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陽覺得自己心情很愉悅。這不只是因為他終于坐上了寬敞舒適的動車，也不只是因為他踏上了尋找同類的路，還包括了剛剛接到的電話。

來自羅慎身的。

本以為需要和過去一樣，把整個寒假都拿來打工補貼家用的羅慎身，突然接到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個粗制濫造的廣告生意。更具體的情節羅慎身沒有向徐陽說，但是隨便動腦子想想就能琢磨出個大概，一定是某家地方小作坊制作出了什么吃不死人的補腦一號，然后找一些考上北大清華的學生來做廣告，說之所以考上大學，都是因為喝了這個補腦一號……羅慎身雖然只是個特招生，但是廣告里只要不說就行了，也不會有誰去查，即使真的查出來了，特招生也是學生，并不算欺詐消費者，所以這個大餡餅生生掉到了他嘴里。

這筆收入雖然不算多，但總比羅慎身出去干一個月的體力活強多了，一下子輕松下來的他，終于下定決心要和徐陽一起提前半個月去BJ。

徐陽為此很是開心。雖然他自己在心中多次說服自己，和齊利一起干的事沒什么奇怪的，很平常的生活而已，但是他還是總覺得不自在，如果到時候能夠有個小伙伴一起跟著，想必會輕松得多。

在這種愉悅的心情下，徐陽拎著小小的行李箱，仍舊是風衣墨鏡打扮的，登上了開往BJ的動車。行程很短，只有三個小時，而羅慎身，已經到達了BJ，和齊利碰過面了，到站之后將會是這兩人來接。

第一次乘坐動車的新鮮感很快就過去了，東張西望的徐陽表示很失望，本以為會是多么高科技的場面，結果和普通火車的差距實在不大，提不起勁來。原諒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土鱉吧，雖然已經身處世界暗地里最強大的能力者組織之一，并且成為了組織首腦的親傳弟子，還是表現得讓人輕蔑。

對于徐陽的表現，很多人都含蓄地表示了自己的不屑，一個眼神一個撇嘴一個皺眉，都在徐陽的注意之中，遠超常人甚至遠超能力者的感知讓他總是能夠把身體周圍的一切注意到。但是，這些不屑又有什么呢？徐陽反而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他與他們并非同類，這些無謂的輕蔑，對他的影響比一陣清風還淡。

他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絲虛幻感，覺得周圍的人都是游戲里的ＮＰＣ，只有他才是玩家，或者說周圍都是凡物，只有他才能超凡脫俗……他莫名地可憐這些人，又無視這些人，他想說一句“臣服吧凡人”，又想一言不發忽視他們的一切……這種感覺，雖然虛幻不實，但是，真的讓人著迷啊。

他終于能理解歷史上那些生殺予奪的獨裁者和殺伐果斷的劊子手了，這種超越一切的感覺，堪比最美的酒?？上У氖?，他終究不是那種人，難以徹底代入，虛幻了幾分鐘之后，便再次回到了現實。

唉，從內心里我就是個凡人啊，和周圍人沒什么區別……

不對！那是什么？

徐陽突然覺得后頸發麻，一股冷氣突然從腦后傳下，順著脊柱一直貫穿到尾椎，讓他一下子挺直了腰桿，哆嗦了一下。什么東西？

他不敢輕舉妄動，只是輕輕舉起手機，用前置攝像頭觀察身后的景象，手機僅僅變換了幾個角度，徐陽就找到了不尋常的那個事物，或者說那個人。

那是一個相當英俊的外國男人，看起來似乎有著斯拉夫血統，或者是北歐那邊的盎格魯血統。呃，這個評價顯然是不負責任的推測，因為做出推測的人是個還沒來得及學習“人類種族和語言辨認”選修課的鹿門一年級生，他之所以做出這個結論，僅僅是因為他只知道俄羅斯北部和北歐這一片地方會出現這種面孔和皮膚。

深邃的眼窩，立體的五官，尤其是又長又高的鼻子，這是為了在高寒地區使冷空氣在進入肺部前可以在寬闊的鼻腔里變得不那么刺骨。關鍵是皮膚，這么白的膚色，都近乎白化病了。要說白，徐陽就已經很白了，但這是那種黃種人的白色，像牛奶一般，健康溫暖，而這個外國男子的白色皮膚則白的接近透明，蒼白而晶瑩。分辨率極高的手機屏幕上都沒看出來這個男子的臉上有毛孔，和能力者修煉國術之后的皮膚幾乎不相上下，而對方還是個以皮膚粗糙毛孔粗大聞名的種族。

英俊男子戴著一頂低調的紳士禮帽，蓋住了大部分的頭發，但是從下沿透出的幾縷頭發卻表明了他有著一頭不短的銀發，那種銀色并沒有太多的金屬光澤，更接近于白色。

而他身上穿的是一套非常合身的黑色阿瑪尼高檔西裝，把他高大修長的身材包裹得很明顯，而他手邊的銀色長方形手提箱則更為引人注目，手提箱有著非常概念化的高科技風范，簡潔靈動。

觀察出來這么多東西，實際上僅僅只用了徐陽一瞬間，實地觀察在實踐課上是基礎課程之一，而徐陽的期末成績這一科接近滿分，盡管有Ａ級任務的功勞（愛德華的死寂古堡），但是也說明了他的水平。

可是，如此短的時間，徐陽還是暴露了。

徐陽清楚地在手機屏幕上看到那個男子向著他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不屑的微笑，然后頭一低，戴上了一副造型帥氣的墨鏡。而在低頭戴墨鏡的剎那，徐陽似乎看到了，那雙眼睛中流瀉出來的，除了不屑、無聊之外，還有殺意，他曾經在校長眼中見到過的那種鋒利的殺意……以及一抹血色光芒。

直到下了車，徐陽還是有點恍恍惚惚，對來接他的齊利和羅慎身也愛理不理的，腦中不時閃過那抹血色光芒。那是種冰冷無情的光芒，雖然是血色，卻并沒有瘋狂殺戮的暴虐，只有冷漠遠視的殘酷。這是他敏銳的感知告訴他的。

羅慎身屢次想打斷徐陽的回想，問問發生什么了，卻都被齊利阻止了。齊利什么也沒說，只是示意羅慎身拉著徐陽上車，然后到駕駛位上，開車前往三人租住的旅館。

一路上，一片沉默，齊利仿佛僅僅是在專心開車，羅慎身被阻止了幾次也不打算開口了，只是擔心地看著徐陽，而徐陽，恍恍惚惚中還是那抹血紅。

終于，在一行人到達目的地之前，徐陽恢復了過來，他第一句話就是問齊利：“學長，眼睛中有冰冷無情的血色光芒是怎么回事？”

車似乎停頓了一下，坐在后排的徐陽和羅慎身都不由得身體前傾，但車速立刻就恢復了正常，跟在車流中繼續前行。

“血色？”齊利瞇了瞇眼，喃喃道，“那就有意思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多種可能……比如是紅眼病，比如是失眠眼睛充血，比如……是靈類附體，”齊利的語氣突然沉了下來，不過立刻就轉回了輕松，“但是你說冰冷無情……不像是靈類，靈類的眼睛，是瘋狂的，是暴躁的，即使表面很平靜溫和有禮貌，但內心深處還是暴虐成性的，你說的這個形容詞，讓我想起了一群很有意思的人，或者說，半人?！?

“半人？”徐陽和羅慎身一同疑問。

齊利輕笑：“呵呵，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現在嘛，先到自己的房間里休息一下，你們兩個都是今天來的，正好休息一天，明天開工?！闭f著，他已經在一個地下停車場放置好了自己的車，催促兩人快點拿著東西快點下車。

旅店很豪華，食物也很精致，但是徐陽的思緒還是一直放在那個男子身上，齊利說他是個“半人”，什么意思？半人半鬼？半人半神？還是半人半靈類？或者這個半人并不是指一半的意思？

總之想不通，就是想不通。

到最后，他也直接放棄了，反正看起來齊利屬于心中有數的人，只是不想告訴他們兩個而已，如果真出了事，想必會第一時間得知對方信息的……或者出不了事，直接被齊利扼殺在搖籃里。徐陽想到齊利使用通臂拳，兩只胳膊變得比大腿還粗，然后跑去搖籃旁邊和嬰兒搏斗……什么亂七八糟的，他甩了甩頭，把這個念頭拋了出去。

既然不再思考這個突發事件，徐陽自然把思緒放在了當前最應該關注的地方——齊利的第二個條件，也是讓徐陽和羅慎身一同前來所做的事情。

“學長，說真的，我現在還是有點不明白你當初跟我說的話是要我做什么。”徐陽三人坐在一家湘菜館里，等待上菜的時候徐陽憋不住問道。

“還記得我當初怎么和你說的嗎？”

“記得，你說讓我來做你的僚機?！毙礻柪蠈嶞c頭。

“僚機，你總該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吧？”齊利挑了挑眉，一笑傾城，猥瑣得豈止傾城，都能傾倒眾生了。

“差不多知道，好像就是幫助你泡妞的助手，不停在旁邊吹捧你?！毙礻柊炎约耗X海中的知識都拿出來了，而這一點點，還是在曾經的熱播劇《愛情公寓》中看到的。

“呵呵，”齊利繼續挑眉，“我就知道，你，還有你，”他指了指羅慎身，“都不懂得把妹的藝術，連僚機的概念都不理解……看來，我還是任重而道遠啊，在你們能夠幫助我把妹之前，我要先把你們培養成泡妞高手，免得給我搞砸了?！?

“嗯，這個針對你們兩個的行動，就叫‘屌絲逆襲計劃’好了。”齊利笑瞇瞇地說。徐陽敢保證，齊利現在的表情很猥瑣。

本章完。