn)斗力強大。
到了東漢,因為戰(zhàn)車逐漸退出歷史舞臺,北軍標準配置簡化為五營:
步兵營——傳統(tǒng)步兵
屯騎營——傳統(tǒng)騎兵兼中軍指揮核心
越騎營——輕騎兵
長水營——重騎兵
射聲營——弓弩兵
北軍除了作戰(zhàn)標準建制的五營之外,在洛陽各城門有城門營,設城門校尉,專責護衛(wèi)京師,在洛陽南北八處關隘有守關營,設守關校尉。
根據(jù)秦漢的軍銜制度,營的將官稱“部尉”“都尉”或“校尉”,后來主力作戰(zhàn)營多稱“校尉”,“部尉”和“都尉”傾向指特種兵部隊。
北軍日常訓練由校尉負責,戰(zhàn)時設將軍,由將軍統(tǒng)領一營或數(shù)營出戰(zhàn),戰(zhàn)事結(jié)束將軍即行撤銷,各營又重歸校尉管理。從這點上說,校尉無論日常還是戰(zhàn)時與士兵最為親近,漢代校尉跟士兵長期駐守在一起,形成了比較密切的官兵關系,對部隊的掌握遠比將軍要強,校尉是有實權(quán)的將校。
東漢末年的軍閥,多是校尉出身,反而何進、皇甫嵩、朱儁、段颎這樣戰(zhàn)功累累的將軍,被廢被殺,實力脆弱。至于董重這樣靠外戚身份當上的車騎將軍,雖然地位崇高,但無力調(diào)動手下各營校尉,最后被輕而易舉地圍捕也就不足為奇了。
與集中屯駐的中央軍相比,地方軍的特點是駐地分散,地方軍的主要任務是維護社會治安,同時又不能威脅到中央。
漢代每郡設郡都尉,太守執(zhí)掌兵權(quán),都尉只是副手,建制為一營,但必須是小營,人數(shù)有定制,一般不超兩千人,內(nèi)地的一些不重要的郡往往不設營,而設塢,塢的兵員就更少。每縣有縣尉,縣令掌兵,縣尉副手,縣之下有鄉(xiāng),鄉(xiāng)之下有亭,都各有長尉。
東漢末年,地方混亂,為了鎮(zhèn)壓“亂民”,州刺史往往也有了兵權(quán),同時刺史改稱州牧,州牧趨向軍閥化,相當于四征四鎮(zhèn)將軍級別,能編制擁有數(shù)營兵力。
除了地方軍,就是邊防軍。這些軍隊主要駐守在北方邊境。有的歸邊郡太守直轄,其中重要的戰(zhàn)略要地如右北平郡,太守的兵力甚至過萬,編制為二至四營。在特別重要的地區(qū),朝廷還專門設有校尉,帶領一營或數(shù)營兵馬,如“護羌校尉”“護烏桓校尉”,西域還有著名的“戊己校尉”,而戊己校尉動輒可以調(diào)發(fā)兩三萬人馬,其實力已不亞于內(nèi)地的大將軍。
除此之外,還有屬國都尉,負責統(tǒng)率投誠的游牧騎兵。東漢末年戰(zhàn)事頻繁,進入三國后,魏漢吳三國更是互相征伐不休。為適應戰(zhàn)爭,三國都設有“將軍”統(tǒng)領邊軍,著名的“征鎮(zhèn)安平”,以“征”字等級地位最高,軍力最盛,根據(jù)方位,有征東將軍、征南將軍、征西將軍、征北將軍四征,其次四鎮(zhèn)四安四平,根據(jù)情勢而隨時設置。其中“征”字將軍以攻為主,“鎮(zhèn)”字以防御為主,“安”字、“平”字以安撫平叛為主。邊防軍比地方軍實力要強,且兵力集中便于調(diào)動,因此隨局勢演變,邊防軍反叛或反戈一擊的事屢有發(fā)生,魏國后期數(shù)次起兵反司馬都是壽春地區(qū)的鎮(zhèn)東或征東將軍所為,不過很快就被司馬懿父子的中央軍討平。
在中郎將們領兵出城的同時,官職最高的何進卻只待在洛陽不動窩,而其他人也沒有任何異議,好像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之所以出現(xiàn)這種奇怪的現(xiàn)象當然是有原因的,原因就出在何進的身份上,他是皇后的哥哥,外戚。
何進,字遂高,荊州南陽郡宛縣人。原本只是一個屠戶,因為同父異母的妹妹何氏被選入宮,熹平五年(176)生劉辨而獲封貴人,何進也因此入朝為官,被拜為郎中,接著又被提升為虎賁中郎將,之后“榮升”潁川太守。
光和三年(180)十二月五日,何貴人被立為皇后。何進被招入京城,官拜侍中、將作大匠、河南尹。何進沾了妹妹的光,從此告別屠戶生涯,飛黃騰達。
次年(181)六月,朝廷追封何后之父何真為車騎將軍,舞陽宣德侯;母親也被接入宮中封舞陽君,兄何苗也被征入朝廷為官。何氏備受榮寵,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大軍派出去后,漢靈帝的心也踏實了一些,專等前線戰(zhàn)報。
(九)朝廷不容忠臣
漢靈帝特別寵信大太監(jiān)中常侍趙忠、張讓、夏惲、郭勝、段珪、宋典等人,這些寸功未立只會搖唇鼓舌的宵小卻全都封侯。其中,張讓和趙忠是最得寵的兩個大太監(jiān)。漢靈帝經(jīng)常跟左右說。張常侍(指張讓)是我父,趙常侍(指趙忠)是我母!將太監(jiān)比作父母,縱觀古今中外,恐怕也只有這位漢靈帝劉宏了。
皇帝的“爹媽”,自然沒人敢惹。太監(jiān)的黃金時代到來了。這些人權(quán)勢熏天,把國家折騰得烏煙瘴氣,利用皇帝的寵信收賄受賄,任命親信,買官賣官,朝廷官員有什么事不是先請示皇帝而是先請示幾位公公,誰有什么難事都找?guī)讉€公公幫忙擺平,當然忙不是白幫的,那是要送錢的。經(jīng)過多年的“勤奮工作努力創(chuàng)收”,幾個大太監(jiān)都成了巨富,全國巨富。
有了錢自然要提升生活品質(zhì)。
首要的就是改善居住環(huán)境,太監(jiān)們開始在京城洛陽的繁華地段買房置地,競相蓋起豪宅。在太監(jiān)們的努力下,京城的豪宅猶如雨后春筍,拔地而起,帶動了京城房地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這些豪宅的華麗程度跟皇帝的皇宮不相上下,因為這些豪宅的主人上班的地方就是皇宮,所以全都照著皇宮的標準來。
一次,皇帝大人突然心血來潮要登上永安臺看風景。這里地勢較高,不僅可以俯瞰整個皇宮,還可以看到洛陽街市。這可嚇壞了皇帝身邊的幾個太監(jiān),要是讓皇帝看見自己的豪宅,那就不好玩了。
為了不讓皇帝看到自家豪宅,太監(jiān)們煞費苦心:“天子不能登高,登高會驚動百姓,對陛下的江山社稷不利啊。”這么荒唐的理由,但凡智商正常的都不會信,但漢靈帝屬于不正常的那種,所以他信了。從這以后漢靈帝再不敢登高遠望,豪宅的主人們終于安心了。
但好脾氣的漢靈帝也有發(fā)火的時候,馬元義被抓后,這位兄弟架不住酷刑什么都招了。中常侍封谞、徐奉勾結(jié)黃巾軍的事也都被抖了出來。這下漢靈帝火了,把大小太監(jiān)宦官都叫來,集中訓斥。
漢靈帝指著跪在下面的黑壓壓的一群宦官罵道:“你們平常總說黨人如何如何壞,讓我下令把他們禁錮,現(xiàn)在黃巾作亂,黨人尚能替朕分憂解難。倒是你們,深受皇恩,大難臨頭,卻勾結(jié)反賊,你們自己說,你們該不該殺!”太監(jiān)們被罵得狗血淋頭,一聲也不敢吱,只是一個勁地兒磕頭認罪。這事以后,太監(jiān)們自知理虧,沉寂了一陣,但不久就復舊如初,因為他們知道皇帝陛下離不開他們。
風頭過后,太監(jiān)們又蠢蠢欲動,這次他們下手的對象是自己的同事——太監(jiān)中的異類呂強。既然你不跟我們同流合污,那就不能留你在世上。
趙忠等人時不時在皇帝面前說呂強的壞話,說呂強勾結(jié)黨人、議論朝政。撒謊造謠無中生有是這些人最擅長的,更狠的還在后面,趙忠還揭發(fā)了呂強的一個“驚天罪行”——經(jīng)常一個人背著別人讀書。當然趙忠不是要夸呂強愛學習,而是因為據(jù)趙忠說呂強經(jīng)常讀的書是《霍光傳》。
霍光在那個時代對任何一個皇帝來說都是一個絕對敏感的話題。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這位前朝名臣,干的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廢立皇帝。
果然,皇帝一聽就火了,沒事讀《霍光傳》,還勾結(jié)朝臣,呂強你到底想干什么!漢靈帝馬上派中黃門去逮捕呂強。
呂強得到消息知道大事不妙,但他無處可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又能逃到哪去呢!呂強知道這是趙忠等人一手策劃的,事已至此,只有一死,共事多年,他太了解那些人的手段和他們的卑鄙程度了。
呂強決定自己了斷,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呂強發(fā)出了最后的怒吼:“我死后,大亂必起,大丈夫忠心報國,豈能再受獄吏的侮辱。”呂強自殺了,這就是正直太監(jiān)的下場。有時候,并不是潔身自好就能超然世外保全自己。
朝臣中雖遍布宦官們的黨羽,但其中亦不乏正直敢言之士,這是截然對立的兩類人,注定不可和平共處,雙方的矛盾由來已久,猶如水火,不能相容。
侍中河內(nèi)人向栩早就不滿宦官們的飛揚跋扈,上書皇帝,在奏章中揭發(fā)張讓等太監(jiān)的種種惡行。張讓等人很快就得知了內(nèi)情,他們本身就在皇宮,消息異常靈通,馬上反擊并賊喊捉賊,說向栩勾結(jié)張角,意圖謀反。明明是自己勾結(jié)太平道,反而倒打一耙,而漢靈帝劉宏偏偏就信,向栩被關進黃門北寺獄,不久死于獄中,死因不明。但都知道誰是兇手。
向栩之后,郎中中山人張鈞接著上書。張鈞痛罵趙忠、張讓等十個大太監(jiān),說張角之所以能煽動亂民造反,就是因為十常侍父兄子弟在地方上巧取豪奪魚肉百姓,這才激起眾怒,百姓有冤無處訴才鋌而走險,只有把十常侍斬首示眾才能平息民憤。
漢靈帝看到張鈞的奏章直接拿給張讓等人看,嚇得這些人跪地磕頭并表示愿捐錢充做軍費。皇帝大人沒生他們的氣,反而對盡忠直言的張鈞大發(fā)雷霆,很快張鈞也被捕入獄,不久也死于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